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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胄的面色更沉。 秋晚暄几乎能感应到周遭空气都沉闷了许多。 而齐修言却无知无觉, 托腮看了一会,调侃道:“阿宣,这个人岁数比你小两百多岁, 原来你喜欢这种小..嘶..”他皱起了眉,冲李灵寒道:“你掐我做什么?” 李灵寒使了个眼色, 他才反应过来, 猛然捂嘴,才觉空气中的温度如坠冰点。 “阿宣与殷胄有娃娃亲,你瞎说什么?” 李灵寒说完又还冲殷胄道:“这不准,齐修言自己占卜之术不到家,却总爱拉着人乱占。这家伙自己都不信, 别听他瞎扯。” 齐修言反应过来,忙找补道:“对对对, 这都是闹着玩的,不准不准。”说时便将要法签收起,却在这一瞬间, 法签自行燃烧, 顷刻化为灰烬。 只见殷胄抬起头来,肃杀冷厉的气氛消散了,冷峻的面容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温和目光,他缓步向秋晚暄走去,“修行之人本就逆天而行, 我想阿宣必然不信这些。” 见殷胄向自己走来, 一如儿时那个欢快明媚, 时常给予他安全感,处处护着他的九哥哥,秋晚暄点点头,“自然是不信的。” 只是此刻他却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方才听见齐修言的话,他的内心并无任何波澜,如果自己喜殷胄,应该会担心对方多心而急于否定,可他却并没有半分这样的急切,亦没有因为对方生气而试图安抚,甚至他还冒出一个念头,如果对方能就此死心,或许才是对的。 他从小与殷胄一起长大,对方是他唯一的玩伴,唯一的哥哥。两家人也将这份姻亲视作理所当然,他便也从未深想与质疑过,甚至因为他这时常失神的毛病,他根本没有机会好好思索这个问题。 他就像是海上随波逐流的一片浮木,随着海浪沉浮,并无自主选择的余地。 可如今看来,即便没有那所谓百年后的姻缘,他恐怕也无法接受对方成为自己的道侣。 他想了想,看着殷胄牵起自己的手,镇定道:“我有话对你说。”该说清楚了,他想着。 殷胄眸色微黯,哑着声音打断道:“阿宣,有些事情不需要想太多,我们如今这样就很好,你说呢?” “可..”他还想反驳,想说他不愿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耽误殷胄,可刚开口又忽然眩晕起来,眼前人影影绰绰,整个视野都在扭曲,他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只隐约听见:“阿宣..九哥哥说过不会逼你..” .. 一百五十年后。 遥遥的妖界海域。 海浪汹涌翻滚,海面下仿佛涌动着什么。 片刻后,一道黑影冲出海面,伴随着冲天龙啸响彻云霄。 黑龙在空中盘旋,与数条体量相当的,早在云间等待着他的白龙、青龙嬉戏起来。 未久,下方的海岸边传来一声呼唤,黑龙嗖地化作一道少年身影落在岸边。 “母亲。”少年脚步轻快地上前。 美丽而衿贵的女子眉目舒展,如春日暖阳,她抚摸少年的脸颊,含笑道:“我们阿染终于化龙了。” “半月后便是你的成年礼,各界仙首都会来参加。在此之前,先陪母亲去一趟灵修界,请你舅舅。” 夏初染漆黑的眼睛里隐约透着一点金色的瞳线,他眨了眨漂亮的眼睛,面色有些不虞,“为何要我们去请,我成年礼,不该他来么?” 女子无奈摇摇头,“他与你父亲素来不合,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一次我们去请他,做足了姿态,他便不好不来了。” 夏初染不屑嗤了一声,嘀咕了一句:“我不稀罕他来不来。”别说父亲不喜欢姜瑾,他更是不喜欢,甚至一提到这个人,他便莫名一肚子火气。 女子蹙眉,“不听话了?” 夏初染终于笑了一下,牵过女子的手腕,半哄似地道:“我去便是了。” 从小到大,每回只要母亲摆出生气的模样,夏初染便会莫名心慌,总想尽办法地哄着顺着,于是渐渐演变成只要女子一蹙眉,夏初染就没了脾气。 于是龙族小殿下的孝顺之名便传遍了五界。 女子眉心舒展,轻笑了一下,“我知道你不喜欢他,可这毕竟是缓和他俩关系的机会。” “我知道。”夏初染垂眸应了一声。 此时空中的龙群发出吼声呼唤他,夏初染抬头看一眼,又看了看女子,后者一笑,“去吧,早些回来。” 少年扬起灿烂的笑容,再次化作一道黑影冲入云霄加入了伙伴中。 * 引路弟子在前头带路,面对重重山门,夏初染总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长公主与殿下来得巧,剑尊大人常与世尊在外游历,近日正好回了明堂。”弟子说时,已经将二人带到了殿门外,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夏初染立在廊下,回望四周的亭台回廊,又望向院中的枯山水,产生了一瞬间的恍惚,总觉得自己来过此处。 他回头,越过门槛,正看见堂内两道人影一前一后地从屏风后拐出来。 越过屏风,夏初染看着那道披发的模糊的人影轮廓,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画面。 画面中,那人也是披着发,缓缓从半透的纱织屏风后走出来,怀中抱着一只白猫,那人乌发轻裘,抬眼,眼尾微红的眸子顾盼生辉。 只是画面中,那人的模样是朦胧的一片,只有一双眼睛霎是清晰,美得不似凡尘中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