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久花-5-
永久花-5-
正如阿正所說,在面對大門的後方確實存在著所謂一樓大廳。看來就像是專為宴請嘉賓所使用,絨布沙發、國內少見的磚造壁爐,還有造型十分相像、尺寸相對較小的水晶吊燈。 唯一不同是它仍好好懸掛在一樓大廳的天花板上,沒有風吹、沒有搖晃。堅固得有如一百年後也不會改變。 ...喂,沒事吧? 粗曠的男音和潔淨的手帕自頭頂降下,第一時間亞留沒察覺對方是在向自己問候。他抬起頭來,無法釐清自己此刻的心情,只能默默收下阿正遞給他的手帕後擦拭去臉頰邊的血漬。 自己應該要恐慌嗎?還是哭泣?老人的死狀對自己卻像是做夢似恍惚,無法產生真實感。 懸掛在二樓頂部的水晶吊燈意外掉落,砸在老人身體上。其巨大的聲響將所有人自各處引來。可見到現場的慘狀後太過震懾,沒有人願意接近鮮血直流的佝僂老人。 沒有連環的慘叫還是哀嚎,甚至不知道老人是當場死亡,還是因為眾人沒有行動而致。唯一行動的是身形臃腫的師長確認老人的生死後,要求學生們找尋乾淨的白布蓋住死者與命中他的水晶吊燈。 最後以安全為由,師長要求所有學生都待在一樓的會客大廳之中。 ...嗯。我沒事。 亞留無法直言自己此刻分不清應該表現的模樣,甚至連怎麼離開現場到大廳裡坐下都絲毫沒有留下記憶。 哼...是嗎。 從口吻可以得知對方並不相信亞留的回應,阿正也像是洩氣的氣球般坐在亞留身旁的空位。他隨性的坐姿引起坐墊上的漣漪,才讓亞留順勢觀察起自己的四周。 為數不多的乘客皆在這裡,每個人臉色相比開頭的散漫,此時都換上些許蒼白和沉重。 老師、阿正、里歐...。 ...青田呢? 亞留此時才注意到室內並沒有青田的身影。 老師...青田他不在。我...我去找他! 趕緊站起身子,三步併作兩步往門口跑去。但老師龐大的身軀沒讓亞留自由進出入口,在看見對方鏡片裡透出的細小目光,亞留反射向後退了好幾步。 ...老師和你一起去找青田同學。其他人乖乖待在客廳不要隨意走動。要是老師不在期間司機回來,就叫他順便直接報警。 好。 ...拜託,都有人死了。誰會亂跑? 正規回應師長的只有里歐,阿正則像是碎念抱怨著。無視第二句帶有無禮成分的回答,老師和亞留一起走出大廳。 關閉大廳的華麗門板,玄關前與赤紅為基底的室內裝潢裡有塊刺眼的白布進入亞留的視線。上頭染了一塊刺眼的深褐色污漬,和有如小山丘的隆起。原本不踏實的事件,突然一口氣成真。 那底下正是老人的屍體,就算蓋上布想把他從視線裡抹去。但與這空間格格不入的色彩,反而更突顯它的存在。亞留趕緊將視線移開,但瞳孔的餘光仍不時帶到那塊素色。 你最後一次看到青田同學是什麼時候? 所幸老師突然的問話將亞留注意轉開。 ...三樓。好像是儲藏間的地方。 亞留並不想說出兩人曾起紛爭,青田跑離儲藏室的經過,僅順口說出青田最後出現的地點。 真是,你們真把別人家當自己家逛啊。 老師的責怪聲並沒讓亞留特別放在心上,真正讓自己在意是對方過度沉重的呼吸聲。此時兩人正走上前往二樓的樓梯,亞留只能當作是因為對方寬廣身型所致。 真是...真是找麻煩...每個都是...真倒楣... 前方傳來低嘀聲,從側面可以見到那厚實的下顎正不斷彈跳,亞留理解這一連串的事件勢必給身為師長的他帶來龐大的壓力。 ...到時一定會究責在我身上...可惡...我又不會料到會發生這種事...可惡...可惡...可惡...可惡... 樓梯宛如延綿無盡般,亞留垂下視線看著自己前進的鞋尖。沉悶的抱怨不停歇的流入耳殼,深入大腦皮質之中,無法思考其他只能接受源源而來的雜亂抱怨。 是這裡嗎? 這次,亞留再此自恍惚中回神,已經腳踩在三樓樸素的木板地上。 嗯...。 亞留領著師長同時走進方才的儲藏室內,裡頭果然並沒有青田的身影。 (怎麼可能在這裡...) 心裡嘀咕著輕視的話語,回想起關於老師有過猥褻孩童的流言。 不知謠言真假,他在學校也任教了好幾十年,或許僅是針對外表的惡意中傷。即使沒有那些傳聞,亞留依舊只想著如何和對方分頭,自己去尋找青田。 就在自己默默嘆息後,耳邊卻傳來門上鎖的機械聲。亞留下意識回過頭,五指粗短的手指正扣住門把,此時老師的臉色也和開始的冷漠和不耐煩不同。 ...青田同學也真是粗神經,發生那麼大的聲音還沒聽到。啊,但他看起來就是很散漫的樣子...亞留最好別跟這種同學走太近吧?別說老師,你母親應該也會擔心你吧? 粗重的呼吸聲和鏡片裡顯露的異常光芒,亞留不禁向後退了一步。 亞留是乖學生吧?成績也一直保持很好...老師一直都最喜歡這樣的學生了~而且也不像其他同齡男學生,又臭又粗魯吶... 話語跟隨腳步往亞留身邊壓近,亞留立刻想到利用老師身旁的縫隙邊溜開並衝上門邊開鎖,可還沒開始行動就給對方搶先一步抓住自己的右手腕。 緊扣著腕部的掌心傳來濕黏的熱氣,使亞留一時間有些疙瘩。緊戒的望向儼然已喪失理智的師長,他肥厚的臉孔分泌出大量汗水,嘴角掛著如新月的笑容。 真不錯啊...連皮膚觸感都像真的小孩...好柔軟...好光滑...老師我很久沒有碰過小孩了...雖然年紀有點大,但是也還是能將就一下... 不...!放開! 亞留使勁想甩開對方的手掌,但那雙充滿濕氣的掌面卻像軟體動物死黏在自己肌膚上。 真麻煩...果然力氣還是比一般小孩要大...要是可以在亞留更幼小的時候碰面就更好了... 一面說著惋惜的字句,肥胖的男子出其不意的用他空出的手心抓起亞留的髮尾,將亞留頭部用力撞擊放在一旁的雜物。 突如的衝擊讓亞留視線變得模糊不清,身體隨著傾斜的物品一同摔向地面發出巨大聲響。伴隨強烈的暈眩感佔據全身,可敏感的大腿內側肌膚卻傳來被左右用力撐開的觸覺。 實際上優等生的面孔,其實呢? 明明隔著布料,仍然能清楚描繪隆起的堅硬物正抵著自己臀部摩擦著。 不...要... 巨大身軀強壓上來,沉重的呼氣和嘴裡尼古丁混和胃液的氣味不斷噴灑在亞留臉前,令他想著將頭撇開。只是下顎卻給對方緊扣著,豐厚且濕漉的嘴唇硬是貼上。 肥厚的舌尖舔舐著亞留緊咬的牙關,抹上滿是惡臭的唾液。老師粗短的指尖更是不斷在撫摸著身體四周,使著他全身汗毛直直豎起。 看著亞留消極的抵抗,似乎厭煩的停下自己的動作。 感覺到對方似乎靜止了對自己的撫摸,亞留原本因反感而緊閉的雙眼稍稍張開,連一同密合的雙唇也不自覺微微開啟。等待自己放鬆那刻,與青田完全不同的厚實舌頭立刻侵入亞留口腔內,毫無章法的在嘴裡翻攪著。 嗚...嗚...! 亞留左右搖擺著頭,只希望能甩開並迫使對方鬆嘴。但自己逐漸缺氧的大腦,逼迫他嚥下更多唾液。激烈揮舞的手臂如同溺水時的求救,只想抓住塊浮木。 然而自己的指尖前端也確實碰到了如布料般柔軟的物品,在一面掙扎中奮力拉動它。耳殼隨即傳來物體強烈撞擊在木製地面的聲響,一滴和唾液不盡相同的觸感落在自己臉頰上。 ...! 鐵鏽似的腥臭快速散播在空氣之中,照射入自己虹膜內的景象,使亞留無法發出任何詞句。 在一秒前稍稍鬆開嘴後抬起頭來的老師,喉間此時被"某樣細長尖銳品"貫穿,表情在發現自己喉嚨的傷口後變得異常猙獰,卻也無法嘶吼喊叫。 亞留趕緊趁機從肥胖的身軀下爬出,起身奔向門口。嚴重發抖的膝蓋無法讓他順利的奔跑,可自己還是沒遇上任何阻礙的抵達門邊。 就在顫抖的指尖按在喇叭鎖上的瞬間,亞留下意識回過頭望向老師,不巧與對方細小的瞳孔交會了視線。粗短的手指扯出喉嚨上的尖銳物丟在一旁,掉落在地面發出沉悶的金屬敲擊聲。大量的紅液如洩洪的水壩般噴出,噴灑在他的周圍。 亞留在此刻才看清把老師喉嚨刺穿的物品是支箭,稍早才看到雜物堆上放著上弦的十字弓已倒在被亞留拉扯而參雜在其中。 是掉落在地板時不慎射出的?自己也只能這樣推斷。 啊...啊...唔...救...救... 他花了自己最後的力氣,一手摀住不停歇的鮮血湧泉,另一隻手伸向亞留。 噫...! 亞留止不住恐懼而發出細小的抽氣音,打顫的指尖好幾次都無法順利將門把轉開。意圖走向自己的龐大身軀,僅是邊搖晃著前進一兩步後便逐漸倒下,湧出的血液在刺耳的潺潺水聲中漫開。 此時而亞留也終於順利轉開門鎖,無法在這刺鼻腥臭的房間裡久待,更不願意回過頭走近名為教師的"屍體"查看。 他拔腿跑出門外後,衝下二、三樓連結的樓梯。或許因為太過急躁,在最後幾階沒踩穩,直接摔落在二樓的地毯上。雖作工柔軟的人工毛皮已吸收掉許多撞擊所致的作用力,亞留仍因疼痛一時無法站起。 ...喂,你沒事吧? 亞留努力抬起頭來,看清眼前是一頭紅棗色頭髮的阿正。 阿正表情半帶嫌惡,抓著亞留手臂一把將他從地上拉起。或許是中間動作過於粗魯,亞留沒法順利站直身體,只能順勢倒入對方寬闊的胸膛上。 嗚... 人體的溫度彷彿讓亞留瞬間有些安心,眼眶不禁分泌出斗大的淚水。 喂、喂?你是男的吧?有那麼痛嗎? 低沉的聲音裡帶著不情願,阿正卻沒有推開亞留,骨節分明的大手輕拍著那頭細軟的墨黑髮絲當作安慰。 意外的溫柔讓亞留再也壓不住宣洩的情緒,額頭抵著阿正胸口,放鬆的哭出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