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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想攻略我 第143节

    是以他很平静地对许清如道:“你一个多月未归,来这一遭便走,未免让你母亲寒心,还是在这里多陪一陪她吧。”

    许清如像是仍然不忿,不由轻轻咬唇又叫了一声:“父亲……”似乎还存着让许大人改换念头的想法。

    许大人却心意已决道:“我手脸痛得厉害,去上药了,你陪你母亲吧。”他在婆子们的簇拥下从院子中离开另关了门以免许夫人趁机跑脱。

    许夫人被两个婆子拉住,大约是因为得了疯病的缘故注意力很难集中,她很快就忘记自己喝药的事,在婆子手中扭着不愿意自己一直被固定着,挣脱起来。

    此时院子中也没外人,但又要催着谢夫人喝药,婆子也没松开许夫人,反倒一个制着她,另一个苦口婆心地将药碗送过去劝道:“夫人,该喝药了。”

    许夫人将身子一转背对着药碗,不乐意喝药。

    许清如看了一眼药碗,用目光问询,意思是这药是慕虎馆里的药吗。

    婆子明白她的意思,点点头,不声不响地回答。

    二人皆顾忌着隔墙有耳,并不敢在院子中直言不讳。

    许清如轻轻放下心来,劝道:“母亲,喝一喝药吧。”

    院子外许大人并没离开,隔着木门侧耳倾听院中动静,直到听见许清如劝母亲喝药他才心满意足地放下心来转身离去。他还以为那是自己的药。

    许清如顶替了婆子的位置,亲手扶着不乐意的许夫人向房中去,直到婆子将门关上,她才轻声问道:“母亲怎么样了?”她只是照例询问,对于母亲如今病情好与不好并没报太大期望。

    一个婆子将有些冷了的药拿出去到炉子上再温一遍,另一个在房中扶着打哈欠的谢夫人坐好后一并回答:“夫人如今好了许多,觉多了些,渐渐能睡得安稳了。不过就是在喝药这件事上夫人一贯十分抗拒,大约也是过去那药刺激得使然。”说到这里,她与许清如面色同时黯了一黯。

    许清如抿了抿嘴,既是安慰婆子也是安慰自己:“有用处就好,慢慢喝药,母亲渐渐就能好起来了。”

    婆子附和着点头,不忍搅她兴致一样。

    许清如收拾情绪,很快坚强起来,长睫微动,看着婆子道:“倒是有劳您二位了,母亲不爱喝药还要劝着她喝,辛苦了。”

    她真诚地行了一礼,使得婆子慌张起来忙扶她道:“女郎,使不得,都是分内之事。”

    许清如闻言一怔,不知想到什么很认真道:“没有什么天经地义的分内之事,多谢您帮我和母亲的忙,清如感激不尽。”她头一句话是从周寅那里听的,周寅每次被人问过为什么要对下人们十分客气时便说过这种意思的话。

    婆子被她打动,生受她这一礼,心中唏嘘不已,还以为她是为了夫人如此。

    想着想着她忽然想到什么事,神情倏忽一变,一副不知当不当讲的样子。

    许清如察言观色的能力十足,见对面的婆子变了脸色,不由严肃询问:“怎么了?”

    婆子犹豫了一下,看了眼坐在椅子里犯困的夫人同许清如小声道:“女郎,您且放松,不用紧张,不是坏事。”

    许清如不明白她要说什么,略压下眉眼问:“那是什么事?”

    婆子再看了一眼坐在那里的许夫人,低声同许清如道:“女郎,我觉得有时候……”

    许清如像是预感到了什么一样,心突然快速跳动起来,仿佛预感到婆子要说什么一样。

    “夫人好像好了一样。”婆子说出后半句话来,许清如整颗心仿佛被人重重地敲了一下般。

    “怎么会呢?”她听到自己几乎称得上是十分淡然地问出这句话来,实际上她根本已经无法找到自己的声音,远不如面上表现得这样淡然。

    许清如说着转头看了眼倒在椅子中的母亲,她大约困极,直接将头向后一仰靠在椅背上呼呼大睡起来。

    婆子随着她的目光看去不由有些怅然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夫人过去是一点安静也不会的,但凡醒着总要找些事做。自从用了药后我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夫人有时候会静静地坐一会儿了。我刚才之所以那么说,就是因为有一回早上我照例起来,本想进来伺候夫人洗漱穿衣,却发现夫人已经醒了,且衣衫穿戴完好地坐在那里。”

    许清如听得一颤,衣袖下的手指紧紧捏住。

    婆子继续道:“夫人当时就安安静静地靠窗坐着。”她说着指了指当日看见许夫人时的位置。

    正是内室窗台下的矮榻上。

    “我当时惊得不知说什么好,下意识叫了一声夫人。”婆子喃喃道,“夫人当时便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那一眼我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那就是只有夫人好时才能有的眼神!不过那一眼后夫人不知怎么了,我刚想与她说话,她面色拧了一瞬便立刻又如往日那样闹腾起来。”

    “可是那一眼分明就是夫人啊!”

    许清如手指将袖子捏得死紧,指尖因力气过重几乎没了知觉。

    她一时间望着母亲无知无觉地掉下泪来,一颗接一颗的泪珠儿落在华服上、地上。

    作者有话说:

    汪汪汪汪!!!!

    第164章

    许清如辗转一夜未曾睡熟。

    西风吹高树, 梧桐影冷,垂帘流苏轻颤。金炉香烬,一线甜香散入空中无迹。

    第一道天光落入房中她便醒了, 状若无事地起床梳洗打扮。

    家中伺候的婆子见她早起并不十分惊讶, 女郎向来是有早起的习惯用功读书的。即便如此, 她还是多一句嘴道:“女郎何不多休息一会儿?反正也是长假,多休息两日并不妨事。”

    许清如一面由贴身丫鬟为自己系腰带, 自己则穿好外衫。闻言, 她平静道:“我今日与都水使者谢家的周女郎有约, 早起读一会儿书去寻她。”

    婆子看样子只觉得是寻常事情,并没有放在心上一样,将房中整理得差不多后端了银盆出去, 看样子为许清如传膳去了。

    见并没有将人惊动,许清如捏着外衫的手缓缓松开,泛白的指腹渐渐恢复本色。她根本没有与阿寅有什么约定, 都是她自己瞎编的。

    她需要一个由头从家中出去且不引起父亲的注意。

    因她真正要去的是慕虎馆,她要找鹿神医问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许清如洗漱罢端坐在菱花镜前由丫鬟为她涂脂抹粉, 有些疲惫地将眼睛闭上,也方便丫鬟涂抹。

    她一闭上眼便是昨夜的场景。

    许夫人的另一个贴身婆子将药热好重新端进来,看着在椅子中打盹儿的许夫人松一口气。她一面端着药过去一面小声同许清如道:“夫人这时候是最好喂药的。”

    许清如尚带着陡然知道进展的茫然立在一旁, 只用眼看婆子要做什么。

    婆子端着药凑近许夫人睁眼说瞎话哄道:“夫人喝些水, 免得干渴。”

    许夫人推了一推她, 看样子困得紧,并不想搭理人。

    婆子再接再厉道:“您将水喝了就让您好好睡。”若许大人此时在此处定然是要在心中对此嗤之以鼻的, 同疯子商量, 怕是只有傻子才能做出这种事。

    疯子哪里听得懂正常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呢?

    偏偏许夫人不知是一直被打断睡觉打断得烦了, 还是真能听懂婆子说话了, 竟然愤愤地张开眼,不耐烦地就着婆子的手一股脑地将药喝下。

    喝得太急,她呛住不说,更有小半药洒在身上。

    婆子忙掏出帕子为她将湿地方擦干,哄道:“我扶夫人到床上去。”她将许夫人扶起,夫人喝了药后看起来更加困顿,闭着眼跟着婆子走。

    许清如站在原处,便是母亲离开她也没有挪开眼睛,反倒满面不可思议地怔愣着。

    婆子发觉女郎的反常不由提心吊胆地问:“女郎,怎么了?是出了什么岔子么?”

    许清如被叫了一声才后知后觉地回神,神情复杂地看向婆子动了动唇后开口:“您难道没发现么?”

    婆子闻言更加忐忑,不解问道:“怎么了?女郎?发现什么?”

    许清如深吸口气,这才缓缓看了眼已经在床上躺着的母亲,最终缓慢开口:“您难道没有发现,母亲已经渐渐听得懂话了吗?”

    虽然母亲行为依旧与疯了别无二致,但她看上去是听得懂话了。她现在正处于一种十分微妙的状态,举止疯癫,但意识是不是在渐渐清明?

    婆子叫许清如这一提示才恍然大悟是怎么一回事,明白过来后整个人激动得颤抖起来,眼眶霎时红了。她紧张而兴奋地开口,结结巴巴:“夫人她,她渐渐地好了?”

    许清如竭力让自己看上去平静一些,话未出口泪要先流。

    她分明不想哭的,眼泪却不知道为什么不受控制地向下掉。

    “女郎,您莫哭。”婆子虽说是在劝许清如,劝着劝着自己倒又哭了,二人看上去很有抱头痛哭的可怜意味。

    “哎。”婆子发觉自己也哭了,揩一把眼泪道,“夫人这是好起来了,女郎,咱们高兴才是。”

    尽管许夫人身上的每个迹象都在昭示着她正在渐渐好转,许清如却不断在心中给自己泼冷水,告诉自己一切不过是自己的猜测,不要高兴得太早。

    她必须要问过鹿神医,从他口中得到确切的答案后再决定自己该不该高兴。

    她向来不是会高兴得太早的人,可是为什么会控制不住心中的喜悦?

    许清如掐着自己的手强制让自己情绪稳定下来,甚至刻意转移话题:“对了,母亲平常并不爱喝药,闻见药味儿就要激动,便是睡糊涂了也不会遭人一哄就喝下药去,怎么容如今喂药喂得如此顺利?”

    婆子面上露出感恩之色答:“还是您的方子给得好。”

    许清如不解。

    婆子解答:“用您那方子熬出的药完全不像一般药那样苦涩难咽,便是服下也不会让人感到抗拒。夫人一直害怕服药大约怕的不是药。”

    许清如一个恍惚,聪慧如她已经明白婆子要说什么。

    婆子眼中顿时满是恨意:“夫人什么都知道啊!夫人知道是药叫她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即便人痴傻了,也不肯再喝药。”她越说越是激动,说到最后隐有泣声。

    许清如何尝猜不到?总有一日,总有那么一日。

    “女郎,你眼下青黑有些深,昨儿夜里没睡好么?”丫鬟随意同许清如说话调节气氛。

    许清如闭着眼睛轻应一声道:“大约刚从宫中回来,竟然还有些不太适应。”十分合理的答复。

    陡然上门拜访周寅,许清如自觉自己非常唐突,更是没让双手空着备下厚礼。她知道周寅如今真说起来还算是寄人篱下,她如此上门不知会不会为之带来不便,因而心中填满愧疚,总觉得很不好意思。

    熬了一段时间觉得人该起了,她便乘家中马车向谢家去。

    果真她如愿以偿地进了谢家,暂时能甩脱车夫她便好行动。

    一见周寅,不待许清如说话,周寅先牵住她的手关切开口:“清如,好久不见。”

    许清如心中忧愁乍去,被她逗笑:“不过一日未见。”

    周寅见她展颜,自己跟着笑起来,盈盈动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许清如面色一红,带了些嗔怪道:“你就乱讲吧,不知从哪里学的。”

    周寅睁大眼睛显得十分无辜:“何至于从哪里学?我是发自肺腑,真心实意的。”她说起甜言蜜语如喝水那样自然,偏偏她语调独特,听得人脸红心跳。

    许清如无奈瞧她,忍不住笑,只觉得与她在一起实在是件很享受的事,很容易忧愁尽去。

    周寅见她笑了温柔地拉着她到美人榻上并肩坐下,细声细气问道:“是出了什么事吗?”

    许清如微愣,而后立刻在心中感叹她心思纤细敏感又体贴入微。她大约是打自己一进来便发现了不同,于是先逗她笑再问她难处。

    许清如也不瞒她,不过先道了歉:“我此次贸然前来该让你不便了,对不住,阿寅。”

    周寅听得忙制止她,连连摇头:“别说这话,你来见我,我很开心,无论是什么缘故。”

    她越体贴,许清如心里负罪感越盛,贝齿碾着唇将昨夜发生之事以及自己的打算同周寅说了一遍。

    周寅略蹙眉头专注听着,听罢颇认真地同她道:“你想的是,这事儿该先去向鹿神医问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