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吻陷阱 第3节
思绪突然转得很慢很慢,僵成浆糊,今朝拧起眉,模糊的视线恍出重影,试着揉眼去辨别,很快被他的轮廓吸引。 摄影的直觉让她上前两步,将视线定在55厘米焦段位置,与他咫尺之距。景深虚化,自动对焦,这才看清他的脸。 他额间是吹乱的发丝,眉眼生得极漂亮,浅浅的内双,眼皮略薄,但眸光锐利,好在小彩灯暗光落在他脸上,又将这份锐利柔化几分。 果然是醉梦,所以这张熟悉的脸才会站在这里,而没有怒斥她当年言而无信吧。 今朝肆意看他,嬉地笑了下,好久没梦见他,少年都长成了英俊青年,伸手捏捏他脸,质问:“为什么不说话?好久都没来找我!” 奚行皱眉,挨在脸上的力道不轻。 却没躲开。 随着酒气喷薄而出,今朝逐渐嚣张: “你不知道我有多厉害还拿了奖。” “好可惜你没看过我作品。” “不过你也不爱看吧,大忙人……” 很快,她嫌独角戏乏味,兴致缺缺地后退,“不说话我就走了。” 脚步踉跄,矮草被曳得沙沙响。 眼看高跟鞋与草叶纠缠,奚行勾了下嘴角,声音很轻:“你喝醉都这么不讲道理吗?” 就在今朝准备转身时,他阔步向前,动作极快拽住她手腕,略带恨意地纠正:“乔今朝,我去找过你。” 第3章 次日清晨,今朝翻个身,察觉手腕被扣着,触感微凉,睡意朦胧间伸手拨了下,推动某个机械关卡。 叮叮叮当叮当—— 音锤击出的高低音和鸣,跳跃开来。 那音源与耳畔离得近,如同一颗颗音符往脑门上砸,瞬间将她砸醒,腾地一下坐起身。 声响在静谧的房间里格外明显,与此同时被吓到的,还有在桌边算数的汪雪莹,她往床上望,只见今朝满脸困惑地盯着自己的手腕。 “我靠!” “不是吧——” 汪雪莹连拖鞋都没来得及勾,赤脚飞奔过去,凑到今朝身侧,举起她腕子看个究竟,嘴里念念有词:“难怪你昨晚抱着手不肯让我们看,原来是把半套房带出门了。” 听这话,今朝更是疑惑,自己手上不知何时多出一只腕表,显然响声是它发出的。表盘内刻某品牌字样,属于听说过但不会关注价格的范畴,她有些不满地解开表带,“这玩意儿……值半套房?” “你觉得它声音好听吗?”汪雪莹不答反问,同时接过手表往表盘边一拨。 叮叮当,高低音和鸣再次响起。 今朝细品了品,排除被吵醒的起床气,客观来听,这声响十分悦耳,而且有点耳熟。 “你现在欠债多少?”汪雪莹又问。 今朝如实竖起一根食指。 汪雪莹意犹未尽地再次拨响表盘,清脆的音锤敲击声如同金币哗啦啦洒落般动听,“这块表够你还债了。” 那么问题来了: “这块表是谁的?” “为什么会我手上?” “是你和比尔的恶作剧?” 今朝连发三问,好奇地看着汪雪莹。 她的怀疑不是没有根据,汪家在湾市的资产颇丰,否则汪雪莹也不能肆意追逐人生,买块奢品表应该不算难事? 谁知汪雪莹连忙举双手自辩,“绝对不可能!我家就算吃糠咽菜买下这块表,也是藏家里供着,不会给我带出来晃悠。” 有点道理。 但今朝更疑惑了。 加上头疼欲裂的宿醉,她现在只能确定一个情况—— 昨晚喝断片了! 于是小心推测大胆求证,“我在晚宴上不小心多喝了两杯,后劲有点大,是你和比尔送我回来的?” 汪雪莹:“我们谈完事情去找你,发现你在休息区护着手腕,旁边还有个女侍应生。” “啊——” 今朝预感不妙,发散出某种不敢想的情况:“难道是我喝多后打人抢表,事主要去报警就派侍应生看着我?” “不不不——”汪雪莹连忙制止这种妄想:“这是块男表,你那点拳脚功夫能从一个成年男性身上夺表,并且毫发无损地坐在那儿喝热茶?” “侍应生说有人拜托她照看你,我和比尔好说歹说才把你领回来的,你当时挺乖的,别把自己想得那么刑。” “不是就好。” 今朝稍放下心,抓起床上的手表发愁,这么贵的玩意儿谁会放她身上呢? 天上不可能掉免费馅饼。 自己不刑,就是别人刑? 某种更恐怖的设想冒出来,她敲一敲表盘,刻意压低声音:“莹莹,这不会是新型诈骗陷阱吧?诈骗犯盯上目标后,放块表做诱饵,说不定里面装有gps,随时跟踪我的定位。” 汪雪莹听不下去了,双手捧着今朝的脸揉圆搓扁,音量提高八度:“你到底在数字游民哪里听了多少离奇故事?哪个诈骗犯会用七位数做诱饵啊,以我多年奢品店兼职经验保证,这块表,绝对是正品!” 以防她再胡思乱想,汪雪莹回忆道:“昨晚找到你时,你捧着手腕看表,说有人教你数表针,数多少圈来着?” “五圈?” “对,你在那儿数数呢。” 今朝脑海中浮起零碎片段,模模糊糊连不成线。她闭上眼,笔直地往后一躺,手背盖在额间假寐。 汪雪莹百无聊赖地拨动腕表拨柄。 叮叮当,低音叮七下,高低合鸣叮当三下,高音叮一下。 “七点四十六分。” 今朝闭着眼睛,突然冒出这句。 汪雪莹诧异:“你会听三问表?” “嗯,好像会。” 昨晚似乎有道身影,将她摁在椅子上,西装袖下是劲瘦有力的腕骨,上面就戴着这块表。 对,是这个人。醉梦片段里,自己被表盘折射的微光吸引,看了又看。他解开表带,戴上她手腕,长指拨动表盘拨柄,耐心地教她数时间。 “叮九下,是九点。” “叮当是一刻,再叮两下是两分。” “现在九点十七分,你等我五分钟好吗?” 他说话时尾音略沉,音色低冽,每个音都落在该落的位置,令人信服的语调。 可惜,今朝醉酒的脑袋太懵了。 他手机响好几次,仍不急不缓指着表盘,“你坐在这儿,数分针走五圈我就回来。” 今朝记不清自己是什么反应,似乎是听着他的话,认真观察分针走势,拨响报时当玩具玩,再后来就看到找了一晚的汪雪莹出现,喜出望外的抱上去。 整件事都很迷,忽然出现的人影,奇怪的举动,还有戴在她腕上的手表,根本抿不出因果关联,今朝睁开眼,腾地一下起身,迅速换衣服洗漱。 “你的航班是不是快到啦?”汪雪莹坐回桌边写写画画。 今朝套好衣服,抓起手表往外走,“还有点时间,我去前台问问有没有人报失物品。” “和你一起去。”汪雪莹汲着拖鞋跟上,“有事和你说。” 酒店负责人查过报失记录后,表示没有相关记录。鉴于手表价格昂贵,乔今朝与汪雪莹都觉得留在前台待领不够妥当,申请查看监控,遗憾的是晚宴属于私密活动,又在椰林园这样的露天场地,根本没配监控摄像头。 “只能你自己保管了,等人家来找你吧。”汪雪莹安慰道。 两人搭电梯回客房楼层,今朝低头在手机上敲字,她在给主办方写失物招领邮件,没注意到汪雪莹的脚步踟蹰。 到了房间门口,汪雪莹纠结好一会儿才开口:“朝朝,能帮我一个忙吗?” “当然。” “帮我把湾市的房卖了。” 听见这话,今朝捏着房卡的手停顿下来,问:“昨晚没有谈到投资?” 不动产于国人而言有着信仰般的存在,况且那是汪雪莹的毕业礼物,能让她动念卖房的,只有一个理由。 “拉到一笔小投资,但还差一些。我早上算来算去,只有这个方案能让我没有后顾之忧。”回到房间,汪雪莹将草稿纸上的拍摄预算递给今朝。 “我已经联系过中介,还没满五年限售时间,先挂价格让中介带看。你不是也要找地方住吗,可以直接住我那儿。” “让我醒醒。” 今朝从桌上捞了瓶水,猛灌几口,理清思路才说:“莹莹,卖房不是小事,你得想清楚。房子就当是租给我吧,到时要与中介沟通看房的我随时帮忙。“ “小房子而已,以前没放租现在更不能要你租金,还是说你不想帮我?” “当然不是。” 汪雪莹将草稿纸揉做一团,腾空抛入垃圾篓,笃着声:“就这么定了。” 一路相处下来,两人都是说风就是雨的脾气,今朝了解她,也没再推辞,坦然接下这个请求。 - 下午六点,湾市机场。 斜阳将落未落,热气腾腾地从柏油路面直漫脚心,人一走出冷气大厅几米远,额间即沁细汗。 今朝刚将行李抬上的士后尾箱,兜里手机就震翻天,她动作稍顿查看来电,后排车辆立即鸣起不耐烦的长笛,这是个分秒必争的城市,尤其在每日吐纳十几万旅客的机场,时间就是他们的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