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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入絕地

    

逼入絕地



    北林營地,星寧夕滿心焦灼地等在文恆帳外,文恆包紮了好一陣子,才同幾位師弟出了帳來。她急急迎了上去,只見文恆面色略顯有些蒼白,她一楞。

    「大師兄,怎麼那麼久,除了左肩外還有傷麼?還是索倫那戰戟有毒。不如讓我療。」

    文恆抬手阻她,微搖了搖頭:「沒事,沒有異狀。」他說著,同門人落坐在火堆旁。又一星寧夕師兄遞水予她道:「師妹,坐吧,歇一歇。」

    「謝謝師兄。」星寧夕接過水喝了幾口,緩了緩神,仍然有些擔心,文恆那臉色實在不好。「大師兄,你真不先吃一顆靈薊丹護著?」

    文恆瞧了她一眼,仍是搖了搖頭。

    星寧夕那匹迷兒在旁似有些躁動,踩著馬蹄來來回回踱步,又不時聲聲嘶鳴。她起身拍了拍牠,安撫著道:「今日嚇著你了?沒有危險了,你別擔心,你在想什麼。」

    文恆盯著迷兒若有所思,又倏然警覺,打斷了她。「寧夕,我有話問妳。」

    聞言,星寧夕轉過身坐了下來,好奇道:「大師兄想問什麼?」

    迷兒一聲嘶鳴,忽然起步,朝原路奔了回去。

    「迷兒你去哪?」她一愣,起身想追,文恆卻一把拉住她道:「那般不沉穩的馬,讓牠去吧。我等等送妳回去。」

    「可可是。」

    「寧夕。」文恆焦煩不耐地二度打斷她:「妳肯不肯同我回岱山門,如今索倫侵門踏戶,辱我師門,我要進谷找巖靖峰。」

    進谷。星寧夕又一楞,急道:「大師兄,你在說什麼。索倫一人便打不下來,如何再與巖靖峰相鬥,即便你想報仇,也不能如此急躁。」

    「我指的自然不是今日。」文恆逼視著她,凜道:「但我得讓秦盟主願意出人助我。他若出了人,妳能使劍一舉刺穿巖靖峰麼?」

    「我。」望著文恆沉怒的臉,星寧夕有些暈晃,眼前疊影映著火光,看不甚清明。一旁門人上前,似低聲向文恆道著:「不能再拖,眼下他們情勢混亂,無暇顧及,待洛堂主得空尋人,便來不及了。」

    文恆微一點頭,幾名門人紛紛向外走了幾步,似要戒護。他又轉向一旁的小少年星浩道:「三里外應有水源,你去取些水來。」

    星浩聞言,應聲而去了。

    星寧夕看著稀奇,正想詢問,卻覺頭腦愈發暈晃,她穩著身子,有些不解道:「大師兄,索倫那戰戟怕還是有問題,我怎地覺得我著了迷魂散,你你沒事麼?」

    文恆眸光一抬,似沒聽到她所說的,只又問道:「寧夕,妳肯狠下心殺了他,重掌岱山麼?」

    「大師兄。」她晃了晃腦,半是糊塗半是逃避著:「你怎麼有些繞著牆兒,這剛剛剛不是問過了。」

    文恆沉沉一痛。他這師妹的個性,怎麼就師父不明白,過去既然錯了,如今就錯吧。「當年,我父親相護師父犧牲,為求將傾天劍留在天門。當年,妳承諾師父,定會守心持己,斷了情心,以岱山與南城為念,師妹可還記得?妳既失了諾,這事,總要有人代妳。」

    聽明文恆的話,她有些心驚,急起了身,又一陣暈轉,險跌在地。

    文恆一雙眸光轉趨沉騖:「妳來。」他一把抓住她手臂,使著令她全然站不住腳的氣力直將她拽入了帳,帳簾一落下,他一把將她壓上了矮案。

    「大師兄!」星寧夕一驚起手欲擋,卻周身痠軟得使不上力,他支手一鎖,另一大掌已沿襟將她衣衫狠扯到了腰際,衣綢撕裂之聲懾人,她臂上的守宮誌更為招搖地映入他眼簾。

    「師兄!」她驚慌地胡亂掙扎,像隻羊羔般無助,他又沉沉一痛。

    一咬牙,他倏然伸手攫住她喉門,使勁掐緊了道:「錯只錯在妳生在星家,心卻太軟妳既不回門,我不願辱妳,只能殺妳。」

    她怔怔望著他,一雙眼嗆得盈淚發紅,窒息的難受令她本能性的掙扎,卻絲毫扳不動他狠厲的指節。

    「文恆動手!」帳外傳來兩名門人急切的喊聲,遠方林地似有金戈相擊之聲。

    文恆聞聲,左手再揚長刀,手卻一度遲疑。

    此時,身後帳簾嗤的一聲硬生生地裂了開,一道森冷刀光自外挑開了帳門,刀刃不停,帷幕向上斷破,帳篷支條根根應聲彈飛,大刀一晃,直劈文恆而來。文恆迅疾回刀相擋,雙刀鏗鏘一聲相擊,狠狠激出了火光。

    星寧夕掙扎起身,見是夜闌。

    帳外,羽竹以一打五,正與餘下的天門人相鬥。那陣仗中的星寧夕三師兄、四師兄都是星天漠座下弟子,饒羽竹身手不差也打得勉強,前胸後背已透著幾道甫落下的血痕。

    夜闌留心著四方,著實有些心急,然他與文恆原在伯仲之間,卻難以單憑幾刀取勝。盛怒之下他招式遞淂凌厲,片片刀風削出淨是奪命殺著。

    文恆倉促之間接招接得踉蹌,勉強凝神穩下了陣腳,遒勁的天風內息便撐起刀鋒,血輪似地殺式暴綻開來狠狠回攻夜闌。

    他那刀氣狂肆,卻有些躁進得不成章法,夜闌一面支擋,凜冽目光追著文恆刀刃,破綻一出,他倏然一躍而起斬破了攻面。雙雙震盪的氣勁四散飛削,文恆以臂相擋吃了勁,當胸血氣湧上,溢了口鮮血。

    文恆底子扎實,夜闌並不敢硬承回向的內勁,只得護著氣海向後滑退。他調息未及,文恆已再躍身疾上,朝他揮落大刀。以攻為守,夜闌祭出狠著殺他下盤,兩人退躍開來各避一著,轉眼又纏上一陣狠鬥糾纏。不過片時,文恆肩傷再現血色,漸處在下風。便是那麼一點弱處,便足以叫他敗下陣來,夜闌挾著絲毫不緩的殺着進逼文恆,刀尖湛著冷光,一雙眼神比刀尖更為森冷。

    「不要。」星寧夕心神紊亂,發顫的唇無聲低喃。兩人相鬥毫無她能緩得的間隙,又她渾身乏力,勉強起身又頹跌在地。

    眶啷一聲文恆刀落,他急身滾地閃避,夜闌卻打定心意取他性命,大刀一揚傾刻直抵文恆喉門,又絲毫不停厲殺而進,一舉將他劃斬在地。

    星寧夕一聲驚叫,泣不成聲喊著大師兄。

    夜闌與文恆殺得兇狠,羽竹那頭,已有破天劍光厲殺而下相助,洛青一劍掃翻天門人助羽竹脫困,劍花一挽劍氣橫劈再掃,登時便斷了五支長劍。幾人承不起洛青內勁,氣道閉塞嘔了一身血。羽竹見了趁勢追擊,辰家劍陣祭出,劍光出如煙花,忽換莫測,殺式連進傾刻斷了五人性命。

    林邊忽傳來踏斷枯枝的聲響,取水而回的星浩藏身樹後,一雙大睜的眼神無比驚恐。夜闌大刀自文恆頸間拔出,帶得湧泉似的血濺了一地,刀峰一轉,他直指向星浩。

    「不要!」星寧夕大驚失色,傾盡全力撲上抓住夜闌衣襬道:「不要!」

    夜闌大刀持在空中,不肯妥協的眼神冷冽如冰,道:「他們狠下殺手,妳還要留人。」

    「他只是個孩子!」星寧夕似不能再承受地崩潰淚喊道:「他只是個孩子!放過他。」

    「孩子大了便懂報仇。」夜闌冷冷道:「不能為會內樹敵。」

    星寧夕驚懼的眼神映著刀光血色,看見方走上來的洛青,慌忙求道:「三哥!不要殺他,父親就這一個兒子,請為星家留後,為天門留後,寧夕求你了!」

    洛青沉沉皺著眉,向夜闌道:「可以了,他還小,收他回營,請盟主裁示。」

    夜闌見他已下決斷,冷著神色,大刀一收,縱身上前拉過已驚呆的星浩,便和羽竹守在林邊。

    領夜闌而來的正是迷兒,牠正蹭著羽竹,似十分關心他。羽竹拍了拍牠,忍著傷,一笑道:「沒事。」

    星寧夕一身衣衫凌凌亂亂,散亂的長髮披垂在肩,她瑟縮在地,低低抽著氣聲。見盛怒的洛青走近,她一雙茫然的淚眼抬起,沉沉濁濁。

    洛青蹲到她身旁,只見她以髮遮掩的臂上,隱隱露出朱紅色的守宮砂誌,他臉色鐵青,脫下長衫為她覆了上。「妳能不能對自己善良,對敵人,殘忍一些?」

    星寧夕眼淚似小河一般止不住的串串滾落:「他們不是敵人是我僅有的家人。」連日殺伐的壓力、更迭而起的算計,壓垮她早為藥性模糊的理智,她埋頭崩潰大哭,沉沉顫著的身子發散縷縷魔氣。

    洛青憑藉一身仙質若所覺,想起了忽和的話。他放眼掃過林地,只見丹錦劍落在頹倒的帳邊,其上的丹血石熠熠閃光,似是感知了魔氣的兆頭。他心頭一沉,使青冽劍朝她落了那道歛傷伏魔的劍咒。

    她身子陡然一軟,讓洛青一攬接了住。他將她輕輕擁入懷間,心痛地道著。「別哭,真心想護你的人在這裡,真心視你如親的人在這裡,妳,為何不明白?」

    議堂上,秦瀟望了眼夜闌帶回來那雙眼恨怒,手被壓制在身後的星浩。

    「這麼快?我還以為他該更有耐心一些。」他向夜闌揮了揮手道:「帶下去讓辰昕看著,該有的禮數,不要失了,他周到多謀,我倒放心。」

    秦瀟又問道:「星寧夕那裡,怎麼樣了?」

    「還沒醒,堂主看著。」夜闌回稟道。

    秦瀟點了頭,淡淡一笑。「她那裡,大概很快,便會出戰略。你稟明洛青,要他把青林餘兵召上來,歸到你手下。再讓辰昕從西二調些人到蘭臺。今日就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