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途沙漠 04
迷途沙漠 04
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的女人都喜歡香水。 el、Dior、Jomalone、Diptyque、Loewe、Byredo、Creed等等,恨不得把每個牌子都收集起來。 畢竟買不起包,香水還是買的起的。 而味道也很重要,因為人類不僅僅是視覺動物,也是嗅覺動物,就好比經過了一間麵包店,剛出爐的味道一下就引起了想吃慾望,更幾乎能完美地歸類出那個人是屬於什麼類型的人。 甜美的、成熟的、俗氣的、魅惑的、神秘的... 小小的夜燈籠罩著我,我轉頭望向已經睡下的程海,想像在他衣服上留下味道的女人。 鼻尖依舊殘留著帶點木質和柑橘香的氣味,是我喜歡的那種,可究竟是哪類人,我卻實在歸類不出來。 那個香水味偶爾出現,不是很常,這一點我並不覺得多高興,我更不曾用過買過。 雖然我是女人,對香水同樣有喜愛,但是我不用香水。 從不。 沐浴乳的味道,洗髮精、潤髮乳、身體乳、護手霜等等等,加起來已是五味雜陳。 若是在夏天,還得加上汗味。 比起香水,我更偏愛熏香擴香,走進室內就能聞到自己喜愛的味道彌漫在屬於自己空間裡,有十足的安全感,或者說,回到了一個可以休息的家。 家...如果這叫家的話。 // 一張床上,兩條棉被,中間畫了一條無形的分割線,我和程海各自一邊。 這是近幾年來,我們的相處模式。 即使氣氛再緊繃,心情再不愉快,我們也不會争吵。 或者該說,程海不愛争吵,就連我們吵的最兇的那段時間裡,他面對我情緒失控時的字眼時也總是表現冷靜,話更是不說一句。 在他看來,也許他是想讓我發洩,但在我看來,我在他眼中就是一隻大哭大鬧的猴子。 我演著我的獨角戲,而他默默當名百無聊賴的看客。基本上,整齣戲都沒他的事。 這讓我更加憤怒,於是什麼話都能說出口。 包括用尖銳的語言攻擊他的父母。 其實我和程海早在四年前一度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 我很清楚程海是一個不輕易許諾的人,所以當他躺在床上,抱著赤身的我,對我低聲說我們結婚吧時,我感動的答應了。 那時的我們愛情正濃,燃燒之後的溫存更讓我心熱。 我相信他是認真的,絕不是人家說的,床上的話,都是鬼話,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程海也的確沒有讓我失望。 我們去見了雙方家長,挑選婚紗,試吃喜餅,喜宴菜色等等,偏偏那陣子是程海上升職位的重要時期,因此幾乎所有各種繁雜的過程都是我一個人在搞定。 過程不順利,尤其他父母那邊。 明明同是一般人,家境也普通,他們卻看不起一個從鄉下來的我,甚至是拼命爬了這麼久,至今也還只是個跟大學專業不沾邊的銷售員。 努力的人太多了,不缺我一個,有天賦和運氣的,我更是不在那一列。 但是我從不覺得我愧對自己。 我很努力的生活,銷售業績的獎金讓我的薪水水平能和程海一起共同負擔房租,在此之外,我還能買自己喜歡的東西,吃喜歡的食物。 有時雖然疲憊,覺得庸碌無為,卻也已經很滿足。 然而這些都是我的想法罷了。 程海的父母不滿意我,我做得再多,都不如他們在上市公司工作,且千好萬好的兒子。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自己孩子,自家好。 對於他們的處處刁難,程海下班回家後總要聽我一番抱怨。他知道我難,也對把所有事都丟給我感到抱歉,所以他再累也會聽我說完,再張開手抱抱我。 我不怪他,誰叫我愛他愛的要死,能一手攬下重責大任,忍下委屈,就為了跟他結婚。 而且我也知道他很難,對我,對他爸媽,和我爸媽,他夾在中間不好做。 當時的我們尚且能互相體諒,直到雙方家長約出來見面的那天。 一開始經過我居中協調,很多事都口頭訂好了,可一到場,事情就變了。 我永遠忘不了那一天,混亂的場景,和在中間快要崩潰的程海。 對方提出一項項過分的要求,過年過節都得先去他們家,生孫子他們帶,喜宴喜餅錢各出一半,紅包他們全收,說是作為以後買房用的,房子卻也沒有我的名。 還有一堆不平等的條件,彷彿我是古代下嫁的妾,他們兒子是皇上。 我媽氣的哭了,我則是氣的想笑。 程海人不錯,就是父母太過苛刻又不大氣。 這個婚,最終我們還是沒有結成,因為他是獨子,是看重家裡意見,永遠不會一意孤行的好兒子。 而我雖然愛他,能付出我的所有,卻也不願意委屈我父母,去滿足他父母的奇葩要求。 都是有父母生養,不應該差這麼多,但還是那句俗話,自家孩子,自家好。 我還沒嫁娶,就先體驗了一次婆媳問題,不嫁也罷。 儘管這樣說,我們仍舊沒有分開。 沒結成的姻緣也彷彿成了一個破口。 之後的事,一連串地襲來,越破越大洞,讓五人之間,以及我和程海的感情散成沙,也讓我見識到,當程海對一個人進行冷暴力時有多傷人,更讓我自己看見原來我竟然有很不同的一面,可以當著他的面,咒罵他父母的所有不是。 雞毛蒜皮的小事,到無事生事。小吵小鬧,到我的河東獅吼,整棟樓也許都在傳,那第幾樓的情侶又在吵了。 我很不喜歡這樣的自己,非常不喜歡,我也知道其實我能控制自己都情緒,但我就是故意做了。 也許,我是想證明些什麼。 四年過後,我們不吵了,話也沒了,只剩下了空洞和冷清,卻沒有人提過一次雙方家長巴不得成真的分手。 程海大概是責任心和愧疚感作祟,想耗到我提出的那天。我呢,單純是不想離開他。 單純,應該可以這麼說。 夜深了,程海打起小小的呼聲。 我一面想著,會失眠的明明是我不是他,他有啤酒,我又有什麼。我也很好奇,在他擁抱他人之時,還有沒有一絲愛我的心,同時不斷地懷疑,治他失眠的良藥究竟是哪種。 可是我知道,害他失眠的,除了工作,還有當年我們結下的心結。 眼睛漸漸酸了,我真不該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想這些,就像分了手的情人不該在夜裡手賤點開和前任的IG,看他是怎麼無情封鎖你一樣。 又或者,我只是想睡覺了。 我關掉了夜燈,放下手機,憑著感覺走向玄關,把那瓶放置許久的擴香扔掉,再到陽台找到那顆死掉的樹。 是什麼時候死的我甚至沒有注意過,當我想救他時,妙手神醫都救不了了。 我握著樹幹,用力地拔。不知道是土硬,還是死去的莖在垂死掙扎,一直拔不出來。 最後我放開了它。 我突然有些害怕,那會是我們的未來。 簡 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的女人都喜欢香水。 el、Dior、Jomalone、Diptyque、Loewe、Byredo、Creed等等,恨不得把每个牌子都收集起来。 毕竟买不起包,香水还是买的起的。 而味道也很重要,因为人类不仅仅是视觉动物,也是嗅觉动物,就好比经过了一间面包店,刚出炉的味道一下就引起了想吃慾望,更几乎能完美地归类出那个人是属于什么类型的人。 甜美的、成熟的、俗气的、魅惑的、神秘的... 小小的夜灯笼罩着我,我转头望向已经睡下的程海,想像在他衣服上留下味道的女人。 鼻尖依旧残留着带点木质和柑橘香的气味,是我喜欢的那种,可究竟是哪类人,我却实在归类不出来。 那个香水味偶尔出现,不是很常,这一点我并不觉得多高兴,我更不曾用过买过。 虽然我是女人,对香水同样有喜爱,但是我不用香水。 从不。 沐浴乳的味道,洗髮精、润髮乳、身体乳、护手霜等等等,加起来已是五味杂陈。 若是在夏天,还得加上汗味。 比起香水,我更偏爱熏香扩香,走进室内就能闻到自己喜爱的味道弥漫在属于自己空间里,有十足的安全感,或者说,回到了一个可以休息的家。 家...如果这叫家的话。 // 一张床上,两条棉被,中间画了一条无形的分割缐,我和程海各自一边。 这是近几年来,我们的相处模式。 即使气氛再紧绷,心情再不愉快,我们也不会争吵。 或者该说,程海不爱争吵,就连我们吵的最兇的那段时间里,他面对我情绪失控时的字眼时也总是表现冷静,话更是不说一句。 在他看来,也许他是想让我发洩,但在我看来,我在他眼中就是一只大哭大鬧的猴子。 我演着我的独角戏,而他默默当名百无聊赖的看客。基本上,整齣戏都沒他的事。 这让我更加愤怒,于是什么话都能说出口。 包括用尖锐的语言攻击他的父母。 其实我和程海早在四年前一度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我很清楚程海是一个不轻易许诺的人,所以当他躺在床上,抱着赤身的我,对我低声说我们结婚吧时,我感动的答应了。 那时的我们爱情正浓,燃烧之后的温存更让我心热。 我相信他是认真的,绝不是人家说的,床上的话,都是鬼话,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程海也的确沒有让我失望。 我们去见了双方家长,挑选婚纱,试吃喜饼,喜宴菜色等等,偏偏那阵子是程海上升职位的重要时期,因此几乎所有各种繁杂的过程都是我一个人在搞定。 过程不顺利,尤其他父母那边。 明明同是一般人,家境也普通,他们却看不起一个从乡下来的我,甚至是拼命爬了这么久,至今也还只是个跟大学专业不沾边的销售员。 努力的人太多了,不缺我一个,有天赋和运气的,我更是不在那一列。 但是我从不觉得我愧对自己。 我很努力的生活,销售业绩的奖金让我的薪水水平能和程海一起共同负担房租,在此之外,我还能买自己喜欢的东西,吃喜欢的食物。 有时虽然疲惫,觉得庸碌无为,却也已经很满足。 然而这些都是我的想法罢了。 程海的父母不满意我,我做得再多,都不如他们在上市公司工作,且千好万好的儿子。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自己孩子,自家好。 对于他们的处处刁难,程海下班回家后总要听我一番抱怨。他知道我难,也对把所有事都丢给我感到抱歉,所以他再累也会听我说完,再张开手抱抱我。 我不怪他,谁叫我爱他爱的要死,能一手揽下重责大任,忍下委屈,就为了跟他结婚。 而且我也知道他很难,对我,对他爸妈,和我爸妈,他夹在中间不好做。 当时的我们尚且能互相体谅,直到双方家长约出来见面的那天。 一开始经过我居中协调,很多事都口头订好了,可一到场,事情就变了。 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天,混乱的场景,和在中间快要崩溃的程海。 对方提出一项项过分的要求,过年过节都得先去他们家,生孙子他们带,喜宴喜饼钱各出一半,红包他们全收,说是作为以后买房用的,房子却也沒有我的名。 还有一堆不平等的条件,彷彿我是古代下嫁的妾,他们儿子是皇上。 我妈气的哭了,我则是气的想笑。 程海人不错,就是父母太过苛刻又不大气。 这个婚,最终我们还是沒有结成,因为他是独子,是看重家里意见,永远不会一意孤行的好儿子。 而我虽然爱他,能付出我的所有,却也不愿意委屈我父母,去满足他父母的奇葩要求。 都是有父母生养,不应该差这么多,但还是那句俗话,自家孩子,自家好。 我还沒嫁娶,就先体验了一次婆媳问题,不嫁也罢。 尽管这样说,我们仍旧沒有分开。 沒结成的姻缘也彷彿成了一个破口。 之后的事,一连串地袭来,越破越大洞,让五人之间,以及我和程海的感情散成沙,也让我见识到,当程海对一个人进行冷暴力时有多伤人,更让我自己看见原来我竟然有很不同的一面,可以当着他的面,咒骂他父母的所有不是。 鸡毛蒜皮的小事,到无事生事。小吵小鬧,到我的河东狮吼,整栋楼也许都在传,那第几楼的情侣又在吵了。 我很不喜欢这样的自己,非常不喜欢,我也知道其实我能控制自己都情绪,但我就是故意做了。 也许,我是想证明些什么。 四年过后,我们不吵了,话也沒了,只剩下了空洞和冷清,却沒有人提过一次双方家长巴不得成真的分手。 程海大概是责任心和愧疚感作祟,想耗到我提出的那天。我呢,单纯是不想离开他。 单纯,应该可以这么说。 夜深了,程海打起小小的唿声。 我一面想着,会失眠的明明是我不是他,他有啤酒,我又有什么。我也很好奇,在他拥抱他人之时,还有沒有一丝爱我的心,同时不断地怀疑,治他失眠的良药究竟是哪种。 可是我知道,害他失眠的,除了工作,还有当年我们结下的心结。 眼睛渐渐酸了,我真不该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这些,就像分了手的情人不该在夜里手贱点开和前任的IG,看他是怎么无情封锁你一样。 又或者,我只是想睡觉了。 我关掉了夜灯,放下手机,凭着感觉走向玄关,把那瓶放置许久的扩香扔掉,再到阳台找到那颗死掉的树。 是什么时候死的我甚至沒有注意过,当我想救他时,妙手神医都救不了了。 我握着树幹,用力地拔。不知道是土硬,还是死去的茎在垂死挣扎,一直拔不出来。 最后我放开了它。 我突然有些害怕,那会是我们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