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橙黄橘绿时 第6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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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恢复安静。 谢蕴在桌前坐了片刻,翻出一本佛经读。 幼年读时,晦涩难懂,如今每每翻出来,却能静心静气。 翻过几页,下人来敲门,说是送饭菜。 谢蕴起身,开门去接。 却是见,外面站着戚钰,也确实有一下人在,垂首低眉,好似被刀架在脖子上逼迫一般,门一开,他便退下了。 谢蕴没好脸,伸手去接戚钰手里的饭菜,被他避让开来。 “有点烫,我给你端进去。” 院子里还住着听雪几个丫头,谢蕴不愿与他在门口纠缠,侧了侧身,给他让开位置。 戚钰瞧见桌上的佛经时,顿时眉头一动,道:“别呀!不过气你一句,何至于出家?” 冷静下来,谢蕴明白,戚钰不是买通了她身边的人,不若,也不会不知道她来了这儿。 谢蕴斜他一眼,懒得搭理,拿了碗筷坐下用饭。 方才他未归,她心里压着事,用晚饭时没有胃口,草草吃过几口便罢。 这次送来的菜色,虽也没好到哪儿,但好歹清淡,不油腻重盐,合她口味。 她用饭,戚钰也不说话,坐在旁边看她吃。 谢蕴咽下嘴里的菜,忍无可忍,“你回去吧。” 赶客的话说得直接,也是因他如今的厚脸皮。 但戚钰不为所动,还很是体贴的解释:“你吃完我还得将碗筷送回去。” “……那你别盯着我看!” “许久未见,管不住眼睛。” “他想瞎。” “不,他想你。” “……” 谢蕴被他针锋相对,冷嘲热讽过,却没有这般厚颜无耻的爱慕过,一双耳尖不禁被情话吹红。 戚钰许是怕她难为情、吃不饱,说完没再盯着她,起身在屋里踱步打量。 这宅子他没怎么逛过,来时便是这般模样,之前没觉得,但现在瞧着,很是简陋,好似让仙女住在了窑洞里,当真委屈了。 看过两圈,戚钰无所事事,拿起她放在桌上的佛经看。 谢蕴睨了他一眼,没出声。 原以为他看两眼便会觉得枯燥放下,谁知竟像是看得入了神,谢蕴不免多瞧了两眼,第三次扭头时,对上了他似笑非笑的眼神。 直觉他要说什么惹人害臊的话,谢蕴收回视线,刚要转回去,果不其然听他开口了。 “觉得我读书的样子俊俏?” 谢蕴装没听见,吃了口粥。 她没再回头,他也没再说话,安安静静的吃完一餐饭,戚钰替她去送碗筷,临出门时,回头笑道:“方才问你的那句,好好考虑。” 谢蕴一怔,看着他步入夜色,耳边响起那句—— ‘他们都不成,试试我,可否?’ 第54章 哄人 因那句扰人的话, 谢蕴睡得不甚安稳,被乱七八糟的梦境纠缠。 翌日清晨醒来,眼下淡淡乌青。 梳洗罢, 正上妆。 外面传来几声低语。 片刻, 羌弥进来道:“二爷差人来说,姑娘醒来后, 去主屋用饭。” 哪有孤男寡女同席的? 谢蕴从铜镜中瞧见身后几个丫鬟眉眼来去, 心里对戚钰罪加一等。 收拾好,出了跨院, 正遇上练功回来的戚钰, 与她相比,他穿得单薄,一身黑色练功服,勾勒出利落身形, 额上覆着一层薄汗,脸上红润, 左手提着一杆银枪。 瞧见她, 戚钰几步过来, 笑出一口白牙, “哟, 当真是有缘的紧。” 谢蕴扫他一眼, 未做搭理, 兀自往前走。 戚钰也不气馁, 歪着脑袋打量她脸色片刻,语气幸灾乐祸:“昨夜没睡好?” 谢蕴斜他一眼, 依旧不答。 戚钰手里银枪耍了个枪花,自顾自乐道:“知道昨夜不止我一人辗转反侧, 夙夜难寐,心里便痛快了。” 迎上她瞪来的视线,他坦荡荡的耸了耸肩,“总不能只我一人陷入其中吧。” 他在明晃晃的告诉她,他心悦她,也理直气壮的要她如此。 声音没有刻意压低,也没有扬高,身后问月和听雪,自戚钰过来,便自觉落后几步,远远跟着。 也正因如此,戚钰说话没有顾忌。 谢蕴耳根渐热,冷笑一声:“恐是让二爷失望了,我还真没有。” 戚钰也不恼,手指轻飘飘拨了下她柔软耳垂,“那你红什么?” 谢蕴:“!” 这动作轻浮,而他语气更是轻佻。 迎上她红着脸怒瞪的目光,戚钰从善如流的点头认错:“知道了,回屋里再摸。” 谢蕴扭头就走。 还未迈步,便被一把捉住了手臂,整个人转了回来。 “做什么去?春娘早上蒸了包子,再磨蹭便要凉了。”戚钰道。 他手劲儿大,丝毫不给她挣扎的时间,便将人带进了屋里。 约莫他寻常便是这个时辰用饭,案桌上已然摆好饭菜。 戚钰将银枪放下,去湢室梳洗,“你先用,别等我,不然凉了。” 虽已是春日里,但这边儿早晚凉的很。 谢蕴规矩使然,坐下并未动筷,听着里面水声撩得哗哗响。 一刻钟后,戚钰换了身衣裳出来,瞧见她端坐,立马扔了手中巾帕,坐了过来,叹了声道:“吃吧。” 包子很大,谢蕴只吃了一个,看着戚钰将剩下四个风卷残云的吞掉。 他吃得很快,但不显粗鲁,谢蕴收回视线,小口喝粥。 等她吃完,他已经放下了筷著。 谢蕴净了口,用帕子拭了拭唇,道:“你去忙吧。” 戚钰没动,反问:“你今日做什么?” 谢蕴也没瞒着,将昨日想好的说了。 “让人去采买些东西,收拾好,明日便启程离开。” “你要走?”戚钰语气倏地重了。 谢蕴看着他,认真道:“你我如今这般,于礼不合。” 戚钰沉默的瞧着她,脸上的神色褪去,那股子锋利露了出来。 他没提昨夜那个亲吻来反驳她的话,让她难堪。 她想他了,他知道,因为他也是。 气氛凝固,两人对视,谁都不认输。 但总要有一个人先开口。 他的那一问,她不给回答,他述说的情意,她也不回应,若是从前,他会以为,她对他无意,但是昨日亲她抱她,她不推不避,戚钰便全都明白。 她是不信。 他们和离过一次,再次遇见,自该加倍珍惜。 “乌尔济昨日还向我要你,如今门口怕是还有他的人监看着,你若是走,他得了信儿,只会让人将你绑走,我能抢你一次,但抢不了两次,此地没人认识你,虽是瓜田李下,让人指摘两句,但你回邺都也好,回姑苏也罢,不会有人知晓,也不会损你名节,和亲之事,我已写奏章送往邺都,最迟不过五月初,官家便会有旨来,届时无论和亲与否,乌尔济都会离开,那时你若想走,我绝不拦你。” 谢蕴看着他,好半晌未出声。 戚钰当真变了不少,若是从前,他只会顺着她的意,将她送出玉门关,哪里会说这么些冠冕堂皇的话? 看似句句在理,让人无法反驳,但不过是以退为进罢了。 谢蕴攥着帕子的手指蜷缩了下,“好。” 话说罢,却是见他依旧坐着。 谢蕴目光疑惑瞧他。 戚钰似是觉得好笑,勾着唇笑看她,“催我做甚?人人皆知,我昨儿抢了个美人儿回来,今日若还能如常去军营,岂不坐实了我身子有亏?” 臭德行。 没一句正经的。 谢蕴置若罔闻,起身往外走。 “做什么去?”戚钰扬声问。 谢蕴:“逛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