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pass

    南和谦抱着阿毓走了几步回到床边，小心翼翼地将人放回床铺上。阿毓的眼睛已经眯成一道缝，翻了个身开始梦呓。南和谦就蹲在床边看着，忍俊不禁：刚刚还说要一起用掉整盒，结果，一转眼自己蒙头睡大觉。

    他忍不住低下头闻这张酣睡的脸，自言自语道：书上说得没有错啊，我一直都觉得你很好闻！又轻手轻脚地躺到一旁，从背后抱着熟睡的人儿，手刚好放在人家小肚子上，嘴里念叨着：宝宝，你还在里面吗？不知道你是个女孩还是个男孩？爸爸都期待你平安降生！这几天吓坏了吧？爸爸以后再也不会喝酒误事打你mama，也不会凶他，爸爸会一直守在mama身边，不会再让他被坏人欺负。所以，你以后出来了千万不要记恨我......

    说完，南和谦也睡过去了。一家子，安安稳稳地做起了甜蜜的梦。

    翌日，鄂毓本打算早起继续去姨婆店里帮工。一醒来发现大太阳早已从虚掩的窗帘布里照射进来，刺得他眼睛生疼。闹钟却还没响，他自个儿睡得四仰八叉，身旁的老公相对老实，也不敢拿手臂压到他，倒是他自己一条腿肆无忌惮架在人家的大腿上。

    这是几点了？鄂毓迷迷糊糊就在到处摸手机，他记得昨晚把手机放在枕边，现在却找不着了。鄂毓在枕头下摸了几把，又到还冒着热气的被窝以及褶皱的被单里摸索。身旁的南和谦被他不大不小的动静弄醒了，看他那么心急的样子，心领神会一般伸手从自个儿那边的床头柜一摸，将手机递到阿毓面前。

    哟！半夜不睡觉查我手机记录啊？鄂毓看了看时间，已经10点半了。

    我干嘛查你手机？你不都大大方方摆那儿随便我看吗？密码万年都不改一下。南和谦调侃他。

    去你的！天天给我发信息聊sao的人可多了呢！你看，这里就有一个。鄂毓翻看着新信息，戏谑地说，忽然开始惊呼：我接到一个面试！对方问我能不能今天就去公司面谈！

    下午，南和谦开车载着阿毓驶往县城郊区的高新科技园区。因为阿毓没想到应聘的公司那么着急地通知面试，弄得他措手不及，沿途都在临时抱佛脚。他应聘的职位虽然和专业相关，可他从毕业开始就从事了八竿子打不着的行业。他也不是没有找出压箱底的编程的书籍来复习，不过才刚翻到前几页而已。要是面试官提问什么高难度的技术问题，他大概就完蛋了。

    阿毓正焦急地查看手机上那家公司的历史简介。南和谦，你当过老板，我问你啊，你招聘员工的时候喜欢问什么问题啊？

    南和谦想了想回答：如果是招聘你的话，看脸就够了！

    你别跟我贫嘴。我问你正经事呢！

    就是一般常提的那些问题，当然会对你过往的经历感兴趣，比如接触的相关项目。在完成那些项目的时候，你是如何克服困难取得成功的，或者从失败中获得了什么经验教训。特别要强调的一点，我发现有些面试者喜欢对一个问题滔滔不绝，长篇大论，最后不得不因为时间有限被面试官打断。我建议要精炼地提出关键点，用一个有代表性的实例佐证。显得你很有条理，也方便面试官记录。南和谦总算一本正经地答道。

    好。鄂毓快速在大脑里过了一遍自己接触过的项目，又问：我这次去应聘的是房地产公司的IT部门。职位是开发岗位程序员。看介绍是做营销网站和物业APP。不过你也知道我没有任何相关经验，所以现在超级慌的！

    南和谦安慰道：老板当然希望员工有直接的经验可以搬运到现在的工作。但是，也不代表没有经验就没机会。再说编程的基本功，以你的学历应该绰绰有余，况且团队里还有别的程序员，只需要稍微熟悉应该很快就会上手。你有你的优势，你做过媒体，对营销或许能提出不一样的思路。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你这么说，我稍微好受了一点。可是，面试官又不是你，祈祷他们不会问我退学的事情。鄂毓依然十分焦虑。

    就像读了研究生，没有人还会问你高考成绩，其实你不必那么在意退学的事情。而且，博士学位是针对研究或者大学教职工作，你面试的岗位并没有要求。所以不要过分担忧。展现你的亲和力，你的微笑，他们一定会想和你共事的！

    南和谦突然又问：宝宝，你真的没有提前研究一下公司背景？

    都怪我，舅舅给我推荐这家公司，说他有工作关系，也塞了材料给我，但是我没有看。我现在才临时抱佛脚。

    哦。南和谦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他还是决定多留点时间给阿毓准备面试。

    车辆驶过修缮一新的街道，路面宽敞整洁，街边的绿化带一看就是精心设计过的。鄂毓是第一次来高新技术园区，他忍不住放下手机，那些拔地而起的建筑、巨型风力发电机、巨型太阳能板吸引了他的眼球。仅仅在他离开家乡的十年内，这片无人问津的荒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入驻了大型药企，芯片公司，私人飞机制造公司。家乡仿佛魔术一般大变样！

    很漂亮吧！国家投资了大笔资金打造的上海一小时经济圈，在不久的将来会有高铁通到家门口，30分钟到上海市区。以后咱妈往返上海会越来越便捷。南和谦自豪地说。

    刚才这一路行得畅通无阻，鄂毓这时候才感到有点奇怪，为什么南和谦比他还熟悉老家的高新区。于是，他问道：为什么你今天都不用导航就摸得清路线？

    因为我也来考察过，这里的创业环境很不错，特别扶持高新技术、环保产业的企业，提供了很多利好政策。南和谦解释道。

    原来如此。说到公司，你一个当领导的真不回去上班了？鄂毓问。

    我认真考虑过了，决定关掉原来的公司。虽然官司赢了，但恐怕不能追回全部损失，干脆把用户的钱还了，剩下的比特币算我们的个人资产。顺便休整一段时间，考虑接下去要干点什么。南和谦脸上露出了久违的轻松，看来这件事是告一段落了。

    原来是这样。鄂毓没敢多问南和谦会不会去帮父亲做事。从南和宥信誓旦旦的口吻中得知，父亲要让长子继承家业并非虚言。其实，鄂毓觉得不论父子俩有什么矛盾，父亲对南和谦并不坏。至少和自己那个连摆设都懒得当的爹比，南和谦的父亲自始至终都是负责任的。从他不惜支持儿子拿大笔钱去练手做生意，提供资源和人脉，费尽心思地提携可见一斑。可是，鄂毓也明白要南和谦承认这件事，或与父亲和解，这就像是屋里挂了一个嗡嗡作响的马蜂窝，一捅就要炸。鄂毓也不敢蹚这浑水。

    转眼两人到了公司停车场，这公司也是气派十足，偌大的停车场，特别配备了电动车充电装置，免费为驾驶新能源汽车的客人服务。鄂毓从新媒体和社交平台看到过公司的宣传，主打产品是高品质小户型，内部装潢都是采用环保无毒材料，隔热防冻的设计，还以新能源提供部分能耗，主要目标客户群是环保意识强的年轻购房者。

    鄂毓觉得自己坐南和谦的车来已经很显眼了，怕影响不太好。于是，他主动提出：要不一会儿你回避下？不用陪我进去。

    幸好南和谦没坚持，而是对附近新开的楼盘饶有兴致的样子，不是说要买个房吗？我可以请售楼处人员给我介绍介绍，说不定有合适的户型。到时候你上班离得近，我也放心！

    这话说得鄂毓特别不好意思，昨晚犯抽抽，像个林黛玉似地说出来很多酸话，想不到这人还给放心上了。他又想不会是这位大少爷准备用钞能力走后门把自己硬塞进这家公司吧？万一人家狮子大开口，一下要南和谦订几套，那得要多少钱？一次赚一大笔，还能卖个人情，只需要每个月给自己这个小职员发一点可怜的工资，任谁都能算得清这笔账。他立刻给人打起了预防针：我跟你说，你千万别签合同，就算看到再好的，也要我带妈看过了再确定！

    南和谦顺从地对他摆了个敬礼姿势：Yes   Sir！遵命！一定按照老婆大人的指示！

    两人才装模做样地分开行动。面试的经过可谓是梦一场。鄂毓坐在小会议室里忐忑地等了近半个钟头，差点都以为人家拿他当猴耍。直到他屁股在座位上黏糊得以为粘在一块儿了，一个穿着蓝灰色正装的瘦削的男人推门而入。

    不好意思，久等了，久等了。我刚刚在临时会议中耽误了时间。面试官热情地主动伸出双手，两人握了握，互相介绍，然后进入面试流程。鄂毓惊讶地发现对方并不是人力资源部的人，而是公司总经理。

    总经理没有问任何一个专业的考题，而是简单问了学习和工作经历，以及对在新公司的工作有什么想法。鄂毓照着南和谦给自己的指示答得七七八八，不能说特别满意，但禁不住总经理一路点头。临了，总经理握着鄂毓的手，态度依然十分热情，鄂先生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啊！我们公司能有您这样经验丰富，又富有创新意识的员工加入，一定可以有助于我们的销售额节节攀升！

    能不能让销售额节节高升，鄂毓是不太清楚。但是，他此刻内心的疑问倒是一路攀升。大概是最近经历的事太多，他并不感到受宠若惊，反而是担心自己入了狼窝。

    还有一个问题，鄂先生您对薪水有什么想法吗？总经理问。

    鄂毓其实已经打起了退堂鼓，觉得这公司问题大了，于是随口说：如果能月薪两万当然最好啦。

    谁想到，总经理竟然愉快地答应了，还反复确认：您真的只需要两万吗？其实，如果您开得更高，我们也是可以商量的，毕竟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这下，鄂毓是彻底傻了，在他们这个小县城，虽然凭借地理优势近年来发展迅速，但是平民老百姓的工资水平还是不能和大城市相提并论。鄂毓忽然反应过来问：经理，您是受什么人之托才决定雇佣我的吗？

    经理立刻坚定地摆手，不，不，那当然是因为您本身出色！

    正当经理企图搪塞过去，鄂毓瞥见了门外的南和谦，他身边还跟着个和经理穿着类似套装的工作人员。两人谈得差不多，总经理和鄂毓出门，刚好撞见了南和谦。总经理毕恭毕敬地和他握手，问候着：董事您还在啊！今晚赏光一起吃饭？

    南和谦推辞道：不用了，你们结束了吗？结束了，我带他去丈母娘家吃饭。

    鄂毓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公司是南和谦他们家的，难怪刚才要问自己有没有查公司背景。原来这是公然暗箱cao作！

    那只好下次请您！总经理说。

    没想到，南和谦大大方方地说：谢谢！以后麻烦刘经理照顾我家属了！

    哪儿的话！

    两人出了公司，坐在车里正打算发动引擎。鄂毓才将刚刚憋了一肚子的情绪发泄出来，你这么帮我真的好吗？他表情很严肃，看南和谦像个犯了错的孩子，解释自己：我真的没有强迫他！我只是强推了你，就是夸了你一顿，我也说了招不招你是他的自由，我又不是他们公司的管理人，我哪有资格塞人进去！

    鄂毓终于憋不住笑出了声，虽然吧，我以前最讨厌人情社会，特别是关系户，但是说实话你这么帮我还是让我有点受宠若惊。难得感觉真爽！

    哪里？我不过是实事求是。

    我在你眼里就那么无可挑剔？鄂毓侧着脑袋注视着主驾驶上得意洋洋的男人，眼神充满了柔情，快把人看化了。南和谦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说了吗，你来应聘的话，在我这里永远都是pass！

    嗯

    话音刚落，南和谦就被猝不及防地抱住了脑袋，衔住唇，双方都忍不住闭上眼，随着情绪的波澜起伏，将彼此混乱地揉成一团。

    南和谦抽空挤出了几个字：不能这样。我明天有工作，今晚要回去。

    能别走吗？鄂毓柔声求他，我想你留下！

    南和谦叹气：明天真的要回去。

    明天是明天，今晚能陪我吗？

    好吧，那我们去酒店。说不定还能赶上丈母娘的晚餐！

    不，来不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