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算计
第43章 算计
先不论底下的某位王女如何被前来邀请她的骑士名号惊得后背直流冷汗,会场二楼的气氛早在这之前就已经变得有些微妙了。 在宴会负责人尴尬地宣布出第一王女缺席的消息后,无论是安格琳众骑士,还是与王女相同立场的哈里斯这侧,都立时陷入诡异的沉寂。聚坐了两国十数位贵族的二楼会场,一时间静得仿佛能听见针落地的响声。 最后,还是负责人强作镇定地打了圆场,表示第一王女殿下的确已经到达了会场,应当是身体不适才没能出面……这话说得,负责人觉得连他自己都不会信。 感到不安的哈里斯贵族千金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对面的骑士王会不会计较第一王女的失礼举动,同时也忍不住在心底暗暗咒骂起那个花瓶王女来,竟在这种重要的社交场合不知好歹地耍性子玩迟到。(洛兰妮雅:阿嚏!) 好在,面色平静的亚瑟王对此只是挥了挥手,似乎不是很介意的样子。 “无妨,既是身体不适,强迫一位淑女就显得有些失风度了。只是既然王女殿下的行踪未知,就得劳烦您吩咐下面的人多多留意会场了,毕竟这种情况……多少会令我有点担心王女殿下的身体状况。” 一众有着上位打算的千金们顿时恨得想在心底咬手绢——看呐,多么体贴的王!被放鸽子都毫无怒色,还关心那可恶王女的身体健康! 不过就算意外地缺席了一位王女,在场的贵族们很快就当作无事发生似的,默契地按照社交场上的礼仪相互认识过、每个人都适当寒暄过后,再度回到矜持的状态,泾渭分明地坐在二楼偌大的会场两边,在自己人之间偶尔低声交谈几句。 哈里斯的贵族女性这边,多是围绕着不久之后的献艺表演展开话题,高岭之花般正襟危坐的莉奥妮·普拉利特则始终一副旁观者似的冷傲姿态。 安格琳骑士这一侧的氛围,显然要轻松愉快得多。 有资格侍奉在王身侧的,基本上是相熟多年、或多或少还有点亲缘关系的几位骑士。除去闭眼假寐着没有加入谈话的骑士王以外,其余每位骑士都有自己打发时间的方法——对音乐痴迷到一定境界的骑士特里斯坦甚至还拿出了他的竖琴,时不时拨着弦弹奏出小段美妙的旋律,并顺便应付好友、湖之骑士兰斯洛特的闲谈话题。 而年轻的帕西瓦尔就不像他的几位前辈那样淡定了。他几乎是巴着二楼的栏杆,探出脑袋去看一楼会场的热闹景象,口中还低声哀叹,无比钦佩高文卿前往一楼的明智选择:如果早知道二楼的气氛这么沉闷,他才不会留在这里呢!跟着高文卿一起去搭讪哈里斯的漂亮姑娘们,岂不美哉。 正郁闷着呢,帕西瓦尔转了转脑袋,结果直接就眼尖地瞥到了一抹熟悉的金色——是高文卿!他正在朝一位淑女走去! “特里斯坦卿,你说,那位王女为什么没有出席呢?难道是看不上我们的王吗?”存心要破坏好友演奏心情的兰斯洛特,故意挑了个叫人浮想联翩的话题来讲。 “卿这话问的,我又怎会知道那位王女的想法?”与好友同样压低着声音,特里斯坦不动声色地把问题踢了回去,“倒是卿,刚才捡到的那样东西……可收妥当了?” “贴身放着呢。”兰斯洛特答。 特里斯坦似是想到什么,放下了触在琴弦上的手指道:“说起来,我们是不是没有问人家的名字?” “我以为卿会问。”兰斯洛特很无辜。 “……我要问了的话,绝不会告诉卿的。”特里斯坦差点无言以对,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对了,卿手里的那样东西……里面应该会有她的请帖吧?” 兰斯洛特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下意识皱眉:“可,未经允许擅动淑女的个人私物……” “我们未经允许擅动的地方还少吗?”特里斯坦其实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但一想到等下舞会开场前、找到佳人的他站在她身后,深情而温柔地喊出她未曾告知他们的名字……“啊,那会是多么浪漫的再会啊。” 兰斯洛特见他一脸迷醉的样子,就知道好友又沉浸到了他自己脑补的什么奇怪场景中,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唉,卿如果不动手的话,就还是让我来当这个恶人吧。”特里斯坦回过神来,一脸大义凛然、为国捐躯的悲壮,“为爱付出,为爱献身……这便是我的骑士之道了!” 兰斯洛特知道自己劝不住他了,于是从贴身的口袋里取出那只小小的手包,一边摇着头将它打开,一边无奈地叹了口气:“既然卿都这么说了……” 然而,在看到那只手包内容物的瞬间,他几乎忘记自己了要说的话。反应过来之后,不可置信的震惊感便涌了上来。 看出好友的神情有些不对劲,特里斯坦正要皱起眉询问,却听到同僚的小骑士、帕西瓦尔小声地喊他们过去窗边看热闹—— 他的原话是,“高文卿约到姑娘啦!史上最快纪录,不到十分钟就定下了他的目标!不愧是高文卿!” 早被帕西瓦尔喊过去看戏的兰马洛克已将底下骑士撩妹的过程看了个大概,忍不住在一旁笑着补充起来。 “不是目标定的快,而是在场的大小姐们就这些,扫几眼就一目了然啊——尤其对于高文卿这样钟爱大胸美女的人来说,根本都不用犹豫吧?” 不知为什么,兰斯洛特听着心里下意识地就是咯噔一下,连忙也凑到那座已经够热闹了的栏杆旁边,向下看去。 “怎么了?”见好友脸色难看,特里斯坦不禁也走近过去,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啊,那位是……啧,竟然让那家伙捡了便宜去。” “卿……” “兰斯洛特卿,你怎么了?”似乎是湖之骑士的表情着实太过奇怪,就连本来将注意力放在一楼的兰马洛克与帕西瓦尔都转过头来看他了。 “没什么。”摇头应付过同伴的关心,兰斯洛特拉着特里斯坦向后走了几步,瞧见他隐隐有些皱起的眉心,就知道向来多愁善感、神经纤细的好友已经觉察到了一点错乱的苗头。 “你说实话,刚才你都看到什么了。”特里斯坦注意到,好友的变化是在打开那只手包后产生的。 而更诡异的是,在回答他的问题之前,兰斯洛特竟还下意识地飞快朝某个方向投去了隐晦的一瞥——特里斯坦装作无意地看了看那个方向,在见到王闭眼假寐的侧脸时更觉不对劲。 “特里斯坦卿……这次,我们可能是做错了件事。”兰斯洛特深吸口气,明明是要鼓起勇气坦白的,却不知为何做贼心虚地压低了声音,以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小声道出了那个惊人的事实—— “在花园里遇到的那位小姐,她是……” “唔,那个,我是……” 洛兰妮雅终于从刚才那阵“你和我开玩笑呢吧”的震惊之中回过神来,第一反应就是想着怎么委婉拒绝他的邀请——开玩笑吧,这位亚瑟王的侄子不在上面二楼待着,跑楼下来撩妹干什么啊! 本来,光看脸和身材的话,洛兰妮雅还是有种要答应他的冲动的,而且第一面接触下来的性格也还不算讨厌…… 不,这都不是重点!重点难道不是,这场宴会明明是因为亚瑟王有意向迎娶第一王女而举办的,结果现在,他的侄子跑到了被贵宾区拒之门外的第一王女面前,还邀请她跳等会的第一支舞?!这算不算是挖墙脚?……嗯,大概不能算吧? 洛兰妮雅现在万分庆幸自己脸上有层面纱挡着,好让外人都看不到她此时纠结成一团的表情。 可面前的骑士显然误会了她的意思,立刻如同大型犬般地抬起头微笑起来。 “您不必违背本心地向我表明身份的……既然您戴上面纱前来舞会,那我便会尊重您不愿露出真容与身份的选择,绝不会逼迫您一星半点。” “不,那个,我是……”洛兰妮雅觉得自己的脑回路和他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不由地有些急了。 “啊,您这是执意要告诉我了吗?”高文显得十分开心,“不不,这样的幸福来得太突然了,我一时有些……失礼了,如果您愿意的话,可否在您赏与我的第一支舞时、在脚步交错的舞曲旋律中,轻声在我耳边念出您美丽的名字呢?” “……我,我不太会跳舞……”洛兰妮雅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只好拿出搪塞的理由准备婉拒—— 不过她说的是实话。练习交际舞一个多月,她从一窍不通的外行人练成了偶尔可能会踩几下舞伴的小菜鸟。她知道自己一向不擅运动,就算每天坚持晨练,能让战士、骑士们脱胎换骨般进步的吐纳法,到了她身上就是帮她进步到慢跑不喘气的地步……而恰不巧,舞蹈也是运动的一种。 但骑士听了她扭扭捏捏的理由后,似乎笑得更和煦了些。 “没有关系,您只要放松地将身体交给我,我会帮助您掌控身体,跳出一曲无人匹及的完美舞步的!” 洛兰妮雅被这有些糟糕的台词激得耳朵都红了,身后传来某位公爵家千金的窃笑声更让她觉得羞窘,正要恼羞成怒之时,却见会场上的灯光骤然暗了下来。 “怎、怎么回事……”她突然心头冒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骑士以为她是被突然变暗的环境吓到了,体贴地起身握住了少女柔若无骨的双手:“无需惧怕,美丽的淑女。应该是会场的献艺环节要开始了,如果您不嫌弃的话,可以允许我在旁与您一同欣赏吗?” “献、献艺?开始了?”骤然被一双结实温暖、带着薄茧的巨掌包裹住两手,洛兰妮雅几乎是懵逼的,下意识地顺着脑袋里的问题道,“那,那所有在二楼的都要去那边的高台了?” “不是所有,是准备了节目的哈里斯千金们。”高文答道,“不过据负责人说,考虑到可能会有淑女们不愿意如戏子般登台表演,特意在二楼安排了投影的魔导装置,可以将淑女们在投影室内的场景投放到舞台上。” “呃唔……所以前提是必须得是上到二楼?”洛兰妮雅内心悲痛地闭了闭眼,几乎不抱什么希望地问着。 虽然不知身旁的少女为何对接下来的环节如此好奇,但品性高洁温柔的骑士从不会拒绝解答女士的疑惑:“是这样没错。” 王女刚要露出绝望的表情,却听他很快又补充道。 “不过想必会有淑女准备演唱的曲目,负责演奏配乐的乐师们倒是会在一楼的准备室里待机。” “一楼的准备室?”洛兰妮雅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她觉得自己似乎问出了一个关键信息,便准备揪着他细细盘问一番。 就在王女和身旁的骑士周旋她那些问题的期间,台上的演出已经有条不紊地开始了。 边盘算怎样才好问出更多,洛兰妮雅边时不时抬头看向那些节目,虽然仰视的视角原本并不适合观察舞台细节,但几面投映出台上各角度画面的魔法影像很好地解决了这个问题。 她开始莫名觉得这些设计还挺像前世那些剧院的……唔,说起来王室歌唱团的演出大概也会用到这些投影的魔导设备吧?——关于这个世界对魔导技术的依赖,她在此时又有了全新的认知。 而且,原先洛兰妮雅还觉得众目睽睽之下登台表演才艺是件蛮尬的事,结果看了几场下来发现,完全不是自己想的那回事。 在她的固有印象里,说到才艺表演,多半就是演奏、唱歌、舞蹈一类的文体节目。一想到那些贵族身份的千金小姐们要像职业艺人似的,登上舞台展示自己,就有种说不出的别扭……但直到看完第一个节目,洛兰妮雅就意识到了自己错得厉害。 向邻国君王献艺,不仅是展示自己的艺术修养,更是展示自己的“能力”,财力、家族势力、个人天赋等等——有花费重金、用多件魔法道具打造如玛丽苏般舞蹈效果的,有拿出精灵母树树干制成的竖琴、弹奏动人乐曲的,有使用轻灵哨声、指挥作为契约兽的灵鸟作画的…… 洛兰妮雅看似淡定地听着一旁高文的点评,实际上心里已经有点慌了。和这些拼了命般精心准备了节目的千金小姐们比起来,她原以为自己准备的歌还算中规中矩……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现在看来,估计也就王室歌唱团的小jiejie们作的词和曲还有些看头,而她那歌喉功力……洛兰妮雅不想多提。 更何况,还有一件被她忽略至今的事。 每登台一位身份高贵的贵小姐,台下就会有她社交圈内的知交鼓掌应援,也变相地展现了她们各自在王都的影响力——远离社交场的王女简直都可以想象到,自己就算能够成功登台演出,台下也只有寥寥数人施舍掌声的可怜场面了。 洛兰妮雅越想越觉得前途无亮,加上已经问不出更多有用的信息,诺拉也早就不知道跑去哪了,她开始试图找借口脱身,好去四处逛逛、寻找一下花园里那两个可能捡到了自己手包的可恶骑士。 但是……她旁边那只大型金毛犬般的骑士怎么可以这么粘人?简直就是牛皮糖化身! 洛兰妮雅几乎用遍了所有能用的借口,甚至连万能的尿遁法都使出来了,但在对方亮晶晶的眼神下被带路到洗手间门口,出来后又在他亮晶晶的双眼注视下回到会场,她就知道,自己大概是摆脱不掉这块貌似盯准自己的狗皮膏药了。 简直头疼。洛兰妮雅完全不敢想象自己搞砸之后的下场,挨骂都还是小事,问题是她那位王叔,不知道又会拿出什么手段来对付她这个不听安排的王女…… 好在,事情随着一个骑士的出现有了转机。前来跑腿的骑士在和高文低声交代了几句什么之后,就见高文脸上的和煦笑容似乎消失了一瞬,随即他转过头,充满歉意地朝她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有事不得不先离开一会,稍后再过来寻她。 洛兰妮雅赶紧连连点头,就差欢送这位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的骑士离开了。 台上的表演早已渐入佳境,在洛兰妮雅转悠着找人的时候,台下的人群忽然欢呼起来,热烈的掌声瞬间震得她有些发懵。直到台上的人缓缓开口,报上她仅次于王室背景的尊贵名号,洛兰妮雅才抬头去看那张写满冷艳的美人俏脸。 莉奥妮·普拉利特,紫罗兰公爵的继承人。 她的自我介绍十分简短,几乎仅是说了名字,提一句为这场宴会准备了怎样的余兴节目,便直截了当地抖出了提前在储物道具中准备好的数件施法触媒,开始施法,周身隐隐有强劲的魔力气流鼓动,大气温度开始骤降—— 不愧是王都中最接近七阶大魔法师的天之骄女,竟然打算双重施法的同时,借助高等级的元素亲和与魔导制成技巧,直接当场炼成魔法道具。 台下立刻有识货的人认出了她的意图,半是惊叹半是钦佩地向其他人解释起来。 于是其他知道未来女公爵背景的人也很快点着头开始了称赞——魔法才能之高,控制力之优秀,诺威海姆式的菁英,当代紫罗兰公爵的眼光之好…… 只有洛兰妮雅在想起储物道具的存在时,心酸地瞥了眼自己空落落的手腕,暗恨自己为什么要因顾虑礼服穿搭、把那个看上去太普通的手环摘了下来。 她抬手拍了拍脸颊,提醒自己振作。 节目的表演顺序也是提前就定下来了的,如果记得没错……台上公爵家千金的演出结束之后,再过三四个人就到最后的压轴,也就是该从未公开露面过的第一王女登台了。 洛兰妮雅估计着,自己最多只剩二十分钟的徘徊时间,要把仅存的希望押在找那两个不靠谱骑士的事上,还是风险太大了。于是决定好接下来要做的事后,她提起裙摆,转身朝先前的等候会场走了过去。 十五分钟后,匆匆跑去了花园寻找失物、却一无所获的第一王女殿下不得不接受现实,返回等候会场。然而,说会帮忙一同寻找手包的侍女也没能给她什么好消息。 洛兰妮雅瞥了眼把守在楼梯口处的几位仆从,心中才升起了一点过去和他们扯皮自己身份的想法,就立刻被她打消了——开玩笑,她才不想自降身份地和人争论“我真的是我”这样的哲学论题呢,丢脸不说,累都能累死她。 既然如此,剩下的路就只有一条了。 洛兰妮雅回忆了一下提前记下的会场平面图,结合先前骑士高文的描述,毫不犹豫地朝着脑海中标注的那一处房间走去,同时心中顾自盘算起来。 在那虽然没有投影装置,倒是有可以传导声音的……呃,类似音响设备的魔导装置?总之,若是想不丢脸地完成表演任务,直接前往乐师们所在的准备室也是可以的。 第一王女的浅粉色裙摆刚从拐角后消失不久,便有一位衣着华贵的男子自二楼走下。周围的侍从们不约而同,纷纷向这位行走间均显出极高格调的青年骑士鞠躬行礼。 兰斯洛特环视了周围一圈,眉间不禁微微皱起:“可有见到贵国的第一王女殿下?” 下仆与侍女们面面相觑,半晌才有人答道,没有自称是王女身份的贵人前来过。 闻言,湖之骑士眉间的皱痕愈发深了些。 “你们连自己的王女殿下都认不出来吗?” “请、请阁下息怒!第一王女殿下……是特别的啊!”领班的仆从连忙向这位安格琳的贵客解释其中缘由,“虽然同在王宫中当值……但王女殿下的寝宫不是谁都能靠近去的,因此知道殿下长相的……那个,恕我们直言,应该只占王宫下人的很少一部分……” 兰斯洛特头一次遇到这种下人不认得自家主子的棘手情况,只觉得揣在口袋里的那只小小手包烫得他都快拿不住了。 “不过,刚才倒是有位客人,说是丢了东西,来问我们有没有帮她去找……”有侍女突然想起了什么,用一种没什么底气的音量越说越小声,“那、那个……对不起,好像说了件无关紧要的事……” 骑士的心却一下子重新跳动起来。压抑住心底的喜悦,他听见自己以一种尽量平静的语气问道:“可以请你告诉我,那位客人往哪个方向去了吗?” …… 找到目的地的一楼准备室时,恰逢倒数第二个节目开幕,因此第一王女殿下几乎是眼见着等候在门口的乐师团队进去的。 ——没错,也不知是出于谁的授意,把以歌喉清丽闻名王都的第五王女排到了压轴的第一王女之前,而且两者又同样准备的是歌唱节目。 其中的用意,洛兰妮雅不愿多想。 原本是不愿多想的。 但当她环顾四周,却没找到本应在准备室外授命待机的自家乐师团时,就由不得脱离正常人际关系已久的王女不多想了。 洛兰妮雅努力抑制住心底隐隐开始翻腾的情感,扭头找上了附近正一脸疑惑打量着她的侍从。 “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这位小姐,这里是音像准备室,不是您该来的地方,还请……” 负责看守准备室的侍从下意识地想要劝阻她离开,然后就见眼前用面纱遮住大半张脸的贵族千金突然伸手摘下了头顶的礼帽,一双隐含怒气的眼睛正直直地瞪视着他。 “等会应该还有第一王女的节目吧,乐师团的人去哪了?”洛兰妮雅勉力保持平静,强迫自己把精力集中到眼前的事上。 “呃,您是……”侍从有点不确定地打量着她,似乎想要辨认什么。 “我在问你话!回答我。” 洛兰妮雅这次是真的火大了,语气也变得极度不耐烦起来。 “是!第一王女的乐师团,刚刚不是有人来遣走她们了吗?说是今天的献艺不需要她们出场了……”侍从到底是不敢得罪眼前的人,在场任何一位贵族背后的势力都可以轻易拿捏像他这样的区区一介下仆。 “谁遣散的。”洛兰妮雅不认为宴会负责人有这个胆,僭越地代为临时没有到场的第一王女作出遣走乐师团的事。 “呃,这个……”侍从本还转着眼珠想要把事情糊弄过去,但看出她眼中越来越盛的寒芒,身子一抖还是说了出来,“是、是王家的人!说是几位王女殿下共同的决定,因为第一王女殿下没有到场,就不劳烦歌唱团的几位乐师继续干等了。” 洛兰妮雅深吸口气,对下仆的回答早有预料,心情极差地挥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呃,可您还没说您有什么事……”侍从讪讪地说了一半,便见她投来不耐烦的一瞥,顿时尴尬禁声,同手同脚地向后退去。 见状,洛兰妮雅反倒对这明显被自己吓到的侍从起了玩心,一边听着外边传来的清亮歌声,一边随口道:“如果我说我是第一王女那边的人,过来帮她看看情况,你要如何?” “啊,第一王女殿下的人!”侍从很是惊讶地喊了一声,随后左顾右盼了几下,确认周围没人后,又神秘兮兮地凑近了几步,低声道,“这位小姐,跟着那位王女混是没前途的,您是不知道啊……就算那位王女到场,上面的大人物也有一百种办法搞砸她的节目……在王家的人来遣走那支乐师团之前,其实就有好几位乐师发现乐器不太对劲,想要提前离场了。” 洛兰妮雅缓缓握紧双拳,面上却作警惕状,怀疑地瞥他一眼:“你跟我说这些干嘛?是谁吩咐你这么对第一王女的人这么说的?” “哎……唉,不信就算了!只是好心忠告一句而已……”侍从被这不知名的贵族小姐不信任地一瞥,直接被看得涨红了脸,连忙后退避开她身上隐隐的香气,内心暗骂这些该死的贵族只会用利益角度看人,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 很快,外面歌声渐隐,掌声雷动,不时还有骑士故作轻佻地吹起口哨,显然第五王女的歌喉在一曲过后已深深地打动了在场众人的心。 乐师准备室的门也在此时打开了,十数名归属于第五王女的乐师带着自己的乐器鱼贯而出,正要离场,却被一道横在走廊正中的身影堵住了去路。 乐师团的领班皱起眉头,正欲质问这胆敢挡在王女手下直属面前的无礼贵族所为何事,就见这人伸出右手,毫不客气地在他们面前摊平了掌心。 “来得好,我要征用你们一样东西。” 领班被她目中无人的态度一时怔到,拿捏不准这人到底什么来头,身后一位年纪尚青的少年乐师已然受不了她话语中流露出的傲慢,怒声回道:“你是谁!敢拦在第五王女菲拉斯殿下的直属乐师团面前?” 谁想,在看到抱着手中乐器的少年乐师后,这不知名的贵族小姐明显眼睛一亮,右手一动,直接就指向了他:“就你了!把你的琴借我一用。” “想都别想!你以为你是谁啊!”被指着的乐师怒火中烧,觉得自己被冒犯了,想也不想地怒吼起来。 领班乐师皱了下眉,刚要上前一步打圆场,只见眼前这位容颜娇艳、举止傲慢的少女缓缓斜了眼在场众人的表情,突然冷笑起来。 “你们知道自己在对谁说话吗?也是,如果知道的话……你们还敢在我——哈里斯的第一王女面前这样乱吠么?” ------ 王女对所谓的宫斗没有半点兴趣(其实是作者我没兴趣 所以做法永远简单粗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