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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无尽夏天

    

第十五章 无尽夏天



    晚上林漫回家的时候赶上塞车,一个多小时就给耗路上了,南城东西区本就离得远,上下班通勤的时间要花很多精力,便有了租房的想法。

    她也本不是个愿意待在家里的人,她父亲虽然这几年岁数大了性格柔和了些,但年轻时当过兵,作风硬派且不善沟通,对孩子们几个的要求相当严格,而母亲又是特别温柔的人,所以他们几个从小有什么都只跟mama表达。这其实并没有缓和了家庭里存在的压抑,反而造成了种分裂感。

    于是林漫在上大学时,即使南城有很好的学校,她也选择去别的城市读,三年前搬去井和也是同样的想法,说逃离有点儿夸张,但总归觉得会自由些。只是爱情事业都过得不顺当,就没了待在井和的理由,想到这里心情坠坠的。

    回到家后,也没吃饭的心情,洗漱完坐在卧室地板的毯子上,从书桌下抽出一个纸箱子,这箱子是她读大学时收集的小宝藏,里面全是她很喜欢的那位撰稿人的文章。

    读大学时,林漫没交到什么朋友,她学的那兽医专业实验特多,考试实cao还一箩筐,曾经算命先生就说过她是那出力却吃亏的人,这一点在完成小组实验时得到了充分体现。一开始每逢做实验,同学都爱找她,因为能撒手不管,统统交给她一个人,又是记录数据又是写报告。

    林漫当然不乐意了,发觉这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就是你退一步,他就敢进两步,彼此稍微熟点儿,对方就会各种使唤你。所以大学四年,她都和同学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不过分亲密也没那么疏远。这么一来麻烦是少了,但没个交心的朋友,寂寞也会跟着前来。

    大一有次下了课她去学校报刊买冰棍儿,阿姨找不开零钱,她就顺手拿了份,冰棍儿两块钱,那报纸三块。

    回去宿舍趴在床上,两腿交叠在空中晃荡着,边舔着冰,边随意地翻看起那份报纸,头上的电风扇在呼啦啦地吹风转动。

    宿舍闷热,她穿着贴身的吊带裙倒也凉爽,翻到报纸的第四版,扫到了一个作者的专栏,这期上面作者写了一篇很有意思的文章,叫。

    林漫本就想学新闻,自然被标题所吸引,就逐字逐句地看了下去,可越往下读,身体就越觉得发烫,晃着的腿也停了下来,心跳开始加速。电风扇似乎一点用都不顶了,她不知自己是因为对文章中字里行间所展现出新闻人的热血而打动,还是对作者描写到的爱情充满向往,她整个身体仿佛突然掉入了一种热恋的状态。

    炽热袭满全身,发鬓处垂着的卷发被汗水打湿,屏住了呼吸盯着那一行行的文字,身体微微发僵又流露出些羞涩。

    等她看完文章的最后一个字时,如同恋人也在刹那间消失离去,这场绚烂而璀璨的热恋,犹如白日烟火,突如其来般轰的一声绽放,星火在炎热的夏季四溅。

    她拥有了一场只属于自己的白昼烟花,在短短几分钟内,她深陷热恋又失恋。

    林漫想都没想立刻爬下床,踏上鞋就在明晃晃的烈日下,奔跑向报刊,像是要追寻那个刚刚消失的恋人。

    墨绿色的吊带裙是光面的,未及膝处的裙摆随着奔跑的动作摇曳,反着波光粼粼的阳光。

    她跑得太快了,脸颊处的潮红与嫩白的肌肤,引人侧目,还有人拍下了她这一幕,在后来一段时间内为她带来不少追求者。

    林漫跑到了报刊,大口喘着气两手撑在膝盖处,急着问报刊阿姨,还有没有往期没卖出去的?

    读报的人已经很少了,累存的摞摞报纸被压在报刊角落,那天下午林漫蹲在那里一张一张的翻找过去,在四百来份各式各样的报纸中,找到了三份往期的,又花了九块钱,读到那位撰稿人的文章,让自己重新陷入这场单人热恋中。

    是半月报,后来的每个月中和月底就是林漫最焦急最幸福的时刻,像是等待着那个素未谋面的恋人到来。

    林漫并不知道这个人的年龄、性别、长相或爱好,只是单纯地凭借着署名和被写下的文章,在内心里细细描摹想象着这个人的模样。

    那个人也不会知晓,自己的文字会陪伴着一个身处别城的女生,度过一个个四季,将她冗长乏味的日子点燃,为她素淡苍白的生活带来一抹炙热的红。

    只是,与大学生涯一同落幕的还有这场绮丽的单相思,她买的最后一张上,那位撰稿人做了告别,告知读者们往后不会再在此刊上更稿,并于文末写道:

    「若有朝一日,再次重逢,仍以赤诚相待。」

    林漫当时读到这句话时,大颗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就掉了下来,滴落在黑白的报纸上,浸出一颗颗水渍。她感觉自己像是被忽然抛弃了,树上蝉鸣声听着都有些悲凉,拿着那张报纸边哭边走,口里赌气地说道:什么嘛...什么联系方式都没有...是要去哪里重逢?

    骗子...说走就走,说告别就告别,要让我怎么找到你?

    怎么可以这样啊...不负责任...林漫自言自语哭着胡搅蛮缠。

    这比失恋还要难过,她甚至联系过报刊,但写稿人的私人信息是无法被透露的。大学毕业后,她回到南城,生活中的那抹红好像又消亡了,直到她读到了那本畅销。

    家里的门铃声传来,中断了林漫的思绪,将手上拿着的一张张被她从报纸上剪下的文章放回了箱子里。

    听见林母讶异地说了句,青维怎么突然来了?都这么晚了。林漫赶忙起身跑到门口,看见监控里梁青维站在单元门前。

    她不想让梁青维上来,被家人围观分手现场可不是什么愉悦的体验,于是边套衣服边说,妈,我下去一趟。

    怎么不让青维上来?林母开门禁按钮的手顿住。

    您就别管了。她套上一件薄衫就出了门。

    出了单元门梁青维立马就要拉住她,林漫后退了几步,伸手做了个止于此的动作。

    梁青维在下午接到她电话后,终于赶来了南城,开了一路车还有些风尘仆仆的样子,一见面被她生疏的举动也心里惹出了火,语气略重地问,小漫,我不懂你是怎么了?

    有什么问题,我们不能解决沟通吗?

    林漫收紧了外套开衫的两侧,听到他说沟通两字,感到尤为好笑,开口道:现在,你终于想要沟通了是吗?

    小区的照明灯并不明亮,只能借着点儿光看到对方模糊不清的表情。梁青维自知心里有愧,嘴里的话又软了几分,小漫,你要理解我。

    理解理解理解,林漫要烦透这两个字了,这两个字附加给她太多委屈,似走到了非要把话说破的那一步。

    她咬了咬下嘴唇,把心一横说道:我们读大学刚恋爱时,你忘了我的生日,你说林漫,我很爱你,但生意太忙,你要理解我,我理解了,然后我们除了恋爱纪念日就没有再过别的节日了,但现在连纪念日你也忘了。

    毕业没两年,你说林漫,一个人好累,你离开南城跟我来井和吧,我去了,我努力融入你的圈子,交你的朋友。

    到了井和,逢年过节去看你妈,你妈挑剔这儿挑剔那儿,你不是不知道吧?我还是让步了。

    但我现在,不想再理解、不想再离开南城、不想再听你妈指指点点的了,你明白吗?

    梁青维不是那种能感受到细腻情感的人,他深叹了口气,提声道:林漫,我妈她那人说话就那样,但这些都不重要,关键是我想要和你结婚,我想要和你在一起,我在爱着你。

    你爱我?林漫立即就反问了一句。

    她将额前的头发抬手按在了后脑勺,身体有些发麻,满眼失望地望着梁青维,你口口声声说爱我的方式就是,你对我说林漫,我忙完这一阵去南城看你,但隔天我就在别人朋友圈里看到你在酒吧聚玩的视频。

    林漫回南城后,在车上等林白露时,刷到了那条朋友圈,是个比她小一两岁的女生,家里跟梁青维是世交,配的文字是:青维哥来参加我的生日party~

    后来再看的时候又没了,应该是故意没屏蔽她,让她看到后又删去。

    梁青维也很快想起,解释道:那是为了走场面。

    我才不要管你是为了社交还是别的什么。林漫不想通情达理,我们的感情至少要做到坦诚吧。

    你对朋友讲你和我之间的感情就像杯茶,越喝越淡,越喝越没味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吗?现在却在说着你爱我?

    梁青维。林漫最后一次叫了他的名字,这么多年来。

    不是你聪明绝顶,是我在刻意迟钝。

    梁青维连连皱眉,他清楚自己是爱林漫的,和她待在一起时,他会得到一种异样的平静,她好像很少表达自己,温顺又体贴都能让他放松紧绷着的神经。

    可此时的她,让他觉得像变了个人似的,林漫,现在的你让我感到很陌生。

    风从背后吹来,吹散了她的长发,她陡然有种痛快的感受,因为你从来就没认识过我。

    说来可笑。那种感受又痛又快,连我自己,也才刚刚开始认识自己。

    五分钟前,林昂下了晚自习就骑车到家了,老远看见他姐和梁青维便停了下来。听到她姐在井和过得不开心还被指指点点,便越听越火大,现在过来就打算口吐芬芳,骂一顿梁青维。

    林漫及时拦了他下来,不让他跟着掺和,让他先上楼,却又被一把拉住。林昂一手推着自行车,一手拉着他姐往里走,还跟他废什么话啊,说够清楚了,他那智商这都听不懂?

    梁青维追在后面却被单元门直接闭在了门外,林昂按了下语音键对门外的人说,你,回你的井和去,别再来打扰我姐,跟你妈俩人自个儿玩儿去吧!

    说完就拉着林漫进了电梯。

    先松开松开。林漫打了一下他握着自己的手腕,拽得我疼。

    林昂这才放开她,按了电梯键,脸上的表情超级无敌极度不爽。

    知道你心疼我,但也别生气啊。林漫看着林昂的侧脸笑道,被人疼心里有些泛酸,眼眶变红了些。

    林昂转身低头准备在思想上教育教育他姐,可看到她眼睛湿润,马上就慌了神,靓女,你不是要哭吧?

    你千万别哭啊。她眼泪还没掉,他就手忙脚乱地掏纸巾,我可是不会安慰女生。

    林漫一听这话相当耳熟,想起了陆斯回才跟她说过类似的话,笑着不满道:不会安慰女生,就不让人哭,你说你们这样的,怎么可能追到女孩子?

    她都替他俩发愁,电梯门一开,林昂把单车推出来,弯腰上锁,你们?我跟谁啊?

    林母早就开了门,她跟林父猜也猜得到林漫分手了,她进来就摸了摸林漫的头发,林父也给林漫热了杯牛奶让她安神,虽未言语,但一切都足够了。

    明儿周末,咱们中午跟姑姑不是约了去四海堂吗?林昂跟着林漫时刻注意着她的表情,使出浑身力气用他浅薄的感情知识建议道:姐你正好先吃吃吃一顿,然后跟姑姑去买买买,再吃吃吃,解压。

    行了,林昂,你别跟着我了。林漫走哪儿他跟哪儿,你当你姐是猪啊,我没事儿,你快写作业去,明下午你不跟顾扬去打球吗?可没时间写。

    姐你真没事儿吧?林昂又问了句。

    林漫看他关心的样,无奈地笑着说,真没事儿。

    这才各回各房,她准备看眼手机就睡了,谁知点开屏幕竟看到了陆斯回的微信消息,一下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解锁查看。

    陆斯回:明天来台里吗?

    五分钟后,又发了一条。

    陆斯回:可以准备选题。

    林漫刚下去时没拿手机,收到的第一条消已经是十几分钟前了,她看着聊天界面一时思绪万千,手指有些酥酥麻麻的,该回复什么?

    明天中午去吃饭,上午是可以去台里的,她耗过一个靠垫抱在怀里,宛若看见了一象征着友谊的橄榄枝在向她挥舞,特慎重地择词,怎么样才能显得友好又不轻浮。

    纠结片刻后也想不出什么新花样,最终还是回复:好。

    消息一发过去,林漫就扯着靠垫的四个角,想他会不会觉得自己的回复太冷淡?

    提示音很快就响起,再次点开。

    陆斯回:嗯,再见。

    这句再见依旧不是道别,是给明天见面以期待,林漫看到时脸忽地就泛红了,她内心的悸动像极了那个大一的自己,想要奔跑向那个报刊的自己。

    她定了定神,回复:再见。

    陆斯回收到林漫的消息后,才起身去打开了一扇窗户。他今晚到家后先看了几页书,做了一堆运动,从楼上跑到楼下,又跑上去,在房间里转来转去,想着南城今年雨水怎么变少了,闷热难捱。

    去冲了个冷水澡还是这样,拿起手机找叶轻鹤,却停到了林漫的消息框,聊天界面还停留在那句我通过了你的好友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便鬼使神差地发了一句。

    他擦着身上的水珠,发完五分钟后林漫还没有回复,想是否是自己周末加班的邀约太过莽撞,就又发了一条。

    等她回复消息的过程,就像现在等着明天到来的感受,觉得时间流逝得如此缓慢,是身体还是心情在不安地叫嚣着,迫切地想要贴近。

    昏昏沉沉地夜晚,陆斯回闭上了眼睛,风从那扇打开的窗户外吹进,却愈发感到闷热了。

    第二天一大早,林漫就起来,瞧着衣柜里的衣服,没一件看起来顺眼的,下午真得去买几件了,最后穿了件法式的碎花淡蓝色裙子。

    化了个淡妆出门时,被林昂叫住,周末咋还上班?

    化悲痛为工作的力量。林漫说得还挺认真。

    林昂一听也不敢说啥,说了好几遍注意安全,中午见,有事儿打电话才放她出门。

    往台里走,连风都在柔和,步伐轻盈又在不断变快,做周末新闻的同事看见她都感觉眼前一亮,她只要穿得颜色稍微明亮些,就非常出挑。

    走楼梯?林漫刚从旋转门进了台里大厅,就听到了他的声音。

    陆斯回穿着一件深蓝色的绸缎面的衬衫,比起白色衬衫的干净,这样的暗蓝色显得贵气又成熟。他站在门口侧面,在等她。

    瞟了一眼电梯口处人并不多,可彼此心照不宣,走楼梯会使单独待在一起的时间变长,便笑着点了点头。

    上楼时,两人之间的距离已不像上次那般隔得远,除了有步伐声还在聊着天。

    家在西区吗?陆斯回问,看她眼下有些青影,像是没睡好。

    对,南城一中那边儿。林漫两手捏着斜挎着的包带,你呢?

    家也在西区。陆斯回低头看着她两手无措地举动,但住电视台附近。

    你紧张?

    林漫愣了一下,没有啊。

    快断了。陆斯回指了下被她手捏得不成形的袋子。

    哪儿那么容易断啊,但林漫还是一下松开了手,反应过来他在逗她,你才在紧张呢。

    已经上了一半的楼层,陆斯回放慢了脚步,点头道:嗯,紧张。

    他慵懒又有些沉沉的嗓音,让林漫觉得周围的空气有着把黄油融化掉的温度。

    她也不回避这个话题,更近了一步,那你在紧张什么?

    不会是,你不会跟女生相处吧。

    不是。已经走到了办公楼层口,陆斯回站停。

    我在紧张跟你相处。

    林漫眨了眨眼睛,这话怎么接...他在说自己于他较为特别吗?又想自己不能过分解读,于是轻咳了一声掩饰尴尬,我很容易相处的,熟了你就知道了。

    一起出差吧。陆斯回望着她躲闪的眼眸。

    出差?林漫不解地微微歪头询问,话题怎么跳转的这么突然。

    嗯,出差。两人往里走,陆斯回道:市里面要做人物专题,主题是,台里接下了。

    我们要去采访谁?

    周一你就知道了。陆斯回在饮水区为她倒了杯水。

    应该是还没敲定,林漫接过那杯水,与他微凉的手指轻轻触碰了下。

    出差完我们就会熟吧。陆斯回手指处的触感似乎直通向心脏处。

    林漫差点儿被一口水呛着,会,会...吧。

    那我或许,就不会紧张了。陆斯回在为自己的情思起伏寻找一份理由。

    真不成,林漫满脑子都觉得再跟他这么对话下去,自己的心脏跳动真受不住,看他那淡定自如的样,到底是谁紧张啊,于是赶忙说,我工作去了。

    这工作吧,他就坐在自己斜对面,想不在意都难,一上午都感觉注意力无法集中,心不在焉不如干点儿别的,就开始找起了房。

    你在看房?叶轻鹤跟陆斯回差不多,全年几乎每天都在工作,过来拿份文稿,正好瞥到林漫浏览着租房网站。

    对,我家离这边有点远,来回通勤有些麻烦,就想着附近租个房子。林漫又滑动了几下鼠标滚轮,低叹道:但太难找了。

    你有什么具体要求?叶轻鹤倚在办公桌旁的隔板上问。

    林漫转过椅子,说:其实也没什么要求,面积不需要多大,阳光好点儿便宜些就行。又指了指网页,这上面的都太贵了。

    叶轻鹤瞟了眼陆斯回,思索少许,微微欠身说:我那儿倒是有套房,离咱们电视台步行20分钟左右,就是面积确实不大,楼也旧但带个院儿,阳光也算充足,不知道合不合你意。

    林漫一听完全符合自己的需求,眼睛亮了亮,抬头问道:真的假的?

    童叟无欺。叶轻鹤笑笑,一会儿就能带你去看房,去不去?

    去,要去的。林漫笑着点点头。

    虽然还没看到房子具体是什么样,但林漫心中还是感到松了一口气,回来家住的这半个月是什么都挺好,但她现在迫切需要些个人空间。

    快中午时,陆斯回也不在办公桌,林漫就不打招呼了,按约好的在楼层的电梯处等待叶轻鹤。等一会儿看见他俩一起过来了,想可能看完房他们待会儿要一同去什么地方,也没有过多在意。

    就这么出了电视台,林漫站在陆斯回和叶轻鹤中间,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笑闲聊着,没走多久轻鹤就指着前面一处二层小房说:喏,到了。

    顺着手指的方向一看,林漫再次见识到叶轻鹤的家境有多优渥,以及什么叫家大业大。这栋二层楼东西两侧都是商务写字高楼,整个街道附近坐落着的建筑物要么是什么公司企业,要么就是商场奢侈品店,这栋外表看起来有些陈旧的住宅夹杂在其中显得分外格格不入,地皮价值简直难以想象。

    林漫不由得握了握手里的钱包,自己怎么可能租这里的房子,可又不想表现出没见过市面的样子,都到门口了总不能看都不看一眼就拒绝,那样着实失礼。

    开门的是陆斯回,让林漫更是觉得莫名其妙。

    一进门,便是早就蒙上了夏意的院子,翠绿的草坪中间是铺着石块儿的一条小径,通往那栋不大的住处,房子左侧是上二层的室外楼梯。

    叶轻鹤面朝门的方向,指着院子左侧的那棵树说,咱北方不好种树,都说男杨女柳,人过世了,男人墓前要种杨树,女人墓前种柳树,因此这两种树便不能种了。

    那这棵是什么树?林漫看着这树不大,应该没种下几年,旁边还有引水的池子。

    这是棵樱桃树,人说家里最好种能结果子的树,寓意好。叶轻鹤像是回忆起了什么,扭头笑着问站在身后的陆斯回,你还记得咱们当时为什么种樱桃树吗?

    陆斯回用着只有和轻鹤说话时才会出现的,那种略带松弛的语气说:我妈当时和你说桃三杏四,李五年,枣树当年能卖钱,咱们就去买了樱桃树苗。

    轻鹤笑出声,对,但也算歪打正着吧,樱桃虽和桃子差得离谱,可也是三年就会结果啊。

    望着那颗樱桃树,林漫神情疑惑,她没太听懂刚刚陆斯回说的那一句什么一二三四五的。

    叶轻鹤见状便解释道:不同树苗种下去结果子的年份不同,一般桃子需要三年,杏儿要四年,李子五年,枣树种下那年就能结果。当年我和斯回去了园林市场,看到樱桃树苗也没细想这不是桃,一拍脑门儿就买回来了,不过还好樱桃树结果也是三年。

    林漫明白了缘由,也笑了笑,问,那这棵是你们一起种的?

    对。叶轻鹤满意地看了眼这棵充满生机的樱桃树,又望向斯回,说,今年夏天会是个好收成,对吧?

    嗯。陆斯回应声。

    叶轻鹤走到林漫身旁,院子墙上还攀着无尽夏,等夏天开花的时候,会很浪漫。

    光想想就觉得浪漫。林漫将微风吹乱的头发挽在耳后。

    走,带你看看住的地儿。轻鹤和林漫往门口走,陆斯回开了一层房间的门。

    整个家不大一眼到底,只有两间房,一间卫生间,剩余的空间放着基本的家具,靠窗摆着简单的厨具,正对着院子,做饭时还能赏几眼春光,里面便放着的是床、书架和书桌。

    这个家其实本来是个复式公寓,楼下是客厅餐厅什么的,楼上是卧室,但两层空间还算大,就把上下都改成了单人能住的开放空间。叶轻鹤边走边介绍着,木地板与皮鞋底磕出轻响。

    这么一改,家就显小了,但一个人住挺合适的。叶轻鹤走到室内楼梯旁,补充道:楼上已经租出去了,安全问题你放心,走上楼梯那扇门是外锁,钥匙只会在你手上,楼上的租户不可能打开。

    林漫顺着楼梯看上去那扇门。

    叶轻鹤似乎很想让林漫住进来,又补了句:你如果搬进来,我会再重给你换把锁,电子的还是保险的随你挑。

    不是不是。林漫收回了眼神,忙说,我没有担心房子安全的问题。

    只是,我能冒昧问一句楼上的租户年龄大概多少岁吗?林漫问。

    如果楼上的租户年龄大了,她怕她有时候放音乐什么的吵着人家,如果是年轻人,万一对方在家蹦个迪什么的自己也遭不住。

    叶轻鹤倏然笑了笑,笑得很阳光,冲着站在门口附近的陆斯回喊了句:喂!林小姐问你多大呢!

    时间像是静止了很长一个瞬间,陆斯回侧目,逆着光,扬声说:三十。

    站在他们两人中间,林漫看看他又扭头望望他,停滞了几秒钟随即反应了过来,笑着说了句,什么呀!

    多好,你们正好生活上能有个照应,你下班晚了回家也安全,彼此知根知底,互相都放心。叶轻鹤坐在楼梯扶手上,我能像你保证,斯回在楼上一点噪音都不会产生。

    陆斯回就住在楼上这个消息林漫还没完全消化掉,还得忧虑租金的事,她组织了下语言道:这间房真的特完美,但我每个月用来租房的钱,是绝对不可能租到这样好的房子的。

    林漫认为自己拒绝得挺委婉,不能租的意思也应该表达清楚了,不过还是感到有些抱歉,麻烦人家白带自己来看了趟房。

    这个你完全不用担心,你刚刚从外面进来已经看到了,这房子破破旧旧的,根本没人租,所以租金不高。叶轻鹤继续胡扯,反正空着也是空着,你搬进来我还能有笔收入,互利嘛。

    当然明白叶轻鹤是把自己当朋友才这样说的,一时间拒绝也不是,答应下来也不是。

    你要觉得过意不去,我有个办法。叶轻鹤从楼梯扶手上跳下来,说:你们俩就帮忙打理打理这个院子,除除草啊,浇浇树,再收收果子,能帮我省不少人工费。

    这些工作能花多少钱,林漫从租金方面拒绝不了,便从条件上找出口,可刚说了阳光两字,叶轻鹤便紧接着说:房子坐北朝南,阳光能洒到家里每一个角落。

    林漫环视着整个房间,挑不出一处毛病,这下没辙了。

    所以,林小姐租吗?叶轻鹤等待着她的答复。

    就在林漫还在犹豫的时候,一直未说话的陆斯回开口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林漫。

    嗯?她侧身望向他。

    夏天,无尽夏会覆满整个院子围墙。陆斯回说完看向院子的石墙。

    林漫的视线随之往远处移,没有人会不期待樱桃熟时,花满院的夏天。

    心驰神往,难以自持。

    陆斯回站在正午的阳光下回望着她,像在邀请她共度每一个夏天,无尽的夏天。

    他想红色樱桃成熟时,团簇的无尽夏花开时,蝉鸣声响起时,她在身旁。

    心旌摇摇,黄油融化了,林漫回头微笑着对轻鹤说:租。

    作者:又是出差又是住一起的,啧啧啧

    要是闹不清小院子里是咋布局,我微博有示意图,虽然可能看完会打破想象吧。

    小作文开始:我真的太感动啦!!看到有读者从过来,给予我支持,这种简直就像运动会比赛跑步时摔倒,身边有朋友过来扶我的感受!真的超爱大家。

    此外,我在此必须爆一句粗口了。阿喃太太,真他妈的太好了!救我于水火之中,帮我推文TT,这是什么神仙无敌美丽太太,我永远爱阿喃太太!

    并且阿喃太太的文那么好看,墙裂推荐大家去看(已完结),还有在编推的!我表白无数遍!!无数遍!!

    我永远感恩每一个读者,真的,永远以赤诚相待。

    冷静一下,我准备去加班了,留言晚些回复。

    最后依旧,记得投珠或留言,感激不尽,下章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