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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热的九月初,火车一路从南向北,开了好几个小时,正好迎上开学潮,车上人潮拥挤,大多都是青涩的大学生,各个都揣着大包小包的行囊,对未来四年的生活充满嚮往,盼望歷经了联考之后的自己,能够在大学拥有崭新的生活。 徐莐悠当然也不意外,她是南方人,在一个叫做暨南的小镇长大,念高中时,常听镇上的人都说,北方的生活要多好有多好,半夜还可以去钓虾、夜唱夜衝什么的,反正都是她以前没做过的事情,想想就觉得兴奋。 想当初考联考时,她拚了命的念书,就是为了离开南方到北方闯闯。 其实也不单单是因为想出去闯荡,主要还是因为向阳说要考t大,她就也把t大当作第一志愿,没想到最后他们两个都考上了。 徐莐悠上了车没多久身体就有些不适,她想应该是晕车,便靠着窗睡了很久,再次醒来时外头的阳光就要落下山头,火车刚好经过一整片绵延的稻田,夏日的馀暉照映在她的脸上,青春的肌肤透出一层细密的汗。 手机忽然传来一封讯息,徐莐悠看了眼萤幕,发现寄件人是他,迫不急待地点开。 “小悠,你到t大了吗?” “快了快了,预计晚上能抵达,要一起吃饭吗。”徐莐悠很快地回传。 “嗯,我在学校等你。” 徐莐悠难掩欣喜,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传讯息来的人叫向阳,他和徐莐悠高中同一个班,爸妈都在中国从商,家里很有钱,但他一点也没有有钱人家孩子的骄纵,个性温和谦逊,人长的也帅。 向阳爸妈替他在竹北城买了间房子,所以他才比徐莐悠早两个礼拜上来北方打理一切。 像向阳这样的少年,永远都是年级里最受欢迎的风云人物,但他几乎不与人打交道,偏偏只对徐莐悠一个人好,不知煞羡了多少单恋他的女同学们。 徐莐悠心底一直有个秘密没有告诉任何人,就是她喜欢向阳整整三年,喜欢到拚死读书只为与他考上同一间大学。 火车上的闷热让徐莐悠全身起了红疹,她抓了抓颈子和手臂,浑身奇痒难耐,忽然又感觉到胃部一阵翻搅,她难受的喝了口水,原本以为睡一觉醒来晕车会好多,没想到现在还是很想吐。 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吐出来,徐莐悠赶紧起身挤过那一群买不到坐票站在火车走廊上的人们,奔进厕所趴在马桶上。 火车摇摇晃晃的,徐莐悠明明很想吐,但感觉东西又聚在胃里头上不来,她就这么趴了快十五分鐘,还吐不出个东西来。 外头突然传来敲门声,徐莐悠有些着急,她大喊:「有人!」 敲门声停了一阵子,又敲了起来,这次更加急促,伴随着一个男人的声音,「小姐,你也上太久了吧?我都站在这等你十五分鐘了,快啊,我尿急!」 徐莐悠这下慌了,她手抚着上下翻腾的胃,难受的从马桶边站了起来,面色苍白如纸的拉开厕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清俊的少年。徐莐悠注意到他眼角有颗泪痣。 「喂,同学,你没事吧,脸色怎么那么......」 那少年话还没说完,火车忽地急煞,徐莐悠一个踉蹌不稳,往前扑倒在他身上,胃里那一坨折腾她老半天的呕吐物,也在那一瞬间伴随着胃液兇猛的窜上喉间,她终于吐了出来。 通往竹北城的火车骤停,列车长低沉的嗓音透过广播在整个车厢内回盪。 “各位乘客,本列车通往竹北因前方铁道出现事故,预计将延迟三十分鐘抵达目的地......” 徐莐悠摸着脑袋头昏眼花的站起来,等她回过神来看见眼前倒在地上一脸痛苦的男子,吓得眼睛瞪的又圆又大。 少年的衣服上全是她的呕吐物,空气中瀰漫着噁心的酸臭味,旁人的眼神都飘了过来凑热闹。徐莐悠看着对方皱紧了眉头,脸色铁青,她知道自己是闯了大祸了。 「对、对不起,同学,我刚刚没忍住,我的天啊,你的衣服......」 「......我说你这人是怎样,这种状况下应该先拉我起来吧?」 徐莐悠喔了好大一声,扶着他起身,回过头衝进厕所抓了一大包卫生纸出来,冒冒失失的把他身上的呕吐物都擦乾净。 「哇靠......痛死我了。」他扭了扭脖子,这女的刚刚可是整个头往他肩膀那处用力撞过去呢,差点骨头就要散掉。「去去,我自己来吧,你别趁机偷吃我豆腐。」 「啊,我有多带t恤,你先换上我的吧!」徐莐悠才一转身要跑回座位去,一个强而有力的大手驀地抓住她的手腕,她仓皇回首,视线坠入了少年清澈的眼里。 「你慌什么啊。」少年无奈叹了口气,「不必了,我等等换上我的衣服就好了,再说你是女生,我一个那么大隻的男生最好穿的下你的衣服,你脑子没坏吧?」 「真的很对不起,你衣服还是白色的,被我吐成那样八成救不回来,不然我赔你钱吧,多少我都给你。」徐莐悠一脸懊恼,不断地赔不是,不过这么一吐身体倒是好多了。 「没事,不过就一件几百块的破衣服,不用赔了。」他无所谓的摆了摆手。 「那怎么行啊,同学,要不然我们交换一下联络方式,你把衣服换下来,我帮你送洗完再还给你怎么样?」 「我都说不用了,女生是不是都听不懂人话啊?你欠我一份人情就是。」他的眉头始终都没有舒展开,又看了看她一眼,问:「不过,你好点了吗?」 徐莐悠呆头呆脑的指着自己说:「蛤?我吗?」 「当然是问你啊,不然是问鬼吗?」他没好气地说。 「喔,嗯,好多了!」 她用力点点头,少年喔了一声,叫她快点回座位休息,别再废话了。 徐莐悠愣愣地看着少年高大的背影进了厕所,甩上木板门,还依稀听见他嘴里碎念着今天很衰,当人rou沙包就算了,还被吐了整身都是。 徐莐悠不知为何觉得这一切发生的太过荒谬,忍不住笑出声。 火车抵达竹北城时,徐莐悠提着所有行李站在月台上,等待着通往大厅的电梯,耳机里放着张国荣的歌曲,她轻哼着调,侧过脸忽然瞄到那陌生又熟悉的背影。 少年看起来也没有多少家当,全身上下就背一个背包,他还是穿着刚才那件衣服,肚子那块被她吐过的地方似乎是用水擦拭过,还没有完全乾透,他一手拉着包上的肩带,一手插在口袋里,从容地走上阶梯,背影逐渐埋没在人群里。 徐莐悠看着少年走远,也没多想,走进了电梯里。 那时候的她怎么也没想到,不过是一段短暂的萍水相逢,却注定了他们今后的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