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晓岑，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被问及的本人恍若无觉，视线从窗外回到了正在跟自己说话的女孩身上。

    「啊，你刚有说了什么吗？」

    这么回答的她，立刻惹来了萧微芯一脸无奈的叹气。

    「我刚是问你，今天放学要不要再去一次之前那家卖珍珠拿铁的饮料店。」

    语毕，她弯下身将下巴靠在了交叠的手指上，缓缓的闭上眼后再次睁开。

    「你今天怎么了啊，总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她歪着头轻轻皱眉。

    「嗯……」孙晓岑被这问题赌的说不出话来，她不知道该怎么向她解释自己的心烦。

    或许是放弃问下去了又或是觉得这或许是个不该问的问题，最后萧微芯移开了视线。

    两人陷入了一种被动的沉默，周围同学的笑声轻易的盖过彼此之间的寧静，这种感觉让孙晓岑觉得很烦。

    此时

    「微芯。」一道声音穿过了教室里的吵嘈清晰的传进来，两人一转头，就看见了程扬倚在教室旁的柱子上。

    「你怎么来了?」萧微芯惊喜的站起身跑到男友身旁，被他的手一伸揽进了怀中。

    「因为想你了啊。」看着自己怀里的萧微芯，程扬宠溺的揉揉她的头。

    随后他放开了她，拉过她的手微微施力握住。

    「我要去一下教务处，你要一起来吗?」

    被如此问及的萧微芯，转头看了一下座位上的孙晓岑，后者在对上她的视线后，微微一笑说道:「没关係，你去吧，我刚好想睡一下。」

    萧微芯望着她有些欲言又止，直到身边的程扬拉了她一下才跟着离开。

    走廊上，萧微芯很难得一副沉默不语的样子，而程扬也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

    「你怎么了啊，有心事吗?」

    「嗯，算是。」

    「是跟刚才你教室里的那位朋友有关吗?」

    萧微芯乾脆的点点头，她对于孙晓岑今天心不在焉的模样很在意。

    「你啊就是太活泼了，有时别人的烦恼并不是我们能插手的，还是让人家好好静一静吧。」程扬一脸坏笑的捏着她的鼻子，惹得女孩边噙着泪边挣扎。

    「痛……」程扬放开手后，萧微芯一手摀着被弄痛的鼻子，一边嘟起嘴往他身上槌了几下。

    「等到她想说的时候，她自然会告诉你的。」

    「好……」

    放学时，孙晓岑在走出教室后没几步，便听到后方有脚步声朝她靠近，随后一双手搭上她的肩吓了她一跳。

    「嗨，晓岑。」当她一转头时，萧微芯那睁大了双眼的脸庞

    赫然出现在她眼前。

    「哇，等等……」被吓着的她重心不稳，双脚无法支撑下便向后倒去。

    「嘿。」萧微芯即时伸出手撑住她的身子并往自己的方向拉，而两人就这么以极其曖昧的距离面对面互看着。

    幸好此时放学的鐘声再次响起，这才打破了这场尷尬。

    「咳，那个……你没事吧。」

    萧微芯侧头移开视线，拉开对方依靠在自己身上的肩。

    「我、我没事，谢谢你。」孙晓岑摇摇头，方才两人相倚时，即使隔着彼此的衣衬仍能清楚的感受到她体温的热度。

    以及女孩发丝在拂过她脸上时所散发出的薰衣草香气。

    「那个……你等会有空吗？」

    两人的视线再次交会，孙晓岑看见了女孩脸上浮现的笑意。

    「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于是两人穿越平时她们放学会经过的街道，孙晓岑一脸疑惑的跟在萧微芯后面，约略十分鐘后，她的眼前突然一片明亮。

    「好了，我们到了。」

    当两人并肩而立时，孙晓岑才得以窥见眼前景象的全貌。

    在落日的照映下，眼前的河水反射出曜眼的金黄色，而在河水旁堤岸的斜坡上，有些小孩发出开心的嘻笑声。

    这个地方是转学后的她从来没见过的。

    「这个地方我小时候很常来，小学时也偶尔会和朋友在这个地方玩耍，只是上了国中后就很少来了。」

    萧微芯在堤岸边坐下来，伸了个腰后往后一躺，整个人彷彿被草包围着，而孙晓岑也学着她的姿势躺在她旁边。

    「如果是阴天来的话可能还好，可是如果是出了太阳的话，来到这里会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呢。」

    身旁的女孩并没有立即搭话，而是在几个瞬间过去后叫了她。

    「微芯。」

    「嗯?」

    「你之前不是有问过我，转学来的原因吗?我现在可以告诉你。」

    萧微芯微微侧头，视线落在了她直望着天空的眼眸，那其中除了落日的馀暉外，似乎还有着什么在闪动着。

    「我之所以会转学来，是因为我和我女友分手，所以向家人提出转学，好让自己忘记她。」

    「咦?」听到她这么说，萧微芯想起了自己之前在通讯软体上看见的头贴，虽然自己确实猜到了她喜欢女生，但却没想到这也是她转学的真正原因。

    「而我最近心情不好的原因，就是因为要和她见面。」

    孙晓岑坐了起来，用手臂环抱住膝盖「只是我还没有作好心理准备。」

    萧微芯本想安慰她不用太紧张，然而伸出去的手却在半空中停住了。

    明明自己可以和往常一样用轻松的口吻来应对任何难题，可是如果牵扯到爱情也就没輒了。

    「你一定……很喜欢她吧，要不然的话你就不会紧张到需要作心理准备了。」

    「对啊。」孙晓岑伸手抹去已从眼角滑落的泪珠，在手移开后一小包卫生纸被递到她的面前。

    「拿去擦吧。」孙晓岑本想拒绝的，可卫生纸直接被塞到了她手里。

    她嘴角微微勾起，对着好友点头表示谢意。

    「想哭就哭吧，不需要忍着。」萧微芯轻拍着她的肩，即便自己没办法消除她内心的痛，但是至少可以陪着她，至少自己可以听听她的烦恼。

    没多久后，啜泣声渐渐从她身旁传来，当她往旁边定睛一看时，孙晓岑的脸埋进了双臂间，身体不住的颤抖着。

    萧微芯一下一下慢慢的拍着她的背安慰着，接触到她身体的掌心彷彿感染了她鼓动的心脏般散发着炙热。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落日几乎沉没在地平线之下，头上的天空因此暗了下来，而身边那人的哭声也终于停歇下来，萧微芯馀光看到孙晓岑终于抬起头来，脸上还留有泪痕，双眼也因为哭泣而变得红肿。

    接触到她关心的视线，孙晓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抱歉，让你在这里陪我。」

    她站起身，拍掉裤子上沾到了的碎土块「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啊，好」望着她拿起书包，萧微芯迟了几秒才跟着站起。

    「我和我女友是高中同班同学。」这是在回程的路上时，孙晓岑突然说出的一句话。

    「从高一就开始交往了吗?」

    「嗯，不过是她向我告白的呦。」

    「欸?看不出来耶，我还以为你是比较主动的那一方。」

    「怎么可能啦。」孙晓岑露出了今天第一次自然的笑容。

    虽然只是一下子，但也让萧微芯原本担心的心情缓和下来。

    「那时她向我告白的时候，还不是很明白自己对于她的感情，但儘管如此，我还是答应了。」

    随着说出那段过往，孙晓岑记忆里的碎片一点一点的拼凑起来。

    两人第一次的牵手，是在七夕情人节的那一天。

    那时候两人还在讨论着晚餐要吃什么时，手忽然就被一股温暖包裹起来，往旁边一看，李玟敏看着自己的眼神中有种难以言喻的开心，又或者说是幸福。

    两人第一次的接吻，则是在自己的生日那天晚上。

    「小玟，你真的不用送我回家啦。」

    当看完电影后，李玟敏提出了送她回家的请求，虽然她提出了许多像是不顺路、迷路之类的理由，但在李玟敏的坚持下还是屈服了。

    走到孙家门口，她准备拿出钥匙开门的时候

    「等一下。」李玟敏握住了她拿着钥匙的那隻手。

    「怎么了?」

    「我有个礼物要给你。」

    「礼物?你不是已经给我生日贺卡了吗?」孙晓岑不解，她该不会忘记给过自己礼物的事了吧。

    「不是啦，还有一个，但……你要先闭上眼睛，不能偷看喔。」「好吧，我知道了。」她乖乖闭上眼，内心期待着会收到什么惊喜。

    然而，自己悬在半空的手并没有感受到礼物的重量，反而是嘴唇贴上了一个柔软的东西，而她隔了几秒后才意识到自己和李玟敏在接吻。

    此时的她已经无法思考，两人相互感染的体温，嘴唇相触的感觉，让她只希望时间能永远停滞于此。

    对于那时的她来说，接吻就是一件令人惊喜又觉得幸福的事吧。

    直到两人终于分开了，李玟敏红着脸小声说了生日快乐后便快步离开了。

    时间回到了现在，一边听着孙晓岑的阐述，不知不觉就走回了她家。

    「结果，在升上高二的某天，正要回到教室的我，无意间听到了她和其他同学的对话。」

    她歛下眼，那天在教室外听到的对话依旧歷歷在目。

    「她说，我们不是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