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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臨突發性地抽調了蠱奴去往堡口,屋子裡的徐安聽到了房外的動靜心裡有些不安,本來想去開門瞧瞧,卻突然聽見巧巧發出了驚恐的咿呀聲,用極大的力道扯住了他的衣袖想要把他往旁邊拉。 「怎麼了?」他疑惑地回首去關切女孩的情況,卻在她滿是害怕跟驚恐的目光之中倏然背心一痛。 他下意識地將尖叫無聲的巧巧護在懷裡,翻手一掌便往身後拍去。 江易被他拍飛出去撞倒了桌椅,從口中嘔出了一口鮮血,手裡還握著一把染血的匕首,惡狠狠地瞪著被徐安抱在懷裡的徐巧巧,有些費力地開口:「咳、呃該死的臭丫頭,竟敢壞我好事我就該把妳先姦後殺後扔進井裡去」 徐安後心挨了一刀,卻仍執意將嚇壞的徐巧巧給好好地護在懷裡,伸手捂著她的耳朵不讓她聽或看,鮮血很快地濡濕他的背,他當機立斷地給了自己一個春泥護花後,才看著同樣狼狽不已的少年,凝著一張臉問:「江易,為什麼要殺我?」 「為什麼哈哈咳咳咳」因為受了內傷,江易發出了十分難聽的笑聲,吃力地去搆掉在一旁的匕首,搖搖晃晃地扶著倒下的椅子站起來,用力地以手臂抹掉滿口的血,有些瘋狂地大笑道:「若不是你我何致於活得這麼悽慘你卻還要問我為什麼?徐安你這番惺惺作態的臉孔真叫我作嘔!」 「我不明白」若是他破了他的身這件事情,徐安確實有一份自責在,所以他才想對江易好,將他好好地教育成人,讓他忘了這一年來遭受的一切,重新好好做人,可他沒想到,他帶在身邊精心教養的孩子,竟這般恨他入骨。 而最讓他膽戰心驚的是這麼小的孩子,竟然能騙過他。 江易居高臨下地看著抱著巧巧的徐安,本來,他也該被人這麼護著的! 「我不甘心」他低聲地說著,笑容裡摻著痛苦,「他那麼愛你願意為了你與全天下為敵,可他把地獄帶給了我還不夠,他還殺了我的愛人!」 江易歇斯底里地對他吼:「你可知道,在你與苗臨甜蜜恩愛的時候,我過得是怎麼樣的日子!」 一想起那豬狗不如的日子,江易就恨不得去死,可一想到還在驚虯谷等著他回去的戀人,他就覺得自己遭受的一切都能忍受了。 那人說了,只要能拉下苗臨,他馬上就來接他。 可直到他重獲了人身自由,不再過得比條狗還不如的時候,他卻輾轉地知道了,當年徐安受傷苗臨發了好大一頓脾氣,殺了他自己鳳鳴堡的人還不夠,甚至連遠在驚虯谷裡,那以送禮名義將他送來的人也沒能倖免。 徐安不知道少年口中的愛人是誰,江易明顯已經被復仇的衝動給刺激得瘋了,他又哭又笑了好一會兒,卻把匕首對準了徐巧巧,「都是這死丫頭害的,要是沒有她我那一刀就該要了你的命了,苗臨既然敢殺了我的愛人,我自然也要讓他嘗嘗與摯愛陰陽兩隔的滋味。」 「你休想傷害她!」徐安受了傷,不敢擅動內力,一把將嚇得快暈過去的徐巧巧往身後推,順手抽了身上的玉笛與江易對峙。 可下一秒,緊閉上鎖的房門卻被人給用暴力踹開了,苗臨衝進屋裡來,看到了滿身是血的兩人愣了一下,隨即目眥盡裂地一個揚手,一記百足將江易給拍了出去。 「苗」看見熟悉的紅色身影,徐安心裡一鬆,可話還沒說全,隨即卻嘔了一口帶黑的濃血,手上的玉笛脫手墜了地。 「徐安!」苗臨千鈞一髮接住他倒下的身子,徐安背上的傷口繃開了,腥甜的氣息擴散開來,巧巧扶不住他,幸好苗臨接手過去才免得他摔倒在地。 「徐安子歸你撐著點藥呢?你有藥的吧?我拿給你,你放哪兒了?」苗臨幾乎是驚恐地抱住他,一時間慌了神的自言自語,將徐安抱在懷裡,不敢碰他背上的傷口,只得在他懷裡摸索著尋找他的藥囊,掏出了各種的瓶罐扁盒後,急得語無倫次:「哪個有用?徐安你要吃哪個?」 「苗臨」徐安吃力地按住他的手,張了張嘴想說話,可隨即又扒拉著他的手想把他推開。 苗臨自然也感受到身後的動靜,但是他顧不上去理會江易那個孽帳,帶毒的短匕失了準頭同樣紮在了他的背上,他輕輕鬆鬆地反手一抓,像拎雞一樣地掐住江易的頸子喀地折斷了。 「苗唔」徐安臉上先是表情一鬆,可隨即又皺起了一雙俊眉,神色痛苦地蜷了起來。 「不!徐安!徐安不要,你撐一會兒,我馬上把靈華蠱引出來!」苗臨大驚失色,一旁的巧巧抱著徐安的手臂哭得撕心裂肺,可徐安卻倏然揚了揚脣。 他吃力地伸手去撫苗臨那雙被血色仇恨浸染的眼,染血的指尖從他妖豔的眉眼滑過,最後落在了頰上,「苗臨這輩子,我、我是真的恨你,恨不得一刀殺了你」 「你殺啊!」苗臨痛哭失聲,隨手將一把銳利的銀件塞進他手裡,握住後抵住自己的咽喉示意他往裡刺,「徐安活下來,我求你」 那銀飾被苗臨用力地扣在徐安的掌心裡,可最後卻只在他俊美如妖的臉龐上不輕不重地劃了一記,青年溫潤的眉眼中滿是複雜,失去內力壓制著的劇毒讓他視線有些失焦,可他卻笑得很美,像放下了什麼,又或者已是筋疲力盡。 他要苗臨將巧巧連同他的玉笛送去萬花谷,雖然被拔掉的舌頭無法再生了,但谷裡會有人照顧她的。 苗臨不喜歡徐安這般交代後事般的說法,氣得將他的笛子擲得粉碎,可徐安眼裡閃過的那一絲心疼又讓他後悔不已。 「卿卿我知道你恨我,可我求你求你活下去」苗臨本來想把靈華蠱從徐安體內抽出來,可是又怕他承受不住驅蠱的痛苦。 以往連接著兩人的那股感應已經變得很淡了,苗臨經脈裡流淌的是徐安的生機,他卻只能絕望地看著他慢慢步向死亡。 「苗臨」終點來臨之際,徐安費盡力氣才有辦法貼在他的耳邊說話,斷斷續續地,卻一字弱過一字,直到幾近無聲。 他說,苗臨欠他的,這輩子算不清了若真有來世他只希望他們莫要再 徐安死了,在苗臨懷裡斷了氣,十分不甘的直到最後,他都沒有原諒苗臨,那或許曾經萌芽過的一點點喜歡,最後仍被掩蓋在重重的恨意之中。 他的這一生,從遇到苗臨之後就逐步邁向了悲劇,唯一的遺願,就是來生不願再見苗臨。 苗臨失神地抱著他好半晌,血色的眼睛早已流不出淚,直到巧巧那不同常人的哭聲傳來,苗臨才像突然驚醒一般。 他難得和藹地伸手摸摸她的頭,從懷裡取出了一枚木印塞給她,想了想又褪下身上值錢的銀飾以及徐安的玉佩一並給她。 巧巧傷心的臉上佈滿淚水,搖著頭推拒著,可苗臨卻喊了一個蠱奴進來將她給從徐安身邊帶開來,他甚至招來一批腐血蝶跟著她保護她的安全。 直到徐巧巧被拖至門邊的時候,男人的聲音才又響起:「他想要妳活下去,算我求妳別辜負他的心意,欠他的有我一個就夠了」 直到巧巧被帶走,苗臨估摸著她應該繞著路離開了鳳鳴堡的地界之後,他又割開了指尖喚出了血訊蝶,給燕魈送了消息過去,裡頭只有一句話徐安死了,讓他帶著人走。 燕魈最後到底走沒走,苗臨其實也不在乎了,他就這麼抱著徐安的屍首坐在地上,恍惚地聽著,那彷彿越來越近的拼殺與金戈之響。 鳳鳴堡破了,屬於苗臨的不敗神話徹底消散。 等聯軍們在鳳鳴堡最高的眺樓上找到苗臨時,他懷裡抱著個人坐在一地未乾的血裡,直勾勾地抬頭看著眼前那群彷彿勝券在握的人們,嘴角勾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染血的薄脣輕啟,依然是不容侵犯的堡主氣度。 他說:「既然千辛萬苦地打進來了,那麼就都別走了吧」 「小心有詐!」不知道是誰喊了這麼一聲,可是詭變卻是發生在鳳鳴堡外的絕跡澤裡。 蠱紋緩緩地侵蝕著苗臨,彰顯著天傀蠱與他的鬥爭拉開了序幕,可不管結果如何,苗臨已經什麼都不在乎了。 徐安死了,他苟延殘喘地活著,又有什麼意義? 「我親手打下來的鳳鳴堡在你們害死我的愛人之後,又憑什麼要我拱手相讓?」苗臨笑了起來,不給兵器近身的機會,抱著徐安往後一掠,身後浮現巨大的蝶翅虛影,在空中幾個起落後,便優雅地落在了一眼望不盡的屍人大軍之前。 徐安還活著的時候,苗臨不敢說一句愛他,他甚至誠惶誠恐連喜歡二字都不敢輕易開口,可如今他都死了,帶著對苗臨的怨懟含恨而終。 苗臨有時會想,如果他一開始能好好地對他;又或者他不是生在苗疆並拜在了烏蒙貴底下,如今的他若不是身在這惡名昭彰的惡人谷裡,他是不是就能有那麼一點點,可以喜歡徐安的資格? 接下來的發展,稱之為人間煉獄也不為過,被迫退入鳳鳴谷中的疲兵,又怎麼可能抵得過苗臨不計後果的爆發。 他甚至主動放開了對自己的控制,借用了天傀蠱的力量,驅使著他絕對衷心的軍隊去進行單方面的屠戮。 帶著蠱印的手覆在了青年再也不會睜開的漂亮眼睛上,他低著頭去親吻那雙不再溫暖柔軟的脣,壓低了嗓像是在哄一個只是睡著了的戀人,如泣如訴 「徐安再陪我一會兒,就一會兒我知道你討厭我,等我把他們全殺了,我就放手,如果真的有下輩子我都聽你的,我們不要再遇見了」 徐安生前,最恨的就是這處鳳鳴堡,如今他既已身死,這個地方這些人,又憑什麼繼續活在這塊他深惡痛絕的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