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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当花令秋听见宁婉清说那块纸镇是她送给自己的时候,他已经不仅仅是用震惊能够形容自己的心情了,他简直快要怀疑人生。 “你送的?!”他都根本来不及多想,便下意识反问出了口。 宁婉清眉梢轻挑,笑意微漾,说道:“怎么,不是崔大小姐送的,你很失望啊?”又握了握右手,似随口道,“那上面的字还是我亲笔所书,让人照着刻的呢,不信等回去的时候我把以前描红的本子找出来给你瞧瞧,看是不是我以前的笔迹。” 花令秋知道她的性格,绝不是会口出妄言的人,此时再听她这么说,哪里还能不信?只是这转折来得实在太措手不及,他顿时觉得脑子里有些打结,心中如有浪潮阵阵打来,冲击着他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宁婉清倾身趴在曲起的膝头,目光悠远地望着远处星空,浅笑着缓缓说道:“那年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打算送你这份礼物,谁知事到临头却又有些怯场,只得趁着有一日陪爹去花府饮宴的时候寻了个机会,悄悄把东西放在了南书房里的你那张书案上——还特意留了张字条。我原想着,你若好奇是谁送的,自会打听得到,谁知……” “谁知我却误以为是别人送的,”他接过话,续道,“还一直误会到了今天。” 是了,果然是她。否则她怎会知道这些他从未告诉过的细节?只是那张字条他从未见过,想来是在他见到那份礼物的时候已经没了。 宁婉清微微点了下头。 花令秋只觉一口气堵在了心头,他定定看着她,问道:“你为何要送我这份礼物?” “因为我希望,”她说,“你能‘自在随心’。” 花令秋沉默良久,又问:“所以……你当初喜欢的人是?”这句话问出口时,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否太过敢想,可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他想要问出来。 她仍兀自望着天际,唇角淡扬,浅浅含笑,不知沉浸在什么回忆中。少顷,才悠悠说道:“便是那位一见面就只会绕着我走的花家二公子。” 言罢,她回眸,对上他震惊深远的目光。 两个人就这么四目相对,许久无言,天地间仿佛倏然寂静一片,就连四周呜呜微啸的风声也不能入耳分毫。 许久之后,花令秋才攥了攥他因过于激动而有些微微发凉的手指,用尽量平静的目光看着她,尽量平静的声音问她:“你不是在哄我开心吧?” “哄你做什么?就算要哄,也应当是你哄我才是。”宁婉清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道,“你迟到了这么多年。” 花令秋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儿没出息。 因为他想哭。 他竟然想哭! 这是什么天下奇闻的荒谬之事?他花令秋居然会因为别人的一句话就想哭?! 可他却就是如此真实地在瞬间感觉到了这种满足又酸涩的冲动,它远远大过于他此刻的震惊、疑惑、窃喜等等一切显得多余的情绪。 他一直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没有人惦记,也早就接受了不被人所爱的命运,他习惯了,所以也就变得冷淡,不打算再有牵绊。 当初答应与她成婚,他想的也不过是走走过场,各取所需,待到各得其所之时,自会分道扬镳。 他自以为看破了红尘,看淡了人情,可谁知红尘有她,让他一次又一次地感受到了以前从未感受过的温暖。 现在她又告诉他,原来有一个人曾默默将他放在心底,不求回应,也不望回报。 他从不知道,这世间竟还有这样一份真挚的感情从头到尾都属于他。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喜极而泣这种事。 原来,兜兜转转,其实一直是彼此。 这酸涩的冲动倏然涌过他的心口,化作了一声充满复杂意味的叹笑。 宁婉清看他笑了,自己便也弯起了唇角,同样觉得眼眶有些发涩。 笑完了,花令秋看着她,半晌,问道:“我能抱抱你么?” 宁婉清没说话,却面向他微微轻转了身子。 他倾身,毫不犹豫地将她拥入了怀中。 “你说得对,”花令秋在她耳畔轻声说道,“我真的很笨。”他说着,又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我这么笨,你为何这样傻,还要喜欢我呢?” 宁婉清抬手回抱着他,似笑似无意地说道:“你以为我想么?不过从未遇到第二个人,能够替代你罢了。” 他听了,低低一笑,说道:“万幸。” 他又静静抱了她一会儿,待到慢慢平复了激动的心情,才捡起了满腹的疑惑,含笑问道:“几时开始的?我竟从来不知道。” 宁婉清笑着摇摇头:“开始得久了,便记不得是从几时开始的了。”或是今夜的酒意太盛,又或是这夜景太美,风吹着太舒服,她觉得身子有些懒软,顺势斜身靠在了他怀里。 花令秋便自然地顺手将她揽住。 “那年我和平心去花府,花夫人养的那只狗不知何故发了性要扑来咬他,”她说到这儿,抬眸望了他一眼,“我知道你早已不记得了,但那回是你不顾得罪花夫人,打死了那只狗将他救下的——所以平心一直记得你,也很喜欢和信任你。”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宁婉清才注意到了这个她之前从未注意到的花府庶公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