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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 第207节

    荣晟帝似笑非笑,“这是兵部跟户部扯皮哪。”他略做寻思,看向长子,“阿绵,这事你去办。南北禁卫多盯着些。”

    荣绵应下。

    荣烺说,“要是年年补兵械,如今又少兵械,那之前补的那些去哪儿了呢?”

    荣烺的话令荣绵深深蹙起眉心,正是戳中郑太后荣晟帝母子的心事,荣晟帝道,“三司正查呢。”

    “这真是令人担忧。”兵械丢失是比官员贪墨更严重的状况,荣烺说,“皇兄,不管户部兵部如何推诿,都要让他们立刻补上南北禁卫的兵械。”

    荣绵点头,“这不消你说,我明儿先办这事。”

    郑太后看两人有模有样的商议国之大事,不禁失笑,喉中有些痒意,不由侧过脸轻轻咳嗽了两声。

    荣晟帝递上温茶,唤了一声,“母后。”

    郑太后喝茶压了压,荣晟帝说,“传太医看一看吧。”

    郑太后摆摆手,“不妨事,偶有嗽两声。许是气侯的缘故。”

    荣烺凑近问,“祖母,是不是嗓子发痒,觉着干不干?疼么?”荣烺把自己以前咳嗽的症状说出来,一样样的问祖母。

    荣绵也很关切的看向祖母,郑太后笑,“不打紧。我少时每到春天也容易咳嗽两声,明儿让太医诊一诊平安脉,开两幅汤药就没事了。”

    荣绵说,“祖母,太医就在太医院当值,与其明日,不若现在就宣太医前来。”

    荣烺连连点头,“生病还有拖的呀!”也不管祖母的意思,直接吩咐万寿宫总管,“于内官去太医院走一趟,宣邵院判来。”s

    郑太后并无大碍,院判诊了一回,也说是时气所感,开了三剂汤药,第二天郑太后就明显转好,没再见咳嗽了。

    南北禁卫的兵械问题在荣绵的关照下很快解决。

    顺柔长公主进宫,带来楚越两家郡主的书信,与郑太后道,“她们打听咱们年底去庙观祈福的仪式,虽说有幸参加过一次,具体礼部如何准备是不清楚的。还托我跟母后打听,她们也想在藩地为百姓祈福,不知道可不可以?要是行,她们就正式向母后上折子,若是不行,也托我给回个信儿,就不上折子了。”

    荣烺抢着说,“这样的好事,祖母必允的。”

    郑太后好笑,“你干脆替我做主算了。”

    荣烺一向自信过头,完全听不出祖母在讽刺她,厚脸皮应承,“这样的小事,我替祖母分忧也无妨。”

    郑太后这次是真笑了,知道她爱做事,遂与她道,“那你就去问你母后一声。若你母后答应,再让楚越两位郡主上折子。”

    荣烺道,“这还得让礼部拟出个祈福的流程来,界时教给藩王府的司礼官。”

    “这不必急,按步就班的,一步一步来。”郑太后不急不徐。

    荣烺按捺住性子坐下,嘴里还抱怨,“哎,要是我,我早上折子请示了,亏她们参加过帝都的祈福,到这儿才来信打听。”

    顺柔长公主说,“现在也不晚。再者,先前她们怕也犹豫,万一问一回没应,小姑娘家脸皮薄,会觉着没面子的。”

    “这有什么没面子,不应就不应呗。”荣烺道,“再说,怎么会不应她们呢?”

    顺柔长公主有些感慨的同荣烺道,“你是生在好时候,你要跟我和嘉平姑妈似的早生个二三十年你试试吧。女子祈福的事,提都没人敢提。”

    的确,荣烺认为顺理成章、理所当然的事,是荣烺自己的生活经验。她认为很容易,只消跟皇祖母说一声的事,却是两代甚至三代皇室至尊女子努力的结果。

    只是,此时的荣烺尚不能理解顺柔长公主话中的感叹。

    郑皇后禀明荣晟帝后,很快同意楚越两家郡主的请求,顺柔长公主给两家郡主回信后,她们正式递上内折。因是女眷的折子,且是郡主的折子,故未经宗人司,而是直接递到内宫,由严宫令捧至郑皇后面前。

    郑皇后提笔批了一个“准”字,按下凤印,并令礼部拟制藩王女祈福礼仪,然后,正式教授藩王府司礼官,以备藩王女祈福之用。

    这只是一件小事,却仍令郢王警觉。

    郢王面禀荣晟帝,荣晟帝道,“不过几个小姑娘年前去庙里烧几柱香,祈求风调雨顺岁月太平,这有什么不好的。”

    郢王道,“风调雨顺皆赖陛下贤明仁德,岁月太平亦赖国有贤君,即便祈福也有君王群臣,何需几个小女子cao劳。宗室女便是祈福也当学皇后祭祀桑蚕,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的事,还用不着她们。”

    荣晟帝揉揉眉心,“便是平日里孩子到庙里去上柱香祈太平,也是孩子的心意。王叔不必担忧过甚。皇后已经凤印允了,这事就这么办吧。”

    郢王叹道,“有楚越两家郡主之例,接下来,诸藩王郡主必一一效仿。”

    荣晟帝给郢王叹的有些烦燥,他还是按捺住心情,道,“这也不过小事。”

    郢王心下一叹,知道荣晟帝不想因这些小事与万寿宫生隙,他道,“臣还有一件想请陛下允准。”s

    “王叔请说。”

    “郡主亦是宗室,自来宗室大小事,折子都是先到宗正司。可同样,郡主也是女眷,女眷内折都是直接送到皇后娘娘那边儿的。”郢王道,“臣想这事还是定个分明,以后宗室女眷折子也还是先送到宗正司,这样宗室有个大事小情,臣总能知道,也可更好为宗室效力。”

    荣晟帝漆黑的眼睛盯着郢王,顿了三拍的功夫,荣晟帝很平静的说,“如果王叔有此意,可上折子讨论。但皇后未有失责之处,以往宗室贵女的内折都是皇后处置,怎能突然将此事移交宗正司?王叔若以宗室贵女亦为宗室论,那么,公主藩王一样是宗室,难道以后他们的折子也先递到宗正司?”

    郢王被荣晟帝问的张嘴结舌,“那,那当然不是。”

    荣晟帝道,“既如此,此事暂搁置。若以后郢王叔有别的考量,再与朕探讨不迟。”

    虽心不甘情不愿,郢王还是应了声,“是。”

    荣晟帝继续道,“既然楚越两家郡主上折请旨,余者藩王女不妨皆照此例。王叔是宗室藩王,朕会让皇后明发懿旨给诸藩王女,王叔不若就将此事晓谕诸王。”

    郢王未料到非但分凤仪之权的事未成,荣晟帝反要将祈福之权赐给诸藩王女,顿时大为心急,正欲劝荣晟帝三思,抬头却望见荣晟帝深若渊薮的眼眸,荣晟帝道,“朕要看到此事顺利施行。”

    那双眼眸太深,深到郢王忆及自己皇兄,先皇陛下。郢王甚至来不及深思,已依身道,“臣领旨。”

    第279章 灯灭之八二

    殿下

    正文第二七九章

    荣烺一直格外关注南北禁卫贪墨案件,尤其关于那些军械的去向。

    不仅荣烺关注,三司都将重点放在军械追查上。

    毕竟,如果军械神不知鬼不觉减少,那么,必有去向。军械不同于别的商品,不在朝廷掌控之中的军械会流向何方,需要这些军械的会是什么人呢?

    调查结果让第一次忧心国事的荣烺大感意外,她捧着三司的折子,认认真真读了三遍,不可置信自言自语的问,“竟然是军器监勾结南北卫私吞银饷?”jg

    兵械的制作分发都由军器监掌管,一般禁卫补充军械,都是由禁卫大将军上书,然后经兵部批准,转由户部核算,之后派发银两到军器监。军械由军器监制作补充,然后再发放给禁卫军以做补给。

    这件事比荣烺想像中的简单一千倍,就是军器监长官与南北禁卫将领合谋,两家把银子一分,兵械根本没换。

    荣烺慨叹,“这也太简单了吧。”

    郑太后好笑,“头一回见有嫌官司简单的。”jg

    荣烺合拢奏章放在膝上,很实诚的说,“我还以为是有人私盗军械以备谋反哪。”

    郑太后道,“三司也很担心有人私盗军械,查了又查,的确是军器监与南北军勾结贪墨银饷。”

    荣烺松口气,“这也好。治贪官总比治谋反容易。”

    “不过,这事儿也怪。南北禁卫、兵部就一直没发现蹊跷?”荣烺说。

    郑太后从成叠奏章中抽了一份递给荣烺,“你看看这些犯事的官员,就明白这事一点不蹊跷了。”

    荣烺对南北禁卫早有心理准备,但看到犯事名单时还是吓一跳,官高至禁卫大将军,官低至最低品的小旗,涉及饷银贪墨的官员吏员高达数十,荣烺喃喃,“这真是从头烂到脚了。”

    荣烺震惊不已,“禁卫军可是护卫帝都的军队,怎能堕落至此?”

    郑太后司空见惯,“吏治就是这样啊,一段时间就得清理一遍。”

    中午明澈的阳光落在荣烺格外失落的脸上,“连帝都的将领都不能真正忠心于父皇与皇祖母么?”

    郑太后极讶意,“阿烺,为什么这样说?”

    荣烺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倒映出郑太后雍容尊贵的面容,荣烺道,“如果是外地官员,离帝都远,不能感受到父皇与祖母的恩德,他们囿于见识,终身的追求就是做更大的官,追求更多的权利金钱。这不足为奇。”

    “可帝都的官员,官位显赫至大将军。我听说禁卫军的装备供给是全国诸军之首,禁卫大将军应该是父皇与祖母最信重的臣子。这样的臣子却要贪墨兵械饷银,沉溺于金银之乐,丝毫没有保家卫国的志向,这不是很可悲么?”

    荣烺说,“祖母和父皇将帝都的安危交由他们守护,对他们给予巨大信任,可他们甚至没有忠心追随您和父皇。”

    荣烺的面容无比认真,“祖母,您与父皇应该挑选忠诚的臣子守卫帝都。”

    郑太后与荣烺道,“官员就是这样啊。看着都是忠心的,是不是忠心要很久才能证实确认。”

    荣烺问,“没有那种一心一意奉献给国家,一心一意做事,志在治理好国家,流芳千古的人么?”

    郑太后失笑,“有。凤毛麟角而矣。”

    荣烺说,“我认为朝廷的存在就是要找到这样的人,将治国的重任交付给这样的人。如果这样的人很少,就要教导其他官员成为这样的人。”

    “真是天真。”郑太后说,“能令官场清明已经了不得的盛世了。”

    荣烺不服气,“治理官场要从帝都开始,因为外任大员都是帝都官员委派,帝都官员好了,外任的便差不了。”

    “纸上谈兵的都容易。”郑太后笑荣烺。

    荣烺道,“我官学就管的很好。祖母您出去打听打听,现在多少人想上官学,白馆长把守的可严了。”

    提及官学,郑太后也得承认白馆长是一名干才,“还真叫你给堵住了。”

    荣烺得意的一扬眉,郑太后道,“将作监官位从四品,虽官职不高,却是个十分要紧的职司。我看白馆长当差干练清廉,不如令他转任将作监当差。”

    荣烺说,“那官学可得找个跟白馆长相仿的人才接任。不然,若是个没原则的,这几年的力气就白废了。”

    郑太后笑望荣烺,“你不说治理官员容易的很么。官学也一直是你在管,不如你荐一个人。”

    荣烺说,“我认识的都是齐师傅、史师傅他们,也不认识旁的官员啊?”

    “人长脑袋是做什么的?”郑太后嗤笑,“每天跟我这儿指点江山,叫你荐个五品的官学馆长就荐不出了?你就不会动动脑子?”

    荣烺想,一定是我刚刚说祖母挑的将领不忠诚于她的话叫祖母记住了,看吧,立刻就报复回来了。

    荣烺很有自尊心,断不能令祖母看扁,当即把事应承下来,“行吧!我就叫祖母看看我的厉害!”

    郑太后似笑非笑瞥她,“荐个好的,清廉的,能干的,有原则的。不然,官员以后若管不好,可都是你没挑好人的缘故。”

    荣烺诚心诚意的给祖母作个揖,“祖母你怎么还小心眼儿啊。”又讽刺她了。

    郑太后笑斥,“放肆。”

    竟敢说她小心眼儿,给加个期限,“三天之内,我要人选。”

    荣烺真恨不能把自己这嘴给缝上!

    既接下这差使,自然就要认真对待,尤其得荐个得力人,不然被祖母小瞧还是小事,更会毁了如今官学的大好局面。

    荣烺第一个就是跟小伙伴们商量,楚姑娘罗湘都是武将勋贵之家,对文官不大熟悉,帮不上忙。史姑娘说,“我祖父倒是认识许多文官,只是皇祖母三天就要人选,眼下还没到休沐的时候,我也回不了家。要不祖父过来上课的时候,殿下问一问我祖父,看他可认识合适文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