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到山顶够月亮/相亲对象是初恋 第6节
等霍准点头,她才接起电话。 “喂。” 她压着声。 那边顾筱果然担心,刚接通就立刻问她:“溪溪,你没事吧?要不要我过来?” 现在相亲场上质量良莠不齐,顾筱和明轻担心她出事,所以每次她相亲都会在群里跟她保持联系,如果她长时间没回消息,两人就会给她打电话确保她的安全,以免她出事。 宁溪:“我……没事。” 顾筱皱眉:“你没事怎么是这个语调?真没事?” 她不放心。 等宁溪再三保证,告知就在小区门口那个咖啡店,她才松了口气,转头又开始说她:“没事也不知道在群里说下,刚刚我跟轻轻差点担心死了。” “不过你……”她那边的声音忽然变得调侃起来,“难不成是这相亲对象不错?你聊天聊到都把我们给忽略了?” 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顾筱顿时变得八卦起来。 宁溪动作迅速地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霍准,见他没有多余的反应,甚至没往这边看,她悄悄松了口气,即便知道他就是她今天的相亲对象,宁溪心里还是有点做贼心虚。 就像是背着他做了什么不该做的。 顾筱还在那边说话。 宁溪生怕她越说越没边,忙小声阻止:“筱筱,我还有事,回头再跟你们说。” “okok。” 顾筱一直盼着她能好好谈个恋爱呢,这会见她难得对相亲对象有兴趣,自然不会过多打扰,还体贴说了句“我会跟轻轻说你没事的”就挂了电话。 宁溪握着挂断的手机,看霍准,习惯性跟他解释:“是顾筱。” 霍准:“嗯。” 原本想跟霍准说,顾筱是担心她的安全,又觉得这话听着奇怪,而且他们现在算什么关系?老同学、旧情人,还是相亲对象? 她既没这个义务也没这个必要,想来他也不会喜欢听。 突然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宁溪把手机放回到桌上。 重新拿起咖啡杯喝了一口。 桂花的香甜混着咖啡的味道,宁溪以前最喜欢这一口,今天却有些味如嚼蜡,但她还是捧着咖啡杯慢慢喝着,直到无意识喝了小半杯。 她被甜得皱了眉。 霍准问她:“怎么了?” 宁溪下意识想说“没事”,可四目相对,看着那双漆黑又清冷的狭长眼眸,旧时记忆忽然又重新翻涌。 他最不喜欢她说没事。 以前她每次强撑,他都要生好一阵闷气。 于是临到嘴边的话在他的注视下变成:“……太甜了。” 说完又觉得自己真的好蠢。 从前设想重逢时的成熟体面完全没有,在霍准面前,她还是那个又蠢又笨的小傻子,现在还得再加一个,不自在。 她放下咖啡杯,不敢看霍准。 霍准也没看她。 他径直起身,穿过绿植鲜花。 宁溪不知道他去哪。 直到看到他拿着一杯温水过来放在她的面前。 从始至终他一言不发,宁溪心里却像是上演了一场惊涛骇浪。 以前她甜食吃多了的时候,霍准也会像这样给她倒一杯温水让她解腻。 石纹水晶玻璃杯里的水静静流淌。 宁溪手指触碰杯面,不知过去多久才哑着嗓音轻轻说了句:“谢谢。” 她始终低着头,像是沉浸在过往的记忆里,也就没有注意到霍准在听到这两字时眉心微皱。 咖啡店的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 风铃声响起了好几次。 宁溪终于回神。 温水解腻。 她喉咙里那股难耐的甜终于消下。 重新看向霍准。 她想她该问一句,即便她没这个资格,“这些年,”她双手紧握着杯子,像是在从中汲取力量,“你过得好吗?” 她的声音很哑,眼睛也不敢与他对视。 这是她一直想问的话。 还有一句对不起。 年轻时候的感情好像总是这样轰轰烈烈,在一起的时候想要所有人都知道,分开的时候也非得闹到鱼死网破、不留一点余地。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不输一场。 这几年宁溪总做噩梦。 梦里永远是那个蝉鸣阵阵的盛夏,她歇斯底里求霍准放过她,她就是扶不起的阿斗,不要再拉着她一起,她跟他从来都是两个世界的人。 最初那几年。 她总在梦中惊醒,睡醒的时候永远满面泪水。 那会顾筱和明轻都不在她身边,几个室友倒是都关心她,可她总觉得对不住她们,怕影响她们的睡眠,第二年就去学校外面租了房子。 现在醒来倒是不会再哭了。 但铺天盖地的后悔和遗憾总是压得她喘不过来气。 家里的褪黑素从来没缺过。 甚至习惯了睡前喝酒。 习惯性晚睡,总是把自己逼得困到极致才能入睡。 她不敢在夜里太清醒。 她怕在那样软弱的时候,会拨通那个熟悉的号码。 所以只能这样反复折磨自己。 “霍准。” 她低着头,沙哑着嗓音喊他。 她想她应该是哭了。 浅蓝色的牛仔裤上有淡淡的水痕,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染上的,浓密的睫毛轻轻扑朔,宁溪张口,巨大的懊悔和自责充斥在心里,一句“对不起”还没说出,就听到霍准说:“走吧,我送你回去。” 宁溪抬头。 她被笼罩在光晕之中,皮肤白皙,泪痕也格外醒目。 霍准放在身侧的手突然紧握。 他沉默看着宁溪,却始终没有开口,转身,没有立刻走。 直到宁溪跟上。 他才动身往外走。 中心广场有小孩在喂白鸽,偶尔也能看到情侣手牵着手,依偎着互喂冰淇淋,街边的鲜花店放满了鲜花,还有年轻的少年少女滑着滑板。 朝气蓬勃,可宁溪和霍准却一路无话。 直到走到小区楼下。 宁溪看着霍准。 不知道该不该请人上去。 如果只是作为老同学,这句邀请自然可以,但作为旧情人和相亲对象,这句话…… 还是霍准先开了口:“上去吧。” 宁溪松了口气,终于有勇气问他一句:“那你呢?” “回家。” 霍准言简意赅。 他说完就不再开口,但也没走,就像以前他们分开的时候,他总是会静静地凝望她离开的身影。 宁溪一时分不清他想做什么,最后只能把一切归为他的绅士做派。 霍准的性子是冷清,也的确不好接近。但只要熟悉他的人就知道他为人其实是很绅士的,若是再熟悉一些,就会知道他不仅绅士,还很体贴。 他总是会不动声色地照顾到每一个人。 在那个中二又混乱的青春里,霍准是他们之中最成熟的那一个。 点了点头。 宁溪没再多说:“那我走了。” 其实还有满肚子的话想说想问,但宁溪不敢停留,也不觉得自己有资格问。 绅士是霍准的品格,但不是她为所欲为的资本。 刷了门禁卡,要进去的时候,宁溪脚步迟疑了下,还是没回头,自动门很快又在她身后合上了,她一步步向电梯走。 这会人不多,电梯来得很快。 害怕自己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