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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崭新的浅蓝色衬衫敞开,深灰色羊毛外套随着剧烈抽插的节奏蹭着他的大腿,分明是舒适的毛料,他却感觉一股粗糙不洁。男人极度躁进,中年肌脂不匀的身躯猛烈晃动,夹杂了飢渴与忿忿的撞击弄得人疼。他赤裸地倚在偌大的实木办公桌边,双手撑在玻璃桌面上,栗色的发丝被男人一把抓住转了过来,硬要吻上他的嘴角、脖子到锁骨,咸湿的唾液带着腥羶的杂味。下午烈阳从整面落地窗直射进来,帘子也没拉上,窗外高低起伏的城市稜线平铺眼前,他觉得自己距离那世界如此遥远。 室内冷气风强,吹得他一身哆嗦,自然地拉升了快感的强度。男人半佈细纹的手抚过他细汗淋漓的腰间至下腹,握上两股间燥热的硬挺,粗暴地搓揉。他刻意yin叫出声,不间断的。男人对他的声音很是着迷,总要他叫得很大声,即使身处与外头仅一墙之隔的总经理办公室里,也要叫到不只让门外的秘书听见。所幸男人年岁不小,体力平平,痛苦就这么片刻,且男人大方豪爽,已是不错的客人。但男人这天像是别有所思,从见他进门就愤恨不息,又掐又咬又撞又拽,甚至把他推上洁净的整面向外玻璃窗,做得窗面吱嘎震颤。终于完事,男人仍双眼紧盯着他,从开始的炯炯到迷濛,就是恨意不少。 「您今天怎么了,是谁惹您这么生气?」他笑笑开口问。 男人一一扣上衬衫釦子,恢復衣冠楚楚,许久才说:「你,为什么住在我儿子家?」 他被男人的这句话震住了。虽然他早料到自己住在尹怀伊家里的消息迟早会传出来,却没想到这么快。 男人向他走来,眼神如火烧,一手掐上他脖子,将他直直推向沙发。他不能反抗,不敢叫出声,转眼男人另一手已经拉下外裤,沾了浓稠腥液却仍硬挺的慾望再次插入他体内,他感到一股久违的被玷污般的恐惧。下一秒,男人猛地松开掐着他的手,他呕吐般喘一大口气,却见男人拿出手机说:「我现在就打给那个不肖子,让他看看他跟什么人在一起。」 手机扩音里传出号码拨通的等待声,男人拽着他的头发死命往沙发上压。他直摇头,声音断碎成片,「不要,拜託你,要我做什么都行……不要打给他。」极度的恐惧让他全身颤抖,和着一股酸意从胃底涌上,他觉得自己真要恐慌到呕吐出来。 男人将手机晃到他眼前,画面上是他最爱的人背对走在海滩上的身影,那身影真像是越走越远、越走越远。男人说:「需要我提醒你吗?你是什么人?你是谁的人?如今你已经不可能全身而退了。」 他当然知道,而且打从一开始就知道,他只是想要陪那身影再多一天,多一分鐘,多那还来得及一吻的一秒。 ■ 宇希住进我家之后,我还是习惯在他上班的日子尽量去咖啡店陪他。有时怕打扰到他工作,我总是远远地坐在最里头的窗位,看他专注地冲咖啡、点餐,偶尔也会和客人聊上几句,露出愉快的模样。这样单方面看着他,就能让我混乱的心平静下来。我知道这是宇希带给我的不安全感在作祟,我太想要独占他,而这却是最无法达成的愿望。 这天下午要去出版社开会,我没有陪宇希去咖啡店。距离会议还有一些时间,我在家改写小说,再读几本国外文学杂志的专访,准备出门前,忽地想起方总编说过喜欢宇希冲的咖啡,便临时决定外带几杯过去。 从店外清亮的玻璃窗看进去,店内客人满坐,但在吧台里冲咖啡的人不是宇希,而是店长黛姐。我的心沉了下来。宇希说要去工作,因为出门时间与平时相同,我便自然地以为他是要来咖啡店。他很少白天去见客人,但他确实说过有些特别重要的客人,是必须随唤随到的。我忽然想起早上他接到一通电话,打到他工作专用的那支手机,他只看一眼就移步去阳台谈了。隔音门关上,我微微瞥见他言谈间神色黯然,但听不见一句对话。此刻回想起来,应该就是现在那位客人打去的吧。 我木然地佇立店外,看着黛姐在店里忙进忙出,任初夏午后的阳光打在身上,很温暖,我却只能心冷地转头离开,努力放下思绪,慢步前往出版社。 这天的出版社里也一样忙乱,眼前的会议桌旁除了方总编与徐言菲,行销部的三名企划和徐言菲底下的两位编辑也来了,桌上摆着附近高评价的甜点店蛋糕,以及外带回来的咖啡。正式议程刚结束,进入休息时间,我身边唯一的那位男性编辑打开笔记型电脑上一份文件,里头是他们整理好截至本週所有针对新连载的读者来信。我一边看着萤幕上一行行来自陌生人的热爱与批评,一边听邻座出版社编辑与企划们的热烈讨论。 「欸欸欸,林靖颖跟邵雪,你们会选谁?」穿着大学t的年轻企划问,期待的眼神闪闪发亮。 t恤上印着一隻粉红豹的企划说:「绝对是林靖颖,可爱又性感。」 斜对座戴塑胶粗框眼镜的编辑说:「不对,一定要选邵雪啊。邵雪跟林靖颖就是林黛玉跟薛宝釵,贾宝玉当然会选林黛玉。」 坐我对面的徐言菲默默开口说:「我也选林靖颖。林靖颖是真心爱着尹伊晟,但邵雪从一开始就另有所图。」 「另有所图又怎样?邵雪就是那种所有人都会迷上的类型。」最后一位黄衣服的企划说,眼神鬼祟地飘向我。 我假装继续看着萤幕上的读者来信,没有回应。 方总编出声道:「我喜欢邵雪。邵雪很神祕,但性格柔软又温柔,有种令人好奇的悽楚感。不过确实如言菲所说,下个礼拜大家就会发现,他从一开始就对尹伊晟另有所图。」 「什么意思?」红楼梦编辑焦急地问,似乎担忧起下注对象会由红转黑。 现在连载刊出到第六回,下週第七回开场,邵雪就要向尹伊晟坦白他是故意接近他的。但在场只有方总编与徐言菲先看过我后面的稿子,方总编笑笑神祕地说:「你们下礼拜就会知道了。」 「吼唷——」一行人流泻出失望的叹息。 我为这幅画面感到一股作者胜利的开心,回头继续瀏览读者来信。先前徐言菲已经转过一些给我,让我做足了心理准备,此刻倒像是在荒地挖宝的心情,不介意就会轻松许多。一旁的出版社同仁仍议论纷纷,聊到star俱乐部里的情节,臆测着尹伊晟父亲背后到底有什么祕密。我快速往下滑动滑鼠,却在一封邮件上停了下来。 男编辑见我突然顿住,靠近一看,早有所知地说:「就是这个读者!很奇怪,刚开始连载的时候,他就来信说绝对不能公开邵雪本人的职业。」 那封信只有一行字,署名给出版社,开头没有称谓,乍看不太礼貌地写着「请务必转吿尹怀伊」。我默默心想,即使到现在,应该也只有meimei尹婕伊和林劲知道邵雪本人,也就是宇希真正的职业。方总编和徐言菲虽然看了后面的稿子,但里头写的是邵雪的职业,不代表就与真实相同。因此来信的人肯定是知道我和宇希在一起,又知道宇希工作的人。而且对方应该不认识我,才会透过出版社转告。 「可能只是太投入或者恶作剧的读者吧。」编辑说。 我内心觉得有异,「你可以帮我回覆他,请他联系我的私人信箱吗?」 「不必吧,尹老师,这种来信多的是,不劳烦您亲自联系。」编辑说。 编辑说得有理,但我莫名在意,正琢磨是否该坚持的时候,方总编开口催促一桌子人说:「好了,聊天时间结束,大家快回去工作吧,我还有事情要跟怀伊说。」 方总编分了桌上的蛋糕,招手赶着失望的羊群离开。门关上,确认外头同事已经走远,她拉上对内窗的百叶拉帘,在桌边大位落坐说:「尹伊晟父亲是邵雪的客人,这是真的吗?你愿意告诉我邵雪本人是在做什么的吗?」 我想过上千种方总编可能的提问,但这果然是所有人都最在意的一个。我看着方总编,一边想着宇希此刻不知身在何处。未知令人恐惧,知之也同样令人恐惧,我诚实地说:「跟邵雪一样。」 方总编的神色更严肃了,「你确定要这样刊出来吗?我不知道他是谁,但如果你们在一起,你就不该照实写。再说了,你为什么会去跟一个……」她眼神闪烁,似乎在找寻合适的字眼,接着说:「跟一个性工作者在一起?林劲呢?」 这当然听来刺耳,但我十分明白,这次连载让出版社承担了极大的压力。十年前出道时,我因为得奖成为文坛宠儿,之所以一路跟着方总编,正是因为无论我想尝试什么,她都支持。中途我岔去参与电视台编剧,出版诗集、图文小说、绘本,被原本的读者质疑,又遭到文坛轻视,说我堕落了只想赚快钱,只有她仍鼓励我。可是这次不同,我公开以一个出轨的故事出柜,犯了双重禁忌。方总编肯定接收到许多业内的耳语批评,她一定都帮我挡了下来,没有告诉我。 「我跟林劲分手了。」我说。 「所以你连载里写的都是真的。」方总编的神情不似震惊,反而有些难受。 「你相信我吗?」我看着她问。 「我当然相信你。」方总编没有迟疑地说,「但我怕我不懂你了。」 我叹口气道:「连载里大部分的设定都是虚构的。你也知道,我父亲公司根本没有那些事,林劲也不是旅游记者,我更不会没事去俱乐部里找人。所以,就算邵雪的职业是真的,他本人不是公眾人物,应该不至于受到影响。而且,他不同意的话,我是绝不可能这样写的。」见方总编的神情没有缓和下来,我继续说:「我知道……我做了太多不该做的事,但我第一次这么想要写出来。你觉得,像我这样乍看正人君子、形象良好的小说家,跟邵雪那样受命运摆弄而被社会拋弃的性工作者,谁才是这个世界应该关照的人?我跟他本人在一起,纯粹就是因为我喜欢他。感情一直都是最难解的那道题,但我不想只把感情放在无解的层次上,我想跟社会对话,性工作者就不能被爱吗?媒体和企业的社会责任在哪里?我想把这些包进带了一点悬疑的故事里。可能我野心太大,做得不够好,基本设定也太惹话题,但是──」 方总编打断了我:「没关係的,怀伊,我没有要评断你的行为,你说的我都明白。其实不管你怎么做,我都很高兴你面对了自己,这就是你在创作上很重要的进步了。身为你的总编辑,我已经同意你这么做,就会全力保护你和你的作品,这是我的责任。只不过,你就容我多说一句??我一直有种感觉,希望这只是我的错觉,你是不是想要利用这个故事去做什么?」 我忽地愣住,不明白她的意思。须臾沉默时,桌上手机传来细微震动,我垂眼一看,是杰飞传来的一张照片,底下写着:「你的新男友为什么会跟老闆在一起?」 那是宇希与我父亲在公司电梯厅前的一张偷拍照。即使只瞥了一眼,我仍看见了,父亲的手轻搂宇希的腰,流露出一股十足占有过后的气息。我从心底到整个人打了一个冷颤,颤抖着按下删除键,杀掉那张照片、那个称呼、那个一次次浮现我脑海的名字。 这时,方总编的声音从远处逼近,说:「我认为你想利用这个故事去报復——」 「咔啦」一声,会议室的门被打开,一个穿着打扮十分凌乱的男子走了进来,像是惊觉我和方总编正在密谈似的,不好意思地说:「抱歉,抱歉,我看我已经迟到,就直接进来了。」 方总编叹口气说:「没关係,我也差点忘了。」接着转向我说:「怀伊,这位是週刊部的新闻主笔严家祈,今天找你来真正的目的,其实是他们部门有事想要拜託你。」 「我直接跟他说吧。」严家祈说,拉开我身旁的椅子坐了下来。方总编在他身后将门关上,我嗅到一股久违的不安气息。 「前阵子我们週刊部收到一份名单,当中不只政治人物,也有大家熟知的企业主和大老闆。不过,除了名字,就没有其他更多资讯了。寄信的人一行字都没写,假名也没留下,email是个免洗信箱,找不到来源,整件事相当莫名其妙。但神奇的是,后来我从同业那边辗转听说,原来很多家媒体都收到了名单,不过各不相同。也就是说,我们合理怀疑,必须把所有名单都集合起来,才是真正完整的名单。」严家祈说。 「这件事跟我有什么关係?」我问。 「我们週刊部拿到的名单里,有你父亲。」严家祈淡淡地说,又问:「怎样,你心里有底吗?」 我叹道:「只不过是拿到几个名字,你们就认为里头有文章?这种恶作剧应该不少吧。」 「我不知道别家媒体怎么想,但我们手上的名单里刚好有一位是我们正在追踪的对象,我们怀疑他已经收贿多年。」严家祈看向我,往后倒向椅背说:「收贿是小事啦,不过如果不分党派,联合政商、黑道都在祕密交易就是大事了。你应该感觉到了吧?对方提供我们的名单里,就有一位是我们出版部的知名作家,也就是你的父亲,还有一位是我们正在调查的对象。这绝非偶然。」 「告密者很可能是业内的人,」我接上话说,「不然就是名单之一。」 严家祈露出愉悦的神情,看向方总编说:「他很聪明嘛。你说得没错,我早该来见他一面。」 「我只是建议你跟怀伊见个面,没有要他帮你更多。」方总编神色严肃地回应。 「嗯哼~」严家祈弯身向前,一手支在膝盖上,看着我说:「那我就直接问了,尹怀伊,你有没有兴趣当我们跟你父亲之间的线人?」 「没有。」我即答。 严家祈睨起眼,手指在膝盖上无节奏地敲着,说:「我们已经观察你父亲跟你好一阵子了。我这样说,你应该知道我要说什么了吧?」 「那你应该也知道,我跟我父亲几乎没有联络,我是不可能帮你们追查他的。」我说。 他更加快了敲击膝盖的节奏,说:「我知道你们没有联络,但我也知道自从你离家后,你父亲就一直找人在追踪你,好几年了。我不觉得这是因为他讨厌你这个儿子,我认为刚好相反,他非常在意你。」 严家祈这番话我并不讶异,我知道父亲有雇人在调查我,我说:「就算他在意我,我在这个时间点回去跟他和好更奇怪。」 方总编似乎忍不住了,插话道:「家祈,我说过了,这件事很危险,我不赞成怀伊去协助你们。」 严家祈一眼也没有瞥向方总编,对着我继续说:「那我再给你一个诱因吧。我知道你父亲跟你,还有邵宇希之间的关係。」他倾身向我,压低了声音说:「你不恨他吗?如果他真是黑金交易里的一环,而且我们有把握能把他抓起来。」 这剑拔弩张的时刻,桌上再次传来震动的声响。我的手机萤幕亮起,画面显示是父亲打来的视讯电话。 严家祈瞄了一眼,笑说:「还真说人人到啊,你要接吗?」 我没有理会,把手机翻面向下,问:「你刚说你们有什么把握?」 「每家媒体拿到的名单里都有同样的一个名字,我们认为那人应该就是关键,而根据最新的调查,你父亲跟他的联系非常频繁。我觉得你父亲很有可能就是他对外的交易桥樑。」说完他眨眨眼,靠回椅背又问:「如何,要不要助我们一臂之力?」 我沉默了下来,桌上的手机已恢復平静。 要说我与父亲,早就是形同虚设的名义父子了。父亲从我很小的时候就莫名地厌恶我,尤其在我大学写作得奖后,厌恶更甚,让我不得不搬离家中,独立生活。从小亲戚们都说,我一点也不像父亲的孩子,我名列前茅、品行优良,反观父亲却是个无能又花天酒地、贪财入赘的老头──但我终究是他的儿子,他再如何不良,至少从没伤害过我。 「我没办法。」我说,看向严家祈,「我没有做过线人的经验,也不懂你们的行规。如果你们真的掌握了很多资讯,为什么不直接跟警方合作?」 严家祈长叹口气,露出非常失望的表情说:「什么事都跟警方合作的话,我们媒体人还要吃饭吗?就只能报导些下三滥的丑闻了吧。这件事我认为只牵扯到钱,不会有危险,所以才来拜託你的。」 一旁的方总编再次开口:「那只是家祈你个人的想法,危不危险,你们谁都无法保证。」 我说:「抱歉,我真的不能。如果最后你们证实我父亲有罪,我不会包庇他。但现在一切未明,我就不能以他可能有罪的这个前提去协助你们。」 「啊──真是顽固,」严家祈双手抱头搔乱头发,不情愿地说:「好吧好吧好吧,不干就不干。你是小说家吧,那你告诉我,如果写小说的话,这件事的背后主谋会是谁?」 这倒是个有趣的提问,虽然也像是质疑起了我的清白,我问:「名单里有媒体圈的重要人士吗?」 严家祈扁起嘴,想了想,摇摇头。这下他的模样比刚进门时更邋遢了。 我继续说:「如果是我,我会让告密者是媒体圈的重要人士,同时也是黑金交易的名单之一。他之所以会把事情揭露出来,还一次寄给那么多家媒体,正是因为他自己已经无法脱身,但他对媒体圈还抱有一丝希望,想要在最后看看,自己深爱的媒体圈里到底还有没有清流,或者真的所有人都沦陷了。」 严家祈放弃似的趴在会议桌上,看向我说:「很有意思嘛……我们手上的名单里没有媒体圈的人,不过不代表别人那里也没有。」 「你别当真。」我笑说,「我说的只是小说,真实世界没有小说这么复杂縝密,大多是意外。」说完靠回椅背,与他拉开了距离。 「这件事不可能是意外。」严家祈啐了一口说,「但我懂你说的,真实人生比小说多了更多未知数。」 「无论如何,祝你顺利了。」我递上结束话题的祝福。 他呼一口气站起身,从皱巴巴的衬衫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放桌上,说:「以防你回心转意。这件事牵扯到的人非常多,别家媒体肯定也在四处找人帮忙。如果你有听到什么消息,或者想起什么事,给我一个机会,跟我联系。」 我点点头,送走了严家祈。偌大的会议室里恢復寂静,我拿起桌上四角微微皱褶的名片翻看,对座的方总编带着鬼祟的眼神望着我,谁也没有开口。小说与现实刚好吻合的机率是多少?要在小数点后面加上几个零才足够?方总编大概在臆测这件事吧。但我知道她不会问。她从刚才我听到父亲名字的平静反应应该已经看出来,我早就知道我父亲有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