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饿
我饿
回到屋里换身干净衣服,外面的唾骂声依然不断,她干脆戴上耳机听歌,盘腿坐在茶几边,从破掉的塑料袋里取了个青团出来,除走表面沾上的灰泥,咬下一口后抿紧嘴巴嚼,腮帮鼓得老高了。 除却掉地上脏了点,味道是真的好,出门前伯妈还特意帮她热过一遍,糯米的软混杂艾叶的清香,即便是连吃三个都不在话下,她咽下后又咬一口,直接露出里面的豆腐馅儿来。 正合计着等吃完东西再给大伯报平安,后者的电话先打了过来,她空出一只手接听,含笑喊了声大伯。 到地方了不? 那头苍老的乡音询问,她温声回:嗯,到了的,正在吃伯妈包的团子,好吃的。 下次回来让她再给你包,包一大锅,让你吃个饱。 嗯 剩余的小半作一口塞进嘴里,她抽张纸巾擦手,顺便擤了把鼻涕。 大伯,没什么事那我就挂啦?有点头晕想睡一觉。 好,那你去睡吧 一问一答,虽说如此,却谁都没挂电话。 她戴着耳机,嘴里塞得满满当当的,深呼吸也没憋住,呜咽一声号啕大哭。 那边急慌了神,忙不迭询问:哎呀,这是怎么了?大伯在呢。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泪眼模糊里看到脏兮兮的青团,断断续续地说:滑了一跤团子全掉地上了 掉地上就不吃了呗,回头让你伯妈给你蒸一大锅,快跟大伯讲摔到哪里了?严重不严重,我让程池上来陪你。 她捂着脸摇头,泪水从指缝里溢出来,抽噎着说:没摔到不疼就是团子脏了 她一直强调着团子脏了,像个贪吃的孩子,那头无奈地笑:那要不你现在就回来,我让你伯妈立刻给你蒸。 下次吧工作忙 听她拒绝,那边顿了两秒,不放心地问:真没摔到自己? 情绪渐平复下来,她擦干眼泪破涕为笑,回说:真的没摔,不信,等下开视频给你看嘛 嗯那也行。 嗯,那我挂了。 两人挂电话改为开视频,看到她还能活泼乱跳那头才放下心。 因为视频费了点时间,再挂断她就得收拾东西准备上班,外面也终于没了动静,她摘掉耳机去后屋洗脸,刚拍完水乳铃声又响了。 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她于心里默念了一遍,没接也没掐断,转身回半身镜前继续捯饬脸面。 可对方似乎并不罢休,一通没接又打了通过来,她听得烦了,也觉得这样没意思,再返回就点了接听,沉默着不出声,手机依然放茶几上。 出来。 他简短地命令,她更不想拐弯抹角:有话就直说。 程星灿,我对天发誓,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不出来就等着后悔一辈子。 人有软肋才谈得上后悔,而她程星灿目前最在乎的 压下心口的激动,她抿了抿嘴巴,语气尚从容:你说真的? 十分钟,路口。 那头没回答她的问题,留下规定时间和地点兀自先挂断。 再顾不得许多,她随便套了双运动鞋便冲下楼,一路小跑到路口,在黑色的越野车前站定。 雨已经停了,她弯腰抚着胸口喘气,驾驶座摇下车窗,他面无表情地将她从头到尾打量,接着眉头一皱,吩咐说:回去换掉。 路上情绪激动,到他跟前反倒冷静下来,程星灿低头看自己溅到泥点的白裙,刚才跑得太急,不小心踩到块松动的地砖,此刻不甚在意地回:没关系。 什么事?说吧。 她望着他,努力掩藏住内心的希冀,后者瞥来一眼,扭过头目视前方:先上车。 程星灿不想在这节骨眼上违逆他,听话地绕到另一边上了副驾驶。 然而汽车并未如她所愿开往她想去的地方,而是停进了一处购物商场的地下车库,直到踏入家高端的品牌服装店,她终于出声: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他没看她,吩咐跟随在侧的导购:带她去换掉。 她裙子上的泥点太醒目,想不注意都难,导购热情地应下,以手示意女装区:女士这边请。 他自走到休息区落座,程星灿望过去,彼此四目相对皆面无表情,没过几秒她垂头先败下阵来,跟着导购去试衣服。 谁让她有求于他呢。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的身材很好选衣服,尤其是穿上长裙时曼妙的身段愈发明显,一连试了三套,再穿着条修身红裙站到他跟前时,程星灿仅剩的耐性终于消磨殆尽,到底要怎么穿你才满意? 这哪里是试衣服,分明是找借口磋磨她。 沈倬没回答,下巴一扬示意不远处,吩咐:把那条浅绿色的拿给她。 好的。 把挂版的绿色纱裙取下,导购越发热情地招呼:女士这边请。 程星灿长叹口气,望着店里花花绿绿的衣服,认命地走进试衣间,几分钟后再出来,终于见到他点了点头,递给导购一张卡:加上前面三件和鞋。 好的,您稍等。 导购接过银行卡,喜笑颜开地去了收银台。 男人这种生物呢,就喜欢在异性面前显摆,程星灿默默站一旁看人装逼,反正花的不是自己的钱。 结完账从店里出来,她换上了干净的新裙子,手里还提着几个购物袋,肩膀耷拉下去:现在可以了吧? 先吃饭。 他看了下腕表,难得开口搭理她,后者立即说:我不饿。 他眯眼斜睨过来,语气不容反驳;我饿。 言罢捉住她一只手腕,强势地拉着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