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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康总院里,黎斐坐在床边看着床上黎溪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的小脸,她纤长浓密的睫毛紧贴在皮肤上,呼吸均匀又轻,仿佛只要有人稍稍打个喷嚏,便能把她吓得拂衣离去,远离尘世。 那天,他突然接到尤瑾容的电话,说她出了车祸,秋风呼呼从他耳畔刮过,被风吹乱的发丝在他额上来回轻扫。 世界轰然坍塌般,耳边嗡嗡,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起了青筋。 她在哪个医院?他的声音很低很沉,只一瞬便随风而去,仿似不是自己出声。 知道她失踪后,他想着要去找她,可他手上没钱没权,想要在社会上做些事更是寸步难行。 尤瑾容他们都没办法找到她,那以他现在的能力,更是荆棘塞途。 许是兄妹间的感应,又或是了解她的性子,他相信她一定是在某处安全的地方过着开心的生活,他相信她靠着自己也能吃饱穿暖。故而他只需默默等候,等她来找他,一年,两年,三年,十年,甚至更久。 只是,在他依旧如往常一样去图书馆的路上,等来的却是她出车祸的消息。 他恍惚地上了的士,呼吸时像是空气里没了氧气般地急促,四肢软弱无力。 南大离霍康总院其实并不远,可竟觉时间像静止般不再转动、停滞不前,世界也肃静了下来。 脑里只剩下那小小弱弱的身子,蹲在他身前,双手交叠压在他双膝上,仰着白皙的小脸,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看他,叫他哥哥。 医生说她大脑受损,有可能会变成植物人。尤瑾容说。 他坐电梯到病房时,暗淡失色的眼眸已经恢复了平常。 看了看尤瑾容,又瞥见了秦钰与她的孩子,再扫过魏殷时,眼眸依旧淡淡,放在口袋里的手却是慢慢握紧,强压下胸中的愤怒后,手又缓缓松开来,学法的他向来不崇尚用暴力解决问题。何况这个节骨眼上,不是你打我一拳,我打你一拳就能解得了气的事。 他就这样与杨正德夫妇一起坐在黎溪床边,眼睁睁看着她圆润饱满的脸颊一点点变瘦,他的身体也像被凌迟般地切下一片一片薄rou,痛不欲生。 其实每个人都不好受,大家脸色阴沉,这几日也都没吃几口饭。 肇事司机说自己当时是醉驾,开车的时候神志不清,把刹车当油门,主动认罪伏法,态度极其配合。 他们自然不信,但几人查来查去,司机没有与任何可疑人有过接触,通话记录也只是和自己亲戚来往,那些亲戚也都是老实本分的市民。 司机无赌博嫖娼等不良记录,唯一爱好便是嗜酒。当日与他同时饮酒的人,也都一一排查,均没有任何嫌疑。 加上肇事司机被抓时,血液中的酒精含量远远大于醉驾八十毫克,人走路也摇摇晃晃。从行车记录仪拍下的视频看,证明他并非蓄谋。 总总证据都证明着,这是一起意外事件,不是什么蓄意谋杀。 而此刻司机被公安拘留,正等着法律程序判刑赔偿。 要不让你哥再打个电话过去查查。魏殷说。黎溪被撞,秦潇不现身看她实在不合理。他是不信秦潇知道黎溪出了车祸,还能不放下手中的工作过来看她。除非他手头上有比过来看她还更重要的事,但绝对不是工作的事。还有赵家,破天荒地,说警察与法院会主持正义,可关键警察出具的是司机并非谋杀,而是一起意外事件。如果在公安界占领高位的赵家不打算查,那从商的魏家更没实力去查。 秦钰皱了皱眉,我哥让我好好照顾自己,照顾好自己的孩子,拒绝我的话已经很明显。现在他和孩子、杨正德、黎斐一起住在医院,反正VIP病房什么都有,晚上睡觉也抱着自己孩子睡,懒得回秦家了。 该不会是你哥嫉妒你和她有了孩子?兄弟反目成仇?虽然知道秦潇不是这种小肚鸡肠的人,但魏殷就是想故意这么说。他很是烦躁,因父辈的庇护,在外都是大爷。没了父辈的庇护,又都开始像孙子。特别是尤瑾容,从黎溪被车撞了后,他就打了个电话给黎斐说了两句话,又回家了一趟后,就再没听见他说过一句话,搞得都以为他已经是个哑巴。如果黎溪遇到的是自己,不是秦家兄弟,哪有那么多破事。这里所有人都开始不像自己,包括他也是。 秦钰懒得理魏殷,苦笑着从杨楚手里拿过碗喂起了孩子。至少,他与她还有个孩子,苦中作乐也是乐。 魏殷看着孩子的脸,又看了看病床上一动不动的黎溪,有些闷,起身,说:我去隔壁看看赵凌。 溪溪?你醒了?黎斐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激动与哽咽。 魏殷恍惚中听见了一声轻轻的嘤咛,又急忙跑回了头,便看见黎溪微微皱了皱眉,指尖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