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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雪白的手化为枯骨,尖利的指甲戳着我的脖子,娇俏的声音也变得如同老妪般嘶哑。 “连掌管这罪孽之地的我都无法逃离的地方……你又凭什么破坏天神们定下的规则?” 她的脸半张像是最精致的艺术品,半张则是枯骨,蛆虫从空荡荡的眼眶中涌出,好像一行泪水。 “阁下也不过是个被憎恨和死之恐惧困住的可怜人罢了。”我轻声说,“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您杀不了我,我猜的对吗?” “呵呵…有意思…白姬,你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对方不怒反笑,身影在业火中逐渐隐去。 “你在地狱里徘徊了两百年,应该很清楚万事皆有代价的道理。你想带走那只鬼,就准备付出相应的代价吧。” 再次睁开眼睛时,我甚至产生了一瞬间的恍惚,不知自己是在荒川神社那飘着桐木和藤花香的内殿,还是身处地狱里。 脑袋疼到炸裂。听见谢花梅那高八度的破音后,就更炸裂了。 “哇啊啊阿姐你醒了!我还以为你死掉了啊~” 不要演的这么投入啊少女… “吵死了…”我捂住脑袋,“你再叫我就把你扔出去。” “染小姐醒了?真是太好了。不知道为什么,你meimei怎么都不肯让妾身给你用药呢,妾身还很担心来着…看样子应该没有大碍了。” 珠世的声音也响起来,她递给我一只碗。 “把这个喝了吧,头痛会缓解一些。” “不需要你的东西,拿走!”小梅横眉立目的说。 “好了,小白,我信任珠世小姐。” 我晕头转向的坐了起来,接过了那只碗,里面是某种绿色的液体,散发着植物的味道。 呃,好苦。 “染小姐很厉害呢,仅仅一天就清醒过来了,当初妾身用了整整三天啊…”珠世感慨,“但看你昏迷时一直在哭,是梦到重要的人了吗?” 我摸了摸脸,果然一片湿冷。 该死的,希望没说出什么奇怪的话来。 “嗯,梦到了以前和小白在神社里的事。” 我含糊其辞的答道。 “别担心,大家已经认可了你人类的身份,毕竟无惨制造出的鬼是很难在’时轮‘的业火中存活的,更不会哭泣忏悔。” 哦,那是你没见过。我想。我就见过一只能随时随地哭给你看的鬼。 “珠世小姐也经历过试炼吗?我看你和他们早已熟识的样子,还需要试炼吗?” “鬼是罪孽深重的存在,在这一重地狱里只有两条路,要么经历‘试炼’后洗清杀业,从此一心忏悔自己的过错,要么就只有被消灭。妾身是鬼,自然也不能例外。”珠世垂下眼帘,“那个肮脏的男人将妾身变成鬼时,并没有告诉我鬼化后的一段时间内是会失去作为人类的意识的。妾身…因此而吃掉了自己的夫君和孩子。” “而妾身之所以选择变成鬼,是因为当时身患重病,却想要看着孩子长大成人啊…” 她将头扭到一边,眼中有泪光隐约闪现。 果然是这种人间惨剧吗…… “你也不用太过执着于此。”我淡淡的说,“真正爱着我们的人,是不会怨恨我们曾经犯下的过错的,他们一定在某个地方心怀祝福,等待着和我们重逢的那一天。” 珠世回头注视着我,片刻后露出一抹微笑。 “染小姐真是个不可思议的女孩子呢,身为人类却能在地狱里来去自如,原来是抱有这样的心境吗?” 她轻声叹息道:“但妾身却认为,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过的人,必须受到惩罚。妾身自己也曾堕落过,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陷入杀戮和吞食人rou中,那是会上瘾的,但凡是鬼,除非从未杀过人,没有以人rou为食过,否则这种瘾很难戒除。而数百年来,妾身都在改造自己的身体,才能控制这种对血rou上瘾的症状,也只成功的将一位少年转化为仅靠人血就能存活的鬼。” “珠世小姐真是个意志力坚强的人啊。”我笑了笑,“我却很难这么严格呢。倘若鬼这种存在生来就是以人为食,那么逼迫其戒除人类的血rou,就如同逼迫虎狼不吃rou一样,是压抑本性的做法,戒除过程中应该也有种种不适应吧。珠世小姐应该是怀着对亲人巨大的悔恨,才能做到这样的事吧。” 珠世的笑容透出些无奈:“虽然这样说有些不合适,但如果是染小姐的亲人变成了鬼,恐怕你也会陷入两难的境地。我曾经认识的人里,也有一位少年背着自己变成鬼的meimei与恶鬼战斗,那种勇气与坚强令人佩服,但更常见的是被变成鬼的亲人吃掉,或是自己手刃亲人,没有选择的余地。” “我没见过鬼,的确是无法想象。”我叹了口气,“但倘若是我,大概会寻找第三条路吧。毕竟即使对方变成了鬼,也依然是你重要的人,在我看来和原先没有什么不同。” “第三条路?染小姐认为还有第三条路?”珠世略有些惊讶的问。 “仅仅打个比方而已,珠世小姐不要当真。”我捂住脑袋,“头还是好疼啊…” 珠世理解的点点头,“不用担心,这是正常的反应,休息一阵子就会好的。妾身毕竟是医生,有什么需要的话请不用客气,一定告知妾身。” “好,多谢你。”我真诚的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