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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收回视线,关上了窗户下楼。 当他顺着声音走进厨房的那一瞬间,他的确是愣了一下。他一直没去想那些饭菜是哪里来的,他也绝对没想到会是谭东锦自己做的。男人没有穿围裙,立在锅灶前,修长莹白的手捏着一只勺子轻轻在汤里搅拌。 听见袁故的声音,谭东锦忽然回过头,那双漆黑的眸子就那么猝不及防地撞进了袁故的眼里。即使是这时候,袁故还是得承认,谭东锦好看的不像话。黑色的羊绒衫,黑色长裤,黑色的刘海下一双黑色的眸子,这男人有一张让人下意识失神的皮相。 两人就那么静静对视了一会儿,然后袁故缓缓开口道:把猫送走吧,我不会养的。 谭东锦垂在一旁的那只手忽然极轻微地颤了一下,接着他点点头,嗯。他转身继续轻轻搅拌那锅汤,面色如常。 袁故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利落地转身离开。 在袁故走出去之后,谭东锦的手停顿了片刻,他的视线落在虚空处,似乎晃了一会儿神。 半个小时后,两人坐在餐厅里吃饭。袁故两只手都有伤,却坚持自己拿着勺子慢慢吃,谭东锦的手停在半空,接着若无其事地放下了。这一顿饭吃的极为平静,两人谁都没有说一个字,极为的默契。 直到谭东锦的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谭东锦看了眼屏幕,瞳孔微微缩了一下。他看了眼袁故,后者仿佛什么都没有看见似的,正在温吞地吃着一块豆腐,连眼都没抬一下。 谭东锦犹豫了一下,把电话接起来了。那边似乎说了些什么,谭东锦的脸色有些发沉。挂了电话之后,他看向还在咬豆腐的袁故,半晌轻轻说了一句,谭青找我有点事。 袁故没应声,准确来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谭东锦看了他一会儿,一片死寂之后,谭东锦忽然给袁故夹了一筷子rou,淡淡说了声,我很快就回来。 袁故看着碗里的那块rou,脑子里电光火石一样,他想到很久之前两个人吃饭的场景,那时候谭东锦就喜欢和他抢东西吃,好像从他那儿抢走的东西能更好吃点一样。那副模样,如果真的是装的,谭东锦绝对是人民艺术家。怎么又想到这些事?袁故低着头,沉默。 就在谭东锦站起来走到门口,套上黑色的风衣,准备出门的那一瞬间,袁故忽然抬头,谭东锦。 谭东锦蓦地回头,两人的视线在空中对上,那一瞬间竟是极为温柔的场景。 谭东锦。袁故捏着筷子,一双眼平静默然,他慢慢开口道:那只猫有残疾,给它找个好的去处。 一对眸子,蓝绿异色,的确是灵气逼人。但是大多这样的猫,都有残疾,也许是耳聋,也许是其他的残疾,一般都是由于基因和遗传的原因引起的。袁故看见那只白猫的一瞬间,就意识到这一点了。 谭东锦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神色之间看不出什么异常,他只是点点头,说了一个字,好。 两人还在对视着,隔着几米的距离,谁都没有动一下,也没有说话。许久,袁故重新低头,去夹盘子里的豆腐。谭东锦似乎想说句什么,嘴微微张了张,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这一幕,安静极了。安静到谭东锦心里莫名生出一阵不安。他总感觉,一旦他走出这扇门,就会有什么不可控制的事发生,就连他也没办法控制的事 下意识的,他的手就攥紧了。 忽然,他对着袁故说:你别走。话说出口的那一瞬间,他自己都愣住了,这话说的实在是没有道理。 袁故的筷子顿时就停在了半空,许久,袁故抬眼看向谭东锦,嘴角上扬的弧度似是嘲弄似是冷笑,谭东锦,你倒是说说我怎么走?你非得每时每刻都提醒我自己的处境吗?他看着谭东锦,一双眸子逐渐冷了下来。 谭东锦轻轻皱了下眉,他迎着袁故毫不掩饰敌意的视线,许久,他第一次先转开了视线。 他谭东锦似乎是真的越活越过去了。 转身拉开门,走出大门的那一瞬间,谭东锦忽然侧身说了一句话。 许成,其实你也走不了。 留下这句话,谭东锦终于走了出去,关门一声轻响。然后,他听见屋子里传来碗猛地砸在地上碎开的声音,持续了有一段时间,最后平静下来,终于一片死寂。 谭东锦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声音停下来之后,他缓缓插兜,走向了车库。 屋子里,袁故坐在椅子上,双手轻轻抵着撑在扶手上,一双眼漠然里腾起一股狠意。他周围全是碎开的碗和盘子,一片狼藉。整个混乱的场景里,唯有袁故神色平静,一身白色衬衫整洁利落。 他就那么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直到外面的脚步声彻底消失不见。 谭东锦这辈子如果真的输了,就是输在他,谁也看不起。 袁故沉着眼没有说话,他已经失踪快三天了,袁家那边肯定在找自己,就是不知道情况到底怎么样了。许久,他站起来,缓缓走上楼梯,拿起电话给那名曾经给自己看伤的医生去了个电话。 喂,是李医生吗?袁故的神色很漠然,我刚才有点激动,两只手的伤口都裂开了,你能过来一趟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