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摊牌
第十七章 摊牌
林殊这天回家的时候被方怀宣在楼下拦住了。 你怎么在这儿? 方怀宣发现她面容困倦,于是说:上车谈。 说吧,什么事?林殊捂住眼睛试图休息一会儿。 我刚刚知道一件关于你的事。过去的事,你从没跟我说过,天底下居然真有这样的巧合,兜兜转转居然能把我们联系起来。 你想说什么。 我在解释缘分这个词。 谁告诉你的。 主任。 那为什么不是我跟他很有缘分?林殊忽然问。 林殊睁开眼摸了摸他的脸颊,方怀宣只说:真有这么巧。 他说了今天刚从主任那听见的事。 林殊从放松的姿势一直听到坐直了身体。 方怀宣下了结论:看来是真的。 他忽然凑过来:我不知道你小时候居然是这样的。 林殊斜了他一眼:我现在也这样。 不过你那时候为什么要拼命?为什么会挨打?好想多知道一点关于她的事。 应该只是个玩笑,我现在已经不记得了。 好吧。。 今天方怀宣顿住,今天的见面并没有提前约好,但她既然上车了,那么动了别的念头似乎也是顺理成章。 今天我很累,如果想见你我会打电话的。林殊在他绷紧的侧脸上安抚地吻了一下。 方怀宣稍微转过来,抚上她的脸颊,只让嘴唇在她耳边摩挲着,按捺住羞耻感发出邀请:可我很想你。 今天不行。齐恒打过电话了,等她回来。 好吧。语气失望透顶,但他仍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林殊不舒服地挪动了一下,方怀宣只能打破亲密氛围,主动拉开距离。 明天见。她下了车才补充着说。 方怀宣应了一声,直到她走远,才离开。 起码还有明天。 齐恒坐在家里想了一夜。 回想着林知疑问他的几个胆战心惊的问题。 你有没有发现,林殊身上有着强烈的模仿欲望。如果有人认为她可能是某种类型、某种职业或和在场的人存在某种关系,那么她多半不会否认,而会努力扮演这种角色,直到让人完全信服。 齐恒想到她曾经吃饭的时候被熟人误以为是他的meimei,她立刻兴致勃勃地表现出一个meimei该有的神态。 林殊真实的人格和情感很封闭。考虑到她超常的模仿欲望和观察能力,那么她表现出来的一切行为、说过的一切话都不可信,甚至相当可疑。 那么她说过愿意嫁给自己,只是同意扮演一个妻子?齐恒的心仿佛被揪紧了,透不过气。 事实上,我今天刚刚接待过她,在另一位的陪同下。虽然这涉及隐私,但情况已经很严峻了,所以我想我有义务告诉你,她介绍那位的时候说是她的情人,职业是医生,林殊曾经是他的病人,应当还在结婚之前 齐恒站起来,脸色难看。 林知疑惊讶地做了一个安抚的动作:我知道这很难接受,但请你冷静下来,现在主要是谈关于林殊的问题。 齐恒硬邦邦地回答:既然你说她只是控制不住模仿欲,那方怀宣不一定是她的情人。 林知疑迟疑一下,依然残忍发问:就像她也不一定是你的妻子吗? 齐恒受到了冒犯,他抬起眼睛,第一次控制不住愤怒,反问:那么你就一定是她的心理医生? 气氛变得有些剑拔弩张。 事情开始朝着推翻一切的怀疑发展下去。 林知疑慢慢解释道:不要陷入不可知论的陷阱,有些事实,是确定无疑的。请恕我冒犯,林殊既然当面承认过,那么你是她的丈夫,我是她的心理医生,方医生是她的情人,这些都无可辩驳。 最后一条就足以击垮齐恒毫无防备的意志力。底气全部用来反驳林知疑的冒然发问,他已经被抽空了力气,疲惫不堪地坐回去。 一颗心像是被兜底翻了个底朝天,在胸腔里扭曲地搏动,他被憋得喘不过气来。 那副被镌刻在心底的画面又开始蒙住他的眼和心,事实开始变得乏味而讨厌的时候就不那么让人信服了。 他要听林殊自己说。 林知疑看着面前挣扎痛苦的男人,他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林殊果然是和他一样的人,只不过作为男人他走向了纵欲的反面,而作为女人的林殊选择了禁欲的背面。他们是极端的两面,却殊途同归。 伦理道德的两极,竟成为背靠背的贴邻。 这句话倒适合用在眼下。 齐恒还没睡。 林殊开门的声音惊扰了他,以至于一片黑暗中林殊立马就意识到齐恒正坐着等她。 她打开顶灯。 齐恒伸手遮挡了下忽然打开从而难以适应的灯光,真奇怪,他从前觉得客厅的顶灯非常柔和,现在也会变得让人难以忍受。 还没睡? 等你。 林殊问:我们谈谈? 她坐在齐恒侧边沙发上,脸色疲惫。 我见过林知疑了。 是吗。她甚至都不惊讶,更不感兴趣。 他告诉我,方怀宣是你的情人。 林殊缓缓转过来脸来,语调平静:那就不用我告诉你了。 我不明白。齐恒非常困惑,努力压制住早就开始发酵泛酸的痛苦,他坐在这儿和自己对抗了一个下午,仍然不得其解。 你对我有什么不满么?他问。 谁都不能让我感到满意,所以照这么说,是的。 多久了?你和他在一起多久了。 算算时间,不到一周吧。 还行,不算长。 不过结婚前,我们就是情侣关系。这叫什么,旧情复燃? 齐恒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说笑的样子,克制喉咙里、从胃翻搅收缩的痛感,他今天都没怎么吃饭。 齐恒忽然叹了口气,无意识地摸着手指骨节。他想,林殊除了工作之外,生活非常封闭,平时也不见得有什么必须要应付的社交,最近和方怀宣的见面确实反常,但毕竟他可以控制不是吗?他相信婚姻危机都可以被化解,他也不承认自己的婚姻从根本上出了问题。 结婚前,我们不也是情侣吗?我和他在你心里能有什么不同,何况你最后还选择了我。 齐恒这会儿终于冷静下来分析利弊,他倒是不相信林殊这种人既然不会全心全意对自己,那么她对方怀宣,就那么专一? 陷入被出轨的境地,除了感到自己并不是对方唯一选择的梦被打破,还拼命想要挤走另一个人。 凭什么是他,不是我? 难道只是出于新鲜感吗?那么明明方怀宣也是个老情人。那么,说到底她还是念旧的。 自己吃亏就吃亏在已经褪去所有神秘和保有余地的新鲜感,不再让她喜欢了。 心里冒泡似的泛着酸,齐恒难受地张了张嘴,起身去接杯水润湿干燥的唇舌。 齐恒自己说服了自己,林殊支着头等他下文,无声的对峙一分一秒地捱延下去。 齐恒想明白了,他才是林殊的丈夫,在婚姻的危机彻底爆发之前,他为什么要先退让。 明明所有人都站在他这边支持他不是吗?他才是所有人眼里的丈夫。 但你也要尽妻子的义务。 林殊看着他。 齐恒抛出不可逾越的底线:绝对不要让我发现你仍然和方怀宣纠缠不清。 否则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歇斯底里?大吵大闹?揪着第三者的衣服动手打人? 他这辈子从没想过自己会陷入这样毫不体面的境地,但也许到了那个份上,他真的能做出来。 林殊微笑:我倒很想试试看。 齐恒凑近,抚摸她的脸:别再闹了。 他已经先退了一步,但并不意味着他会步步都往后撤。 对脾气温和耐心充足的人来说,妥协和忍让才是最后通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