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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异黏稠的咸湿味

    

怪异黏稠的咸湿味



    印里外滩的海水,总有种黏稠怪异的咸湿味。

    或许是这里的海鲜市场规模过于庞大,那些烂掉的鱼类尸体横七竖八的埋在粗砺的沙石下面,海洋生物没有鲜血,忽视不掉的腥臭味的源头,可能不止这些死去的鱼虾。

    天际透出一抹半透明的光,不为人知的危险安静的蛰伏在石油般暗黑的海水下,天光乍现的那一刻,海面脱胎换骨般变成清澈的湛蓝,浅水区甚至能看清蜉蝣扇动的翅膀。

    礁石后经常出现的灰影,也在白光缓缓涌进脚底的瞬间,消失在渔民模糊的视野里。

    这里是印里外区,堪比上世纪灾难与病原齐发的小镇,规模不够大,出名的只是永远扶持不完的贫民窟,以及扭曲欲望皮开rou绽的角斗场。

    连国家都无法拯救的,地图边缘线的边区,自然也是毒品和枪支游走的重犯点,分明和内区一样都归属印里,却不被承认和接纳。

    印里是国家不久前新开发的特别行政区,分为内外两个区域,地形图类似分裂的矩形,内外区用一处不算庞大的海域隔开,内区的繁华难以想象,任由外滩浓重的海水包围着这座寸金寸土的地区。

    往难听了说,内区可以排上世界GDP值前五,外区则是一处早已被国家抛弃的死城。

    天色渐渐从看不清晰的黑变成有些刺眼的灰白,波浪涌动的声响低沉的响在耳畔,麻木冰冷的海水舔上微白的指尖。

    藏在礁石后的身体动了动,深黑的瞳底死气沉沉,紧绷消瘦的下颌线粘着星星点点的血迹,鼻腔里干涩的腥味几乎散不掉,和脚边糜烂的鱼尸一样发出恶心的气息。

    狭长的黑眸收敛了所有的情绪,那首哼唱了无数次,已经偏离了原本曲调的音节断在微哑的声腔间,海边的几间木屋陆陆续续的发出嘈杂的声音有老人的唠叨声、有中年人的应允声、也有孩子的抱怨声。

    那具高大的身体靠在湿漉漉的礁石后,像是一条被打断了骨头的狗,警惕和向往矛盾着出现在伤痕密布的身体上,仿佛只要他愿意,这些声音就会出现在他眼前。

    仿佛只要他愿意,他就不会很孤独一样。

    灰影敛去视线,从肮脏的外滩上站起身,廉价褴褛的布料被血濡湿,陷进逐渐愈合的伤口里,他眉眼不变,扯开那块结痂的衣料,任由破碎的血rou重新沾湿深色的圆领衫。

    像往常任何时候一样,步履蹒跚的逃离这片海域,只是在踏出礁石遮挡面的瞬间,余光骤然被一抹仓促的白吸引。

    他捻了捻冻僵的骨头,转过身,宽大的衬衫遮不住白皙深刻的锁骨,随着动作一点一点剥落至紧实的斜方肌。

    肌rou猛然僵住了,那抹白色遥远的覆盖住视线,初秋冰凉的海水浸泡着一具看不出死活的身体,他皱了下眉,然后毫不犹豫的纵身跳下海,揪住那人的手臂狠狠往岸上拖。

    来不及了,所有人都看见他了。

    少年沉下湿漉的眼瞳,将略长的额发撩上去,攥着怀里人的身体游向岸边,那些拎着装满石头的竹筐的人意外的没有动,饱经风霜的眼眸里一抹不确定的光一闪而过。

    所有出来打渔的渔民都远远的站在一边,少年擦掉脸上的海水,后知后觉的疼痛从破开的皮肤钻进敏感的神经。

    他顿了一下,才放下怀里的人,然后毫不客气的伸手按上去,几次深压后,躺在沙滩上的人终于偏过脸剧烈咳嗽起来,大股的海水从肺里咳出来。

    许知渝缓过神时,身体透支的疲惫和大脑清晰的疼痛几乎磨灭强撑的意识,她撩开脸颊上黏着的湿发,聚焦起瞳孔,这才看清自己躺在一处发白的沙滩上,远处是黑压压的人群,鼻腔里还有一股嫌恶的水腥气。

    脑内阴沉的一片,记忆像呼啸的山风,噼里啪啦的碎成一瓣一瓣的玻璃碴。

    她一时记不起什么,伸手摸了摸冰凉的脸颊,又揪着软rou用了蛮劲的捏下去,剧烈的痛感蓦地烧向颅内,身体一阵紧绷,松了口气似的:呼还以为要死了。

    站在一旁的少年微微皱了皱眉,视线轻飘飘的扫过湿透刘海下那张泛白的小脸,瞳孔细微的收缩。

    他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存在审美这种东西,只是一眼看过去的时候,心跳仿佛停了一秒

    这张脸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人,还要漂亮一点。

    许知渝侧过脸,眯着眼仰了下头,在天光明灭之时,看清了那个把她从海里救上来的人,偏浅的瞳色微微变深,然后倏地僵住了身体。

    都说人是视觉动物,即便她这种眼光极高的人也忍不住惊艳了数秒,饱满的唇珠和下唇因为惊讶分离,乱颤的瞳仁对上了那双黑如曜石般深邃的眼眸。

    少年濡湿的额发遮住了偏高的眉骨,睫毛很长,轻触在一起还坠着破碎的水珠,瞳底的颜色很深,拓印着看不清的深灰的影,鼻梁高挺,鼻骨清晰,最漂亮的是唇,虽然薄但是唇线锋利。

    是阴郁又嚣张的帅气,更有宽肩腿长的身材加分,看起来清瘦却又紧实,尤其是腰腹,肌rou的线条非常明显,紧贴着深绿的薄衫,完美但不夸张。

    许知渝呆滞的眨了眨眼,似乎是没见过这种极品,眼底的光湿漉漉的,就连眼角那颗黑色的小痣都变得熠熠生辉起来。

    她一时间忘记了要道谢,也忘记了该怎么说话,急促的呼吸渐渐变得克制且暧昧,少年不太理解她的意思,歪了下头,迈出去的步子也没继续再动。

    直到一块石头蓦然砸上少年的胸口,耳边的海风顷刻间沾染上一些重复又愤懑的话:

    去死吧!灾星!

    我们不欢迎你!下地狱吧!

    铺天盖地的石块扔向狼狈的他,对视的视线有一瞬间的阴狠,许知渝莫名打了个寒颤,迂腐且充满宗教自由的话让女孩有些惊讶。

    一开始只是听说外区贫民窟一代信奉邪教,还以为只是传说,没想到是真实存在的,字字疯狂而糜烂,最让她难以理解的是眼前这个少年根本不会躲,直到皮肤溢出血才有人拍手叫好。

    像是中世纪屠杀一个人的盛宴。

    她不知道哪来的想法,刚恢复了一点体力就毫无预兆的攥住少年湿透的掌心,拉着他向外逃跑。

    少年原本低着头无言的承受着一切,被这么猝不及防的一拉,紧绷戒备的身体打了个抖,抬眼看见只到他肩膀的女孩,身上也有密密麻麻的伤痕。

    深黑的眼眸忽地紧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