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 儿时信仰(6)

    今天是社团课，课程开始前，黄巧雯害羞地缩在角落看大家聊天，她很怕生，自己绝对不会主动找人讲话。

    突然大家都安静了下来，她抬头看见他们目瞪口呆的表情，疑惑地往他们目光注视之处望去。

    她屏住了呼吸。

    因为是下午第一节课所以还没把灯打开，阴暗的教室就靠日光来照亮。日光从窗口、门口透进来，而站在门口处是位俊美至极的男子。

    而他正笔直的朝自己走来。

    「怎么没等我呢？」他将吉他卸下后在她身旁的位置坐下，「明明要你叫我起床的。」

    她咽了口口水，「我、我看你睡得很香，就没叫你了。」

    事实上，午休结束、黄巧雯睁开眼睛时吓了好大一跳。

    于思宸面朝自己，头轻轻靠在伸直的右手上，安稳地睡着。

    他的睫毛很长，下头清楚地印着它的影子，粽发随意地散在额上，双唇轻轻的合着，美得像一幅画。

    她记得自己睡着时明明是面朝窗外，经过一个午休竟然不自觉地让自己面向他，以至于一睁眼就见到这样令她看得痴呆的画面。

    回过神来后她看了眼时间，想起今天是社团课要跑教室，急急忙忙的走了，也忘了于思宸在午休前交代她的事。

    「没关係，就算我睡到流口水也要叫醒我。」他撑着头看她，「不然以后我都不午休了。至于我会做什么呢？嗯……恐怕是盯着你的睡顏。」

    她抿了抿唇，知道他说到做到，于是保证下一次一定会叫醒他。

    她东张西望地看着别处，试图忽略他和周遭人们炙热的目光。她实在不习惯成为焦点。

    新的事物、新的同学，这样的场合下少不了黄巧雯最讨厌的自我介绍。

    她羡慕那些能用轻松态度带过的人，包括于思宸。

    尤其他一站起来就被大家用热切的目光注视，却仍用和善的表情自我介绍，面对大家的提问也一一回答，台风稳得很。

    「有女朋友吗？」

    回答问题前，于思宸瞥见黄巧雯崇拜的目光，不自觉地笑了，「没有，但是有喜欢的人。」

    黄巧雯没有在听他说话，只是很羡慕他似乎很熟练自我介绍这件事。于是当他将手掌放上她的头顶时，她不懂为什么大家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然后就换她自我介绍了，然而，在她开口前大家却交头接耳了起来。她手足无措，低下头又抬起头，却撞上另一个人深沉的眼眸。

    而于思宸的脸色暗了下来。

    是钟子纶。

    他拉了椅子在最后面坐下，撑着头望向黄巧雯，温润的嗓音有些温柔地说：「抱歉打断了，继续说吧。」

    一看见他，她的脸颊刷地红起来，支支吾吾道：「好、好的。」

    钟子纶在替她解围。

    她感到很矛盾，一方面因为被他看到自己让场面那么尷尬而感到沮丧，另一方面则因为他出现在这里而感到开心。

    她顺利的自我介绍完，好像只要他在，她就什么事都能做到。

    钟子纶在她心中就是有这样的能力。

    七岁那年，院内办了小型运动会，最重要的除了跳绳比赛就是五十公尺的跑步比赛。

    黄巧雯最讨厌跑步，高归高，她却跑不快。她不喜欢跑完后喘不过气的感觉，也不喜欢追在别人后头跑的感觉。

    「你就上场跑一下下，一下下就好！」钟子纶找到在角落的她，拉着她往人群走。

    她停下脚步，低着头直摇头，「我不要，我跑很慢会被笑。」

    他弯下腰看着她，「你不要害怕，他们敢笑你，我就跟他们拼了。」

    闻言，黄巧雯终于抬起头，缓缓地睁开眼，「你不要打架好不好。」

    「那你要上场跑步。」他对她露出一个笑，「我们打勾勾。」

    她看着钟子纶伸出的小指，也伸出小指勾上，「打勾勾。」

    「那我们来赛跑。」他牵起她的手，走入人群，「我们一起跑。」

    她扁起嘴，「你欺负我，你跑那么快。」

    「这可不一定。」他挑挑眉，「我也不会跑步。」

    开始跑后，其他人都远远的跑在前头，只有黄巧雯跟钟子纶没有。

    她意识到自己不是最后一名时，钟子纶正好在后头叫道：「黄巧雯，我一定要追上你！」

    于是她跑得更奋力、于是钟子纶是最后一名。

    「你真的跑很慢！」她喘着气笑他，「你输了！」

    他笑着拍拍她的头，「嗯，我输了。」

    她没注意到他过于平稳的气息，只是开心的重复「我赢了」、「你输了」之类的话。

    院长在远处对他们露出一个很温柔的笑，喃喃道：「小傻瓜，子纶可是孩子里跑得最快的呢。」

    多年后，虽然她梦醒就忘了，但当黄巧雯再梦见这件事时，他在后头喊的话渐渐模糊，从「黄巧雯，我一定要追上你」变成「黄巧雯，我一定要追到你」最后糊成「黄巧雯，我会追到你」。

    「我就跟你搭档吧。」于思宸对她说，「我可以教你。」

    她愣愣的看着他，又看了看周遭的人，知道他们都想跟他一组，甚至已经有学姊找了上来，却被他拒绝了。

    而她本能的朝钟子纶望去，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

    「我也跟你一组。」他突然开口，然后站起来在她身边拉了椅子坐下。

    黄巧雯濛了，张开口说不出话。

    「我是无所谓，但你会什么？」于思宸笑容满面的问，语中却带着刺、眼里带着敌意。

    他耸耸肩，「我会唱歌。」

    是的，黄巧雯知道钟子纶会唱歌，而且很好听。

    她错愕的说：「那你们组一起吧……我什么都不会。」

    他们一齐往自己看来，于思宸紧张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总之他们三个是一组了。

    放学后，于思宸一如往常的拒绝了一些邀请，大步到门口找黄巧雯，准备一起回家。

    胡乱的聊了一会儿后，于思宸认真的对她说：「巧雯，我决定了。」

    她刷卡上车，走到后面空着的的双人座位坐下，纳闷的看着他。

    「我只跟你告白三次。」他靠在椅背上，目光掠过她，看着窗外的风景，「就三次，一生就三次。」

    黄巧雯不懂他为什么要订下这个规则，也不懂他为什么能毫不害躁的对自己说这些。

    「上次已经算一次了，所以我只剩两次机会。」于思宸的表情有些复杂，「三次过后我就不会再像现在这样缠着你了。」

    黄巧雯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只是撇过头，脑子里都是钟子纶的面孔。

    他像英雄救美那样的现身；他像安抚她那样的温软嗓音；他像怕她被抢走那样的跟于思宸对质。

    从他说话的语气里她找到了小时候的钟子纶。

    她好庆幸，她知道他没有变，于是她知道自己可以继续喜欢他。

    于思宸在一旁看着她藏不住的上扬嘴角，知道她的心思没有在自己身上。

    他垂下眼帘，撇过头露出了个酸涩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