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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节

    江柍也不想凝视她试图掩埋的自卑,不动声色移开目光,只道:“今日只为给小世子过宴,都不必多礼了。”

    说着,又让星垂把她的贺礼交给王依兰的侍女,便去后院看佛生去了。

    王依兰亲自引江柍过去,关怀问道:“听王爷说,娘娘那日遇刺坠崖,本想亲自去看望,可是娘娘需要静养,递的帖子也都退了回来,妾身挂念得很,如今瞧着您面色倒好,也就放心了。”

    江柍最怕旁人同她提遇刺一事,想起来便又要回忆起与沈子枭争吵的种种,只笑:“本宫无事,你毋需牵挂。”

    说着话,一行人走过抄手游廊,沿路只见王府佳木葱茏,幽葩各异,布置得十分风雅精致。

    江柍问道:“你们园子请的什么工匠,竟这样别致幽静。”

    王依兰闻言只轻轻“害”了一声,说道:“都是妾身平日闲来无事自己布置的。”

    江柍闻言,眼眸顿时一亮。

    她从前只以为王依兰太过端庄,定然只在诗书礼仪上用心,却不想竟也是个喜爱莳花弄草,心思灵巧之人,出乎意料之余还有些叹服,难怪沈子杳这样爱她敬她。

    王依兰看江柍对府中布置多为喜爱,便问:“娘娘想去园子里逛一逛么,正巧方才奶娘来报,说佛生还在睡觉呢。”

    江柍便笑:“如此也好。”

    二人便下了游廊,往园子里面去逛。

    园子里果然被打理的罗绮穿林,别有幽情,再看园中各处亭台的题字,江柍不免赞道:“荷塘水榭上‘花影流日’四字,倒让本宫想起‘转叶任香风,舒花影流日’此句,还有丁香园中的这座名唤‘浓香梦魂’的凉亭,莫不是取自‘四方倾动烟尘起,犹在浓香梦魂里’?王妃真是才识过人。”

    王依兰笑道:“妾身惭愧,您只扫了一眼,便将妾身翻书寻了许久的诗词一一念出,您才是才华横溢。”

    江柍闻言只是一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只听几丛花树之后传来几名女子的窃窃私语之声。

    “你方才见沈妙仪的脸色了吗,瘦了一圈呢,可真憔悴。”

    “她居然因为死了一个贱婢就大病一场,真是可笑。”

    “是啊,平日里对咱们总是趾高气扬,对一个贱婢倒情深义重起来了,她不就仗着太子殿下的威名才这般无法无天的吗,整个赫州谁又看得起她。”

    江柍与王依兰所处之地极其幽静,不用刻意去听,那些话也已进了耳朵。

    而那些人许是说在兴头上,才没有注意江柍她们就在树丛之后。

    江柍脸一垮,提起裙边就往对面走。

    王依兰叫了一声:“诶娘娘……”却没有拦住,心一沉,只好也跟上去。

    那几个贵女一见江柍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都吓得愣在了原地,大气也不敢出。

    江柍一张脸上没有表情,只冷淡扫视了这几人一眼,问道:“方才是谁在背后嚼舌根?”

    几位贵女顿时脸色煞白。

    她们几个本是世交,从小便彼此熟悉,加之信步赏景,才放松说了些闲话。这些话若没有被旁人听到,那是一点问题也没有,可若是被听到了……她们面面相觑,都知道背后搬弄公主的是非实为以下犯上。

    被江柍这么一问,都回过神来,同时跪了下去:“太子妃娘娘恕罪。”

    身处春末夏初繁花茂树之中,江柍的眉眼里却沾染了几分秋冬的肃杀之气。

    她只笔直地站立着,望向众人:“直呼公主名讳,你们也是真的敢。”

    几人一听,顿时吓得发起抖来,瑟瑟然跪得更低,别提多可怜。

    江柍面色不改,又道:“撷华公主乃是有封号的嫡公主,何须仰仗太子殿下威名?何况公主乃是殿下一母同生的亲妹,即便仰仗太子殿下,也是天经地义,你等若不服气,下辈子努努力也投一场好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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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1章和好

    第67章 气死太子

    ◎彻底收服妙仪and江柍slay◎

    王依兰听着江柍的这一番话, 只觉这是她一辈子都说不出的言语,又思及江柍临阵劝降峦骨汗王之事,不由对她钦佩敬服, 连看向她的眼神都冒着盈盈星光。

    跪在地上的众人本就既心虚又害怕, 闻言, 胆子小的已经控制不住啜泣起来, 唯有为首的那个姑娘,还勉强能说出几句颤抖的话来:“臣女受教,深感羞愧, 还望太子妃娘娘恕罪!”

    闻言, 江柍看了她一眼, 记起这人曾是与她打过马球的,当时沈妙仪还热情地称其为“尔尔”, 应该是祝将军家的姑娘。因此名取自“尔尔辞晚, 朝朝辞暮”, 她记得格外清楚些。

    本以为这个祝尔尔应是与沈妙仪交好之人才对,却不想也是虚交。

    江柍余光瞥了眼王依兰。

    只念,今日乃是骞王府的喜宴,这几人也都是勋贵之女, 不应把事情闹大。

    既然祝尔尔已经请罪,她便缓了缓语气:“撷华公主因奴婢离世而郁郁寡欢, 虽有些失态, 却也证明了公主乃是有情有义之人,本宫希望你等能够感怀撷华公主的良善,对奴仆都要有怜悯之心。”

    众人无不答:“是。”

    江柍敛目点了下头, 又道:“不过本宫亦知公主心无城府, 犹如孩童, 若是她往日贪玩了些,让你等误会是趾高气扬,固然是她的不是,却更是本宫的过失。本宫身为公主的亲嫂,又是东宫之主,众女眷的典范,若是公主从前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本宫代她向你们道歉,你们若还是不忿,只管怨恨本宫对她疏于管教,莫要对公主不满。”

    说罢,江柍躬身屈膝,向众贵女行了一个肃礼。

    江柍把别人口中“刁钻乖戾”的沈妙仪说成是“心无城府,犹如孩童”,固然有维护之意。

    可她也深知沈妙仪之前一定也做过为难贵女们的事情,因此后面的道歉也是真的。

    她既已看到沈妙仪野蛮面具下的脆弱和无助,便不会坐视不理,更不能让她一直用小孩子大哭大闹的方式发泄,直至那野蛮的面具粘在脸上再也拿不下来,变成一个真正蛮横无理之人。

    众人见江柍给自己行礼,不免惶恐,均连忙叩首相拜,又齐声道了声:“是。”

    江柍想说的话已经说完,便道:“都起来吧,以此事为戒,你等往后还需慎言。”

    说完,她不再逗留,转身要走。

    刚转过身还未抬脚,便见那芭蕉树旁的石子甬路上,沈妙仪和晁东湲一前一后立着。

    晁东湲目光深深。

    沈妙仪早已是泪流满面。

    江柍静静看了沈妙仪一眼,她的眼神竟慌乱起来,扭头便跑走了。

    晁东湲愣了愣,反应过后,赶忙去追。

    王依兰忙问:“她不会出什么事吧。”

    江柍久久凝望着她离开的方向,摇了摇头,说道:“去看佛生吧。”

    “……”

    等江柍再回到前厅,才知道沈妙仪和晁东湲均已离开。

    而沈子枭则派人来送了贺礼,只道自己是公务繁忙,就不过来了。

    一对夫妻,竟送两个贺礼。

    江柍不免在心里冷笑一声。

    从骞王府离开之后,她拿了一盒点心去了无极殿。

    今日他没有出席骞王府的百日宴,她身为太子妃多少还是应关心一下。

    当她决心不再付出感情的时候,便有大把的虚情可以奉献给他。

    她无所谓是不是要先低头,因为她已不在乎。

    来到无极殿江柍才知沈子枭还没有回东宫,她把点心给了浅碧便离开了。

    途经花园,江柍想起高树前些日子在芍药丛旁扎了一架秋千,她便走了过去,索性闲着也是无聊,不如荡秋千赏花,也算消遣。

    谁知刚坐上秋千,就听小园入口处有说话声,接着红雨便小跑来通传:“娘娘,撷华公主来了。”

    话刚落沈妙仪就冲到她眼前,丝毫规矩也不讲的。

    江柍脚点地,停下荡秋千,说道:“你不是早就走了吗,还没回宫?”

    沈妙仪眼神闪躲,说道:“听说你与我七哥一同坠崖,你……没受伤吧?”

    这话说得忸怩,像是不好意思一般。

    江柍知道,沈妙仪对她的态度早在她帮助王依兰生产时就转变了,后来两人双双被掳,感情上没那么多针锋相对,倒是多了些同病相怜。后来珍珠去世,江柍又说了那样真挚的话来安慰她,在骞王府更是对她百般维护,她虽然还在嘴硬,内心却已然松动。

    江柍故意逗她:“你关心我啊?”

    沈妙仪努努嘴,眼神飘忽,提高声音解释道:“你可别太骄傲喔!好歹你是我嫂嫂,我才来看看你,不然谁管你!”

    “哦~敢情你是来看看我死没死啊?”江柍眼角眉梢已有几分促狭。

    沈妙仪瞪眼道:“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识好歹?非要我像以前那么对你,你才高兴是不是?”

    这丫头心眼直,开不起玩笑,江柍闻言便不再逗她,只抿唇一笑。

    沈妙仪见状,态度也软了下来。

    想了想,江柍问了个她一直都很关心,却还没来得及问的问题:“被掳之后你没受苦吧?”

    沈妙仪努努嘴叹气:“唉,提起这个我就伤心失望恼火憋屈透顶!”

    江柍呼吸一提。

    她生怕因为自己的计划而害沈妙仪受苦,只屏气凝神听沈妙仪接下来的话。

    “我还嫌朝廷那帮人救我救早了呢!我的身价高,那些贼人对我可好了,生怕我得病或寻死,所以我就跟着他们好吃好喝的,一路看了好多风景!你不知道,那些景色是多么令人惊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纵是御花园最好的工匠也比不上!”

    沈妙仪这么说,江柍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可随之而来的却是一种难以说明的不安,她不知道,一个看过山河壮丽的女子,真的还能再回到这深宫后院中来吗?

    可沈妙仪似乎还没有对她的“伤心失望恼火憋屈”有最终的参悟。

    她只问:“我能坐一会儿你的秋千么。”

    江柍起身,把秋千让给她。

    沈妙仪点地荡起秋千,江柍才注意到,她补过妆,胭脂娇红,掩盖了憔悴之色。

    且她今日一袭妒杀石榴花的红裙,加之首饰灿然,腰间悬玉,虽然清减不少,却还是华贵美丽,如一朵花期正好的芍药花。

    荡了会儿秋千,她突然又问:“东湲要嫁过来,你伤心吗。”

    江柍一怔,再看沈妙仪那一脸藏不住心事的表情,便知她此行原来是为这个。

    “你怎会想起问这个?”江柍故意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