「第七章 荒野领主」
「第七章 荒野领主」
荒野之上，巨大的脏灰色斗篷裹着瘦小的人儿，那人手扶枯枝做的拐杖一瘸一拐的漫步，黄沙之中就像形单影只的幽魂在摇曳。 她 亚当桑德勒家族的幸存者，萝泽。 她避人耳目，不知走了多遠，终于来到了目标城镇。 为什么要走这么遠？ 因为就算是幽灵小姐的她也参加过一些晚宴，在宅邸举办的聚会里露过脸，大事件刚刚发生，她并不能堂而皇之出现在公众面前。 她身无分文，全身是伤，最麻烦的是脚踝骨碎裂，只能慢吞吞移动，这些时日她在暗巷中野道里费力的穿梭，也幸好是多余之人，皇家并没有特意派人去找寻她的踪迹。 已经过去两个月了。 那晚的惨状至今仍历历在目，逃窜，争斗，殺戮，死亡，与性。 想到这儿，她捂住了心脏鼓动疼的厉害的胸口，这是那天以来出现的后遗症。 现在的她勉强能走快些了，这两个月来她躲避中央城巡逻的卫兵，装作被贵族舍弃的奴隶，和流浪猫狗同食，与乞丐同住，风餐露宿营养严重不良，本就瘦小的她就现在跟竹竿一样，都不需要乔装打扮，一身的血混着灰，黑不溜秋的，加上她本就漆黑的头发与眼眸任谁都不屑多瞧这黑老鼠一眼。 于是为了求生，她来到了这里，赛珞。 「赛珞」，赛克斯语中荒野之意。 希尔薇过去告诉过她，中央国附近的自治区赛珞，是不受马尔加三世控制的他的哥哥的领土。 马尔加十三世即位前曾遭遇过行刺，当年本该作为第一皇子的其兄长为他挡了一刀背脊受损瘫痪在床，作为给了自己第二次生命及王位的回报，马尔加十三世慷慨赠予其兄一块自治的封地，一块在全国地图上大拇盖那么大的地方。 至于为什么戒备森严的王宫会潜进来刺客，为什么刚好在二人皆在场时行刺 太多人有所猜测，太多人缄口不言。 *** 在这里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不能歇息，萝泽拖着疲惫的身躯在城镇中游走观察，房屋多以矮小草砖房为主，人们面黄肌瘦看起来毫无朝气，这里的流浪汉数量远超中央城，不，是遠超她认识的任何一个城镇，镇民自然对萝泽这个外来人没半点反应。 走到了巷子拐角，她刚想坐下休息一下，一股香气飘来是伊特拉香草的味道，突然呕吐感上涌，但她胃里没有东西，只是难受的干呕了一阵。 你还好吗？香味传来的不遠处，一个站在屋门外小灶后的干瘦中年男子关切的问道。 萝泽点点头，看清原来是这样他在炖药，伊特拉香草可作为辅药使用，男人揭开盖子看了眼，药罐里各种药草在滚水中翻滚。 唉，都是可怜的小孩儿。男子叹了口气，你来错地方了，我们也过得很清苦，现在的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转而从身后的架子上拿出一个麻布的小包裹，摊开，里边是干面包。 吃点吧，也就这些了。 ！ 萝泽很想拒绝，但无奈她实在太饿了，她三步并作两步，踉跄的走上前去有点粗鲁的抢过面包大口开吃，看她噎的厉害男子又递给她一碗满是雜质的水。 混着屈辱伊特拉草味道的面包，不得不承认还是非常美味的。 片刻过后，萝泽终于也是稍稍填饱了肚子，脑子多少能转了，她郑重的向男子道谢。 我们也要活，没有更多了，不要怪我。他摇摇头，视线回到小灶上咕咚咚煮着的药，我原本是个马夫 萝泽知道，她老远看见了熟悉的马棚产生了亲近感才走到了这附近。 但是呢，现在已经吃不上饭了。他抬眼看了看萝泽黑压压斗篷阴影下的脸：流浪的孩子，如果你想活下去，我想我们的领主夏佐·马尔加可以帮助你。 夏佐·马尔加，马尔加十三世兄长施巴德·马尔加唯一的子嗣，这个知识点希尔薇曾一语带过。 去那高坡上的城堡吧，去寻求帮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闭上眼睛。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重复道。 *** 走投无路的萝泽选择去碰碰看运气，施巴德·马尔加是个好人。希尔薇说过，因病早衰死亡前，中央城的人们还时不时偷偷拿他和马尔加十三世对比，加上赛珞本质上属于国家中的迷你独立国，有先父国主的仇恨，不与中央国交善，那么自己的事也不该会传到这边。 那是一栋老旧却华美的大型宅邸，是高坡上的城堡，大门前有卫兵把守，萝泽慢慢走上前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谁知对方先发话了：是找夏佐·马尔加大人？ 萝泽愣愣的点点头。 卫兵耳语了一阵，其中一名前去传令，很快回来并打开了大门。 这个时间点有闲空接待游民？萝泽对夏佐这个人产生了好奇。 直到跨入豪华的大厅萝泽都不确定自己的决策是否正确，可她已别无他法。 能得到施舍吗？能谋得一职吗？能为自己指明进路吗？在大厅等待夏佐·马尔加的她不安到了极点。 安静的厅堂响起了清脆的脚步声。 欢迎来到我的城堡。 从大厅侧门走出一个衣着华美身材高挑的人，他穿过柱子，从矮柜上的果盘里取了一串葡萄，边吃边在皮质的领主之椅入座。 那是个年纪约莫二十后半的男子，和利维坦国王马尔加十三世一样的暗金色头发和青色眼睛，他微微下垂的眼角也有其叔父的影子。 那么他吃掉最后一颗葡萄，很认真的说，你无家可归是吗，可怜的旅人。 我 我知道的，来这里找我的人都是像你这样的，赛珞的天候土壤都不好，最近又天灾四起本地人都很难生活了，更何况流落至此的你们呢？他温柔的说，作为领主我希望能帮助到你。 是直白的好意。 萝泽已经很久没有被谁如此温柔相待了。 别站着了，来，去一旁的贵宾椅上休息一下吧。夏佐·马尔加让两旁的仆人扶着腿脚不便的萝泽入座，又为她沏了一杯花茶。 闻着熟悉的花香，昔日远远看着姐妹们的日常重现，萝泽捧起茶杯享受着茶的雾气，抿了抿。 还请不要客气，对了，介意我问一下你为何来到此地吗？ 看萝泽沉默了夏佐·马尔加知道那一定是段痛苦的记忆，于是没有追问。 不过不要紧了，这里很自由，没谁会伤害你，你可以尽自己所能去换取食物与宿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这句话不久前萝泽刚听过。 那么。 夏佐·马尔加从椅子上站起。 你能做到什么？ 他一步一步，慢悠悠的，却威压十足的朝萝泽走去。 气氛变得诡异，事情不太对。 萝泽想躲开，却被他双臂一撑堵在靠背椅中，男人冷色的眼睛里燃着某种萝泽认识的东西：你有一张不错的脸，这脏兮兮的，但想必清洗干净多加保养也算合格，不，或许就这样保持自然态就好？ 萝泽用手要插夏佐·马尔加的眼睛，被对方一把拦住：哦？还有力气。 她太弱小了，这段时间的折磨已让她不成人样，无论在哪都任人宰割。 但即便如此。 她也有个活下去的底线目标。 夏佐·马尔加等了数十秒，细眉一挑：你，没喝刚才的茶？ 没错，喝茶只是装装样子。 萝泽一路走来对赛珞附近的地形一清二楚，这里荒地山石居多，而那个马夫那个炖药的人手里有那么多草药想必花了不少钱，和他家境不符的巨款，结合他所说的都是可怜的孩子一言和总欲言又止的表现，萝泽猜测他的家里应该是有年幼的病人，而施巴德·马尔加是个死前能说一句话就为民办一件事的明君，那么自然不会让城镇荒废至此，答案显而易见了。 这个继承者，夏佐·马尔加是个敛收民财的小人，或许会通过某种交易让民众为他服务，就例如引导一个游民去他的地盘，能获得一定的报酬，之类的。 这些原本只是萝泽证据不足的猜测，但现在这情况很明显就是如此。 多防一手不会有错。 看来你比我想的要聪明的多，小虫。 夏佐·马尔加一把扯下萝泽的斗篷帽贴近她的脸：但是已经到了这里你是跑不掉的。 眼看他要招呼下人来控制住自己，萝泽大声说道：我来是与你做一场正经交易的，夏佐·马尔加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