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31
方大姊靜靜的吃著早餐。 她的丈夫昨晚被叫回婆家後，就沒有再回來了。 她的兩個兒子被弟弟帶回娘家了。 她的丈夫是個孝子。 結婚那麼多年，他對她跟兩個兒子也不是不好。 只是他們都得排在婆婆的後面。 身為人子，孝順父母是應該的。 可是婆婆不是只有一個兒子，她有三個。 但老大是公公的寶，老二是婆婆的寶，就只有她的丈夫爹不疼，娘不愛，可是他卻是最孝順的。 丈夫一個月的薪水有三分之二全給了婆家。 如果不是她也有一份工作，還有她爸媽幫忙買了房子，然後她爸媽還活著時，因為疼兩個外孫， 每個月送吃的來給她。 這樣挖娘家補貼自己的小家，如果不是父母疼她，弟弟又不計較，只怕他們一家早就過不下去 了。 可是她的父母死了，她父親用命換來的工作，婆家居然還打它的主意，這份工作本來應該是給 她弟弟的方墨的，可是弟弟心疼她這個姊姊把這份工作給了她的兒子。 這十幾年來她已經讓了很多了，再這樣讓下去.... 這一份是要她父親用命換來的工作，下一次是不是真的就要打方墨的主意，逼弟弟離婚娶林家 中意的人了。 深深吸了一口氣，方大姊決定這一次她說甚麼也不會再讓步了。 更何況她還有兩個兒子，她不能讓她的兩個兒子再委屈下去了。 就在這時林老三一臉為難的走了進來。 昨晚他母親在他的面前哭了半夜。 她說，她不是不關心他，而是他是個三孩子裡最乖最懂事最貼心的，不像老大老二小時候到處 闖禍，所以她對他難免有所疏忽。 她說，等到老大跟老二結婚了，終於懂事點了，她以為可以多花點時間在他的身上了。 但是老大老二的孩子一個一個的生，而兩個媳婦又都有工作，她這個做婆婆能不幫忙帶嗎。 而他兩個嫂子的娘家，又不像他老婆的娘家疼女兒，如果她不幫忙插一手，他那幾個侄子姪女 就可憐了。 她也知道她對他不公平了一點，但是五根手指頭伸出來還有長有短，她顧了大的就難免忽略小 的。 可是她絕對不是不疼他，手心手背都是rou，每個孩子都是做娘的心頭rou。 她也知道這一次是委屈他了，可是她實在是沒辦法啊。 他們家就只有大孫子這麼一個大學生，下面幾個能不能再考上都是個問題。 大孫子的女友家已經決定讓小倆口畢業後就結婚，女方會幫忙安排工作，但是需要大孫子買間 房子。 家裡的錢就只有那麼多，如果沒有賣了他岳父用命換來的工作，家裡根本就沒有能力幫忙買 房子跟辦婚事。 現在家裡小輩裡最能幹的就只有大孫子了，他又不像他的兩個兒子有個能幹的舅舅可以幫忙。 只要大孫子能順利的結婚留在城裡，那麼以後他一定會拉拔幾個弟妹的。 他們家的未來就看他的決定了。 聽母親這樣哭訴，林老三也心疼啊。 他也知道這份工作本來不歸他們家的，是小舅子心疼他的妻子，才把這份工作給了他家的老 二。 他這個做父親的沒有能力幫忙安排兩個兒子的前途，幸虧孩子的舅舅心疼他們，替他們安排 好了。 如果他把這份工作給了家哩，那麼以後他拿的出錢來再幫老二買個工作嗎。 小舅子結婚了，有了妻子的他，只怕很快就會有孩子了。 以後對他家的幫忙只怕會少了很多。 在親娘跟兒子之間，林老三也很猶豫掙紮。 想了一夜後，林老三還是選擇了母親。 但是現在到了醫院看到了妻子後，林老三還是忍不住心虛了。 [老婆。]林老三看著妻子，半天說不出話來。 要開口跟妻子要那份工作，比他想像中還要來的難。 方大姊看也不看丈夫一眼，他要跟她說甚麼，她猜也猜得出來。 這一次她無比的失望，對她的丈夫來說，他的母親比他的妻兒還要重要。 以前她以為她可以不在乎，但是現在她沒有辦法不在乎了。 她的父母死了，她的弟弟結婚了，她不能成為弟弟的負擔，更不能拖他的後腿。 林老三看著妻子好一會後才開口。[老婆我....] [別說了。]方大姊打斷了丈夫的話，她看著丈夫說:[你要怎麼孝順你母親，我管不著，但是 你別想把我跟兩個兒子拉下水。] 林老三沒想到妻子居然會這麼說，一時之間他整個人都愣住了。 [我爸媽還活著時，我這個做女兒的對他們的孝順沒多少，可是卻拖累他們很多，我的工作是 我爸花錢幫我找的，我們住的房子也是我爸拿出錢來幫忙買的，每個月也是我爸送糧送菜來， 否則你認為你一個月三十五塊要拿二十五塊回婆家的薪水夠養活我們一家子嗎。] 林老三的臉色一變。 他也知道他一個月拿了不少錢回家，如果不是有過世的岳父幫忙，他們一家的日子也過不了 那麼好。 [你的薪水要怎麼孝順你媽，我無話可說，就當我瞎了眼。但是我爸用命換來的工作，你家想 都別想。你可以為了你母親不顧我們兒子的未來，但是我卻得為了我的兒子著想。] 林老三知道妻子說的沒錯，但想到母親的眼淚。 [這是最後一次了，等大侄子結婚後....] [他結不結婚跟我有甚麼關係，他又不是沒有父母，憑甚麼要來找我這個嬸嬸的秋風。我的兒 子的未來比他的婚事重要，我不會讓你們家把那份工作賣了的。] 這是第一次妻子拒絕他的要求。 林老三心疼母親，但是他也心疼妻子。 他知道這些年來，他的妻子為了他犧牲很多。 一時之間林老三陷入兩難之中。 這時方墨帶著林南家走了進來。 林老三還是要臉的，看到方墨他不好意思地低下頭來。 工作是岳父用命換來的，但是他母親卻想賣了那份工作換錢給他大侄子結婚。 只要是要臉的男人，都做不出這種事來。 可是現在他卻為了大侄子的婚事，打那份工作的主意，只要是想起來他就覺得丟臉，根本就 不敢看他的小舅子。 [爸。]林南家看著父親。 剛剛在病房外，父親跟母親說的話，他跟舅舅都聽見了。 說他不失望，那是騙人的。 人難免會偏心，所以奶奶偏心大堂哥，總想拿他家的錢去貼補大堂哥，他的父母不說話，他這 個做孫子的也不能說甚麼。 但他無法接受的是，在他父親的心裡，他們母子三人加起來還比不上奶奶重要。 為了奶奶的私心，他可以毫不猶豫的犧牲自己兒子的前途。 [南..南家。] 看著兒子失望的眼神，林老三知道兒子對他很失望。 可是百善孝為先。 他相信等兒子再大一點後，他會理解他的做法的。 方大姊深吸了一口氣，不想再跟丈夫扯下去了。 [阿墨我的出院手續辦好了吧。] 方墨也懶得跟林老三說話。[辦好了，我們隨時可以走。] [好，那我們走吧。]方大姊掀開了被子，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 [老婆有甚麼事，我們回家再說好嗎。]林老三祈求的看著妻子。 如果是以前，方大姊絕對會顧及丈夫的面子。 但最近一連串的事情下來，她知道林老三這個丈夫靠不住。 為了自己的兩個兒子，她不能再退，再心軟了。 [不必，我跟阿墨回我娘家去，等過兩天我們就去把離婚手續給辦了。] 方大姊的話一出口，林老三的臉色就大變。 [老婆妳說甚麼，我們...] 方大姊打斷了丈夫的話。[你要割你的rou去餵你大侄子，那是你的事，但是你別想把我娘家跟 我兩個兒子拖下水。] 林老三看著妻子氣呼呼的樣子，知道現在說甚麼她都聽不進去，所以他轉過頭來看著自己的 長子。 [南家你勸勸你媽，要她不要意氣用事。] 但是林南家卻看著父親問:[爸，對你來說，奶奶是不是比我們都還要重要，為了滿足奶奶的 要求，你可以不管我們的死活，隨時犧牲我們。] [你這孩子再湖說甚麼?]林老三沒想到兒子居然會這樣問他。[你奶奶是有些偏心，但是她... ] [奶奶不是只有一些偏心。]都這樣了，父親還站在奶奶那一邊。[對奶奶來說，大伯一家， 二伯一家，誰都比我們還要重要，所以二伯娘才敢跑到我們家來鬧，奶奶才敢想把我外公用 命換來的工作賣了，給大堂哥買房子辦婚事，奶奶之所以會這樣對我們，全都是因為你這個 做父親的太過無能，太過縱容奶奶了，所以奶奶才會這樣欺負我們。] [林南家。]林老三怒吼著兒子。[你怎麼可以這樣說你奶奶。] [她根本就是個老怪物。]林南家也把自己的不滿吼了出來。 林老三舉起手來就要打兒子。 但他的手才舉起來，就被方墨給攔住了。 方大姊見林老三要打兒子，連忙停下收拾東西，擋在兒子面前。 [林老三你這個孬種，沒膽子反抗你母親，卻要來打我兒子，我告訴你，你敢碰我兒子一下， 我就跟你拼命。] [老婆，妳剛才沒有聽到南家說甚麼嗎，他怎麼可以這樣說他奶奶。]就算他母親有些偏心， 但是他的兒子怎麼可以這樣說他奶奶。 [我的兒子又沒有說錯。]方大姊瞪著林老安。[你嗎就是一個怪物，只想要吸我們一家子的血 去養她的兒孫，我告訴你，你要忍那是你的事，但是別想把我兩個兒子拖下水，去給你們家做 牛做馬。] [妳....] 林老三指著妻子，半天說不出話來。 方大姊指著門口說:[你給我滾，從現在開始，我們母子三人跟你無關。] 林老三還想要說甚麼，但是方墨一拉一扯就把林老三給推了出去。 [阿墨。]林老三很不高興，但是面對方墨他又不敢發洩怒火。[你勸勸你姊姊，家和萬事興， 不管怎麼說.....] [孬種。]方墨冷冷的說:[如果我爸媽還活著，一定很後悔把大姊嫁給你，身為一個男人，你 除了會孝順你媽外，你還會甚麼，連自己的妻兒都沒本事養。現在還想要賣了我爸用命換來的 工作，你還算是個男人嗎。我告訴你，死了這條心吧，那份工作你們家想都別想。] 林老三被罵得說不出話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方墨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