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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山的狐狸

    

华山的狐狸



    冬天降临了。

    鹅毛大雪覆盖了武当山,青松一夜之间穿上了白装,枯枝上挂满了冰棱,世界变得晶莹洁白,所有的痕迹都被遮了个干干净净,再重的足迹也无处可寻。

    回到山的第一天,冬天来的迅速而决绝,不给人任何反悔的余地。

    聂辛不会来了。

    看见从怀中掉出来的铃铛时,他就明白了。头顶是庄严肃穆的太上老君道德天尊,汉白玉的塑像映着雪光刺目得让人有些双目发疼。

    铃铛颜色不纯,像一块灰暗的雪。

    面无表情的捡起来塞入怀中,向殿上的老者告罪,弟子违背门规,薄志弱行,贪恋红尘。辜负了师尊的教导,自请退出武当。

    指尖是冰冷的玉质。是了,她从来没有答应过自己的求娶,也没有答应过会来武当。

    红尘隐世,皆是修炼,既然你尘缘未了,为师就放你去吧。老道长一片和蔼,扶起了他再者,当不了清修弟子,也可以做俗家弟子。

    是。

    心脏被一只手攥着,在差一分就能捏疼的力道上,有些喘不过气。

    她说,你有个好名字,萧观止。

    他本就是聪明人,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观止的意思是看到这里就可以休止了而我们到这里可以休止了,明明念他名字的时候语气那么缱绻,竟然是另一个意思。

    在花朵最娇艳之时摘下,保留它最美丽的时刻。

    真舍不得啊。

    原来这些都是告别。

    铃铛也是最后的拥抱放进来的吧。

    心狠手辣,狡猾多变。世人的评价也算中肯。

    雪纷纷扬扬落了冷峻的男人一头,鸦黑的睫毛上结了一层冰晶,静静地站在雪里看着远处,雪大了,师兄快进去吧。一个小脸通红的小道童叫他。

    看什么呢,小道童好奇地到他站的位置,哦,原来是一树红梅,傲雪凌霜,开得分外好。

    红梅好看,但是没有腊梅香。小道童表示还是喜欢腊梅,旁边几乎比他高一半的男人迈动长腿,身上的积雪簌簌往下掉。

    小短腿赶紧跟上他的脚步。

    师兄自从回门派之后越来越沉默寡言了,除了指点他们就是练功,整个人变得有些阴沉呢。

    今天在地里捡到了冻死的鹿,掌门说把它超度了就能吃了。不知道方师叔会怎么做呢?这个天气喝汤最合适了。小道童也不怕他的冷脸,叽叽喳喳的讨论,他最喜欢冬天了,虽然会有很多小动物冻死很可怜,但是rou很香啊,不过天还没亮就要做早课也挺让人烦恼的还在想着早课怎么能偷懒的小道士发现师兄径直往前,师兄你不吃饭了?

    练功。两个淡淡的字传到小道士耳朵里。

    饭都不吃怎么有力气练功呢,颇为老成的摇摇头,师兄不吃他替师兄吃。

    凌厉的剑风扫过,树枝上的雪团纷纷散落,褐色的树皮破开露出鲜嫩的木质,乳白的树脂还没滴下来就冻成了冰疙瘩。

    观止兄,怎么不去吃饭啊?小院的大门嘎吱一声,一个穿着华山衣服的男子阔步走了进来,今天的斋饭特别美味,屈某吃了三大碗。

    不饿。萧观止收势,拿起一旁的白布,细细擦拭沾了雪水的剑。

    你怕是要辟谷了。阳刚的男子吐槽了一句,随后又兴致勃勃的问他,嘿,你还记得雪球吗?

    华山有一只非常好看的狐狸叫雪球,皮毛像雪一样白,脸尖尖的,眼珠子就像两颗黑琉璃。武当和华山关系一向不错,两个门派的弟子经常去对方门派交流,主要是武当弟子去华山(因为有rou吃)。

    记得。萧观止也见过几次,确实很漂亮,尤其那一身皮毛格外柔顺。这个猛然闯进他院子的男人就是众多喂食雪球的人之一。

    雪球肯让我摸了,嘿嘿!五大三粗的男人笑起来跟个得了糖吃的小孩一样。

    萧观止闻言倒是抬起了头。凭着美丽的皮囊,无数弟子给它喂吃的,它从不吃别人放在手上的rou,只有放到地上它才会接近,一但有人举起手它就会飞快跑开,或者露出森白的尖牙,浑身的毛发炸的像个鸡毛掸子。

    它不让人摸,几乎成了华山的共识。

    也有人不怕它的恐吓,硬是要上手,结果被挠的挠,咬的咬。

    能摸到这只狐狸,恐怕也下了不少功夫吧。

    果然,男子撸起袖子,古铜色的手臂上还留着一些抓痕和牙印,虽然被抓了咬了许多次,但是能摸到这么舒服的皮毛也是值了。还不忘为狐狸辩护,它其实下嘴不重,基本都是破了层皮。

    想知道我怎么摸到它的吗?好多师兄弟都来找我问秘诀呢。这人挑了下眉,语气颇为自得。

    我想不想,你都会说的。长剑擦的雪亮,没有一丝水渍。

    好吧。完全被拿捏的男人摇摇头,雪球之前是从猎人手下逃生的,所以忌惮人,但是我有好吃的,每次摸它之前,都会把手拿给它看,表示自己没拿武器。后来便直接摸它,它咬我一次两次,我还摸,次数多了见不能吓退我,慢慢就任由我摸了。

    ..很有耐心。

    难得听到一句从萧观止嘴里出来的称赞,男人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它其实就是没有安全感,我慢慢的让它觉得我安全就行了。

    唰长剑入鞘,乌黑的剑鞘不小心哐的打到树干上,那颗乳白的冰珠不堪震动,掉入了雪地中。

    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