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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她插翅难逃 第40节

    提及魏氏,佩兰方才的控诉迅速占据了脑海,她再也撑不住,丢开杯子,掩脸崩溃道:“成玉,成玉的死也是他一手造成的。”

    她将来的路上关于成玉、佩兰、皇后与杜阙的猜测向杜衡一一坦白。

    成玉、佩兰是皇后的人,杜阙与皇后不睦,自然不会容忍此二人日日在眼前晃悠,于是他一早设好局,只等二人跳进来。

    ——春情散一事便是契机。

    这二人的背后的小动作他全都知晓,却按下不表,而是顺手推舟引二人上钩。

    丫鬟蓄意勾引主子,此乃大忌,必要处罚的,但他在关键时候又使了招借刀杀人的计策:用与成玉有过节的刘婆子来对付成玉。

    到最后,成玉、佩兰除了,刘婆子这个“罪魁祸首”也难逃一死。

    杜阙呢,手上连血都不曾沾染。

    亏她还在为他误食了春情散而焦心……殊不知,她的焦急,她的气急败坏,正是他早早算计好的结果。

    于他而言,一箭双雕:既拔出了rou中刺,又让她与他有了“肌肤之亲”。

    多么天衣无缝的计划。

    原来,她一直都被蒙在鼓里,还自以为是地保护他,替他出头。

    呵……真傻。

    杜衡沉吟不语。

    阿月的话看似荒唐,仔细分析却是说得通的。

    近来前朝后宫得势的一个个跌下神坛,只有杜阙,一个最不受重视的皇子,反倒安然无恙。父亲这段日子与他的来往也越发频繁起来,很难不叫人疑心这次宫变父亲在其中也出了力。

    孙瓒支持杜阙也就罢了,他们本来走得便近,可父亲图什么?

    杜衡不敢细想,但不去探究,事情就能回到原点吗?

    ……

    杜阙野心勃勃,行事果决,否则事态不会在短短几个月便发生翻天覆地的转变,而他待阿月是极为“纯粹”的,“纯粹”到眼里不能揉一点沙子。

    魏氏伤了阿月,他略施小计报复魏氏,不奇怪。

    至于成玉与佩兰,要怪只能怪她们时运不济了……

    “……纵然你肯定就是他做的,以他如今的手段,你又能怎么样呢?”杜衡苦笑。

    杜衡的问题,重重敲在了元月的心上。

    从前杜阙不得势,她尚且无能为力;而今他不日便会登上东宫的宝座,成为大齐的太子,与之对抗,无异于天方夜谭。

    “……那,那也不能任由他为非作歹,总得想个办法才好。”元月抓着头发,面带痛苦,“他今日能对旁人下狠手,明日就会对我、对元家下狠手……我不能坐以待毙。”

    杜衡往前挪半步,双眉紧蹙:“你有什么想法?”

    “我,我……”发髻被抓得松松散散,额前的碎发半遮住她的眼眸,“我还没想好。”

    杜衡心细,最擅长体察人细微的情绪,元月吞吞吐吐背后隐藏着的心思,她已然猜到了七八分:“阿月,你对他,是不是已经不抱希望了?”

    无法道明的念头借杜衡之口说了出来,元月再抑制不住泪意,趴在桌上抽泣。

    惹她洒泪,杜衡也不好受,垂下眼帘偷偷抹泪。

    “阿衡,我害怕,我真的害怕……”元月恨自己的软弱,恨自己面对威胁只有一次次妥协的份儿,“他逼我给他生孩子,企图困住我,我没别的法子,只能用这条命来做筹码……他身为六皇子时就能随心所欲拿捏我,待东宫易主之后,我肯定会彻底沦为他笼子里的一只鸟儿。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这番剖白令杜衡心痛不已,她起身走到元月身边,双臂将人环在胸前:“你别怕,有我在呢。你想怎么样你跟我说,我定竭尽所能帮你。”

    元月靠在她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涕泪打湿了她的衣襟:“阿衡,谢谢你,但你帮不了我的。”

    她想逃,但不能牵连阿衡一家。

    阿衡待她如亲姊妹,王妃更是对她疼爱有加,若阿衡帮了她,杜阙一定会拿王府开刀的……她不能那么没良心。

    当初是她主动招惹的杜阙,而今想斩断这场纠葛,也该由她亲自来动手。

    元月揩干泪水,死咬着嘴唇强憋住泪意,退离杜衡的怀抱,敛衽起身:“来找你倾诉一顿,心里畅快多了。”

    她侧过脸看窗外的月亮,扬起一抹最明媚的笑:“适才我说的全是胡话,你别当真。好啦,很晚了,我回去了,赶明儿再来烦你。”

    杜衡做何反应她没有勇气看,忙别过头走开。

    “走吧,回家吧。”元月缓缓步入缀锦的视线,拨开门闩,拉开门扉。

    “姑娘,您跟郡主……”缀锦回头望望静坐的杜衡,“您要不要再同郡主好好道个别?”

    缀锦了解她,打算离开京城的话绝不是随便一说,“胡话”不过是她在故意安慰杜衡而已。

    其实,她已经在心里暗暗开始筹划了。

    这便意味着,今夜的这次相聚,极有可能是她与杜衡的最后一面了。

    元月伫立于明月之下,声音不大不小:“不了。”

    如有回到过去的机会,她宁愿今夜不曾来过王府。这样,也许去得会更决绝。

    缀锦明白她的用意,收回目光,收拾心情,跨出门槛,合上门扇。

    “阿月!”门扇陡然从内破开,杜衡飞冲上来抱住元月,“塞北天寒地冻,不如去江南吧。”

    元月骨鲠在喉,呜咽不止,双手颓然搭在身侧,不知该不该回应。

    “我还没去过江南,你带上伯父伯母,帮我好好看看‘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1究竟是怎样的景色吧。如此,也算圆了我的一桩心愿……”杜衡伏在她肩头,语调惆怅。

    她忍泪点着头,口中仍半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耳畔又响起杜衡的声音:“你几时走,南下的船我帮你安排。”

    好似预料到她会拒绝,杜衡抬起头来,双手紧紧抓住她的胳膊:“拿我当朋友的话,就别含糊其辞。况且,我也只能帮你到这儿,以后的路只能你自己走了。”

    杜衡停了半晌不言语,是元月开口打破了沉默:“阿衡,谢谢你。”

    成也好,败也罢,她决不做那牢笼里的雀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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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出自唐·韦庄《菩萨蛮》

    第48章 真相(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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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杜衡密谈出逃事宜时,容儿敲开门带来一个消息:曹平奉杜阙的命令来接元月回去,眼下在府外等着。

    出逃的计划只有个雏形,但曹平在外候着,不宜再耽搁,只好以后再寻机会来详谈未定的细枝末节了。

    同杜衡执手依依道别后,元月疾步出王府,曹平果然怀抱马鞭面朝王府大门站着,瞧见她出来,恭敬拱一拱手:“殿下吩咐,接您回家。”

    衣袖被人暗暗扯了扯,又传来一声低问:“姑娘,怎么办?”

    好在夜色已深,曹平未能注意到缀锦慌张的举止。

    元月定住心魄,回拍缀锦手的同时睃她一眼,继而走向马车。

    “他这些日子可还好?”为不叫曹平觉出异样来,她微笑着问。

    曹平让到一侧,拿下车凳来垫到地上:“殿下一切都好,您不必担心。”

    她一只脚迈上车凳,一只脚停在下面:“他让你来接我,他怎么不亲自来?”

    她在试探,试探接下来有多少把握去安排出逃事宜。

    曹平伸手虚护在她身侧,以防她不甚跌倒:“宫里还有些事需要殿下处理,等处理完了,殿下自会回来见您。用不了多久,至多一个月。”

    曹平的话传递出三个讯号:

    一,东宫易主已成定局;

    二,她今日密会方云英以及滞留王府的举动,未曾传到杜阙耳朵里,否则曹平不会向她透露这些;

    三,接下来的一个月杜阙有要务缠身,不会回来,她的计划或顺利实施。

    思及此,元月的脸上显出几分真心实意的笑容来,她迈上车轼,撩开车帘:“我要先回元府一趟。”

    曹平点头应是。

    她强压着欣喜,钻回车内。

    缀锦紧随着进来,与她对坐着。

    因曹平在外,故二人只字未言。

    不多时,马车悠悠站定,元月也悠悠下车,悠悠进府,只为不叫曹平起疑。

    许夫人、元嵩算到她还要回来,早早坐在厅里等候,她一露面,两人双双起身来迎。

    元月分别抓住两人的一只手,用力按了按,又斜过眼珠子朝曹平的方向丢眼色。

    许夫人、元嵩似懂非懂,互看一眼。

    “爹,娘,我要回去了,特来知会您们一声,顺道把您二位送我的生辰礼带回去。”元月稳住呼吸,携二人往内院走,“可我丢三落四的,竟给忘了塞哪儿去了,您二位也帮我找找。”

    许夫人立时明白了她的深意,赶紧接话:“你瞧瞧你,真不让人省心,大晚上的还折腾我们两个老胳膊老腿的。也罢也罢,勉为其难帮你找找,省得你放不下心。”

    说罢,指挥莲心和缀锦也一道儿去寻。

    元嵩尚处状况之外,只能由着她娘儿俩带自己向前走。

    “曹小哥,”许夫人想到什么,突然停住脚,斜过身子看向一同跟来的曹平,“内院毕竟是女眷的住处,你一个男子进来不成体统,不如你先在这儿吃口茶等等,小月她耽误不了多久的。”

    曹平晃过神来,耳根子蓦地红了一片,连应了两下止住不再动弹。

    许夫人笑着点点头,边数落元月粗心大意,边快步拽人走开。

    步入内院,元月提着的心总算落下来,她压低声音对左右两边的元嵩、许夫人说:“回我房里,我有重要的话同您二位商议。”

    为防止内院没动静惹曹平怀疑,她又专门动员其他人去找生辰礼,独留莲心、缀锦跟着,一个在门外把风,一个在门内听信。

    嗓子眼又渴又疼,元月却来不及喝水润上一润,提着一口气对元嵩、许夫人说:“爹,娘,杜阙他不日就要大权在握了,您们或许认为这是一件好事,可不是的。他今儿所得到的皆是昧着良心强求来的,伤天害理之事他一件也没少办,卫国公府的魏氏无端疯癫、六皇子府的婢女成玉和佩兰的离去、以及宫中这场变故,全部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现下时间紧迫,具体情况我不能一一跟您们解释。”

    她喘了口气,继续说:“总之,他不是善茬儿。倘或日后不小心得罪了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爹,娘,我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趁现在他忙于夺嫡,咱们赶紧收拾收拾逃命吧!”

    闻言许夫人、元嵩大吃一惊,欲问问清楚,却被她用话压住:“我想好了,京城水路四通八达,坐船南下是最可行的法子,最好是去蜀地,那儿群山环抱,地势险峻,藏身于此,不易被发现。”

    她按着椅子的扶手坐下来,目光炯炯:“蜀地不行,便再往南,过了岭南一带,山高皇帝远的,即便他真来拿咱们,也得费些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