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千般 第36节
崔翕闻微笑:“拜你所赐。” 崔雪语放下心来,又开始和老哥哥唱擂台: “你要好好谢谢奶奶,要不是她替你说话,现在这个家还有你上桌吃饭的资格吗?” 崔翕闻面色不变,抬眸瞥她一眼:“是么?那我该怎么好好谢谢你?” 崔雪语立刻把脑袋缩回去,牢牢闭上嘴。 崔翕闻似乎在除夕夜也还有许多事要忙,白天仍然去了公司,让司机接的余君药和爷爷奶奶。 两位老人先送走要远行的崔雪语,尔后盛装打扮,认真备了礼,才跟余君药一同过去。 余君药母亲见到他们过来,很是高兴,招呼他们赶紧进来。 倒是坐在沙发上没起身的余枢启目光复杂,幽幽地说: “茵茵和崔老您二位一起过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儿媳来公婆家拜访。” 崔老夫人听完大笑: “那君药给我们,翕闻就必须给你们了。” 余君药功力尚浅,无力承担这样的调侃,侧身去陪一个人也正玩得开心的余自由,只当自己耳朵失灵。 难得的团圆宴,余君药mama没有再亲自下厨,而是叫了酒店的厨师上门。 待结束工作的崔翕闻过来,便正式开饭。 餐桌上老夫人提起崔老爷子生病的事,又说多亏了有君药在身边为他治疗。 余仲弦闻言放下了筷子,抚须沉吟片刻,对余君药道:“说说你的思路。” 正安静吃饭的余君药坐正了,像是突然遇到考核的学生,就算自信能交出满意答卷,也难掩紧张,一板一眼地说了崔老爷子的症状与她采取的对策。 崔老爷子不悦地去看老太太:“提这个做什么?还不如聊聊君药和翕闻的婚礼。” 余君药mama附和: “孩子们逐渐感情稳定下来,领证也有一段时间,是该商量起来准备婚礼了。” 本就挺直后背的余君药更加僵硬。 现在她和崔翕闻的关系复杂,若是将来没走到一起,连离婚都是有可能,谈婚礼对她而言为时尚早。 余君药无声地看向崔翕闻,后者眼神安抚,尔后才淡笑,不疾不徐道: “不急,等天气暖些,方便新娘穿婚纱。” 老太太听完喜笑颜开,和余君药mama凑到一起,立刻要去看五月前后的黄道吉日。 余自由也高兴道:“我穿小西装,给姑姑做花童哟。” 曾经的盟友如今俨然已经叛变,余君药面色微沉,在桌底下轻轻踢了一脚崔翕闻,不欲再多言。 崔翕闻对余君药这样的小动作大为受用,笑意明显几分,偶尔会参与到讨论之中。 饭后,众人围坐在客厅。 聊得话题也大都轻松。 余君药佯装认真参与,刻意不去看崔翕闻。 余自由突然蹦蹦跳跳跑出来,脆生生说:“我想喝椰汁。” 余君药哥哥余肯皱眉:“你今晚已经喝过饮料了,而且家里没有椰汁。” 向来乖巧的余自由此时撅起嘴巴:“可是我就是想喝。” 在余自由身后的崔翕闻温和道:“没关系,我下去买就好。” 余君药抬眸瞧他一眼,不知道他突然给余自由献什么殷勤。 余肯担心这样太麻烦妹夫,崔翕闻已经穿上大衣,说无妨,就当是消食。 余君药只用余光悄悄继续看他,全当自己没发觉。 待门被阖上,再瞧不见崔翕闻的身影,她若无其事地继续参与聊天。 只是当抬腕看手表,发觉崔翕闻已经离开超过二十分钟后,余君药忍不住皱眉,拿起手机给崔翕闻发了一个问号。 崔翕闻倒是秒回: 【迷路了。】 余君药并不相信,去枫渚镇的路他开过一次就熟,怎么可能会在这里迷路,她只回了一个句号。 崔翕闻很快又发来消息: 【四周很黑,需要小余大夫过来接一下我。】 余君药本不欲搭理,静坐片刻,担心崔翕闻真就在原地等着,认命起身。 她悄无声息地披上自己的外套,在众人围着余自由观赏他的才艺,并未发觉她的动作时安静推门离开。 外面的空气骤然比室内凛冽不少,吸入胸腔,整个人都下意识轻轻发颤。 余君药拢了拢衣襟,快步下楼。 正欲出去寻找时,却瞧见崔翕闻就立在楼道口,正气定神闲地含笑看她。 并不算暗的路灯就在他身后,给他描了一圈光边。 余君药面露不虞,想问他又在盘算着什么。 话还没出口,崔翕闻已经牵起她的手,带她往外走,说: “走了,去看你的新年礼物。” 作者有话说: 崔少:聪明的男人会在一件事上争取到两次拥抱。 第29章 除夕夜,快速穿梭在算不上的新的小区,空气中有橘子味和烟火气。 耳边掠过的是呼啸的风声和稚童的欢笑声。 余君药感觉到自己的手被崔翕闻完整地包裹住,他无名指上的铂金戒就紧紧抵在她的指骨关节上。 是一枚坚硬、温热的金属。 崔翕闻始终和她保持半个身位的距离。 大约是在冷风中站久了,他的耳朵有些红,在玉色的皮肤对比之下,显得格外鲜明。 余君药并不知道崔翕闻要带她去哪里。 他为她开了车门,才松开她,煞有其事地做出请上车的姿势。 余君药微顿,问:“要离开这里吗?那爷爷奶奶呢?” 崔翕闻说不用担心,只她安心上车。 瞧着路上风景一点点变换,余君药认出这是去蝶山茗府的路。 她偏头看他,问:“要是我刚刚微信上不问你,准备怎么办?” 崔翕闻此时左手倚在玻璃窗上,姿态带几分散漫: “当然是乖乖等着。” “——等到十一点,小余大夫要是还没有想起我,就只能再用别的方法请下来了。” 余君药抬腕看表,现在才堪堪十点半,不怕冷的崔翕闻原先还准备再等半小时。 她说好吧: “那我看看崔少爷又准备耍什么花招。” 崔翕闻不置可否地扬起嘴角,只说小余大夫说话可真不留情面。 到达阔别已久的蝶山茗府,和离开时并没有什么不同,即使这几天他们并不住在这里,章阿姨仍旧会每日过来做日常清洁。 推门时全屋灯光系统自动亮起,崔翕闻又刻意关掉大部分照明,只留了餐区的几盏灯。 余君药瞧他这副神秘的姿态,鉴于他劣迹斑斑的前科,并没什么期待。 崔翕闻去厨房倒了一杯温开水,让她先暖暖身。 余君药接过,才刚刚举起玻璃杯,突然看到一片璀璨的光在水中炸开。 她一愣,依照光反射的原理,转身抬头看向落地窗外。 在漆黑的夜空中,数十颗烟花陡然同时齐齐升空,几乎成为看不见的细小光点之后,又瞬间崩解,茂盛而蓬勃地开着,直到慢慢破碎成千丝万缕的星辉,散落成为城市灯火。 周而复始,明灭不息。 烟花大约是在距离这里一公里左右的顺江江畔点燃,很快渲染了整片天幕,望不到尽头。因距离得宜,即使身处高层,也不会因太过接近而失去美感。 波光,灯光,火光,星光。 城市宛如银河。 余君药在看烟花,崔翕闻在看余君药的眼睛。 玻璃杯可以反射窗外的火树银花,虹膜也可以。 余君药看得专心,下意识地问:“今年怎么还没有到零点就放烟花了?” 崔翕闻嘴角忍不住翘起: “因为这不是用来庆祝新年的,只是用来送给小余大夫的。” 余君药偏头去看他。 屋内光线昏暗,她只能依靠时明时灭的烟花来瞧崔翕闻。 室内温暖,此时他穿了一件浅蓝色的衬衫,脸上神情淡淡,只有嘴角微微扬起。 丹凤眼微微垂落的样子,竟也能生出缱绻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