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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何故呢?有风来袭,吹掉几只桃花,落在他乌黑的发间,又一路蹭着他光滑的衣衫滚落到亭中,他又一次将铜钱举起,放于眼前,目光如注,直落到那方正的钱眼中,如此大费周章,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他忽地一怔,举着铜钱的手臂僵住,似再不会动,于是风从敞开的袖口灌进来,探遍身体各处,将整个身子震得冰凉。 他看到了,看到了一个人,从头到脚被黑纱裹着,但从身形,能看出这是一个女人。 女人就站在钱眼中,像一幅被裱起来的画,可她手里拎着人头,却还在滴着血,在地面上染出一团黑影。 风将她蒙面的黑纱吹起,露出一角白得发青的下颌。 所有的传说都是真的,只不过,紫鬓红髯的将军,变成了一个女人,腰肢被月光勾勒出明亮的弧线,她正漫不经心朝刘长秧走来,一步一步,鞋子在卵石小径上踩出清脆的咔咔声。 忽然,她另一只手中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刘长秧看到,那是一柄长刀,刃长且宽,刀口凝着一点仿佛还在流动的寒光,想必是削铁如泥。 心头骤然一紧,他起身欲跑,脚踩到地面,却觉那地软似水流,根本站不住,于是双膝一软,跌坐于亭中,再想回头时,后颈忽的扑上一阵风,鼻中亦嗅到丝腥气。 那人已经来到了他的背后,裹住身子的黑纱贴上了他的后脑,像从地府飘出来的蛛丝。借着月光,他看到长刀被拉长的黑影,在自己头顶处一挥,断然落下。 铜钱从已经攥不紧的掌心里滑落,他心中一片寒凉,像被灌注了冰水:原来死亡会来得如此措手不及,在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用一种他从未想过的方式。 砰的一声,似有什么东西撞到了刀面,可他的脖子现在已经软得无法抬起,舌尖动了几下,硬是一个字都发不出。 只能看到身后的影子倏地不见了,然后,便是一片骇人的寂静。 直到,一只手无声无息摸上他的肩膀,很轻,却将他的心拨得轻轻一跳。 他认得这只手,虽然隔着层层衣物,但他不会认错。 景王殿下。宋迷迭从他肩膀处探过脑袋,乌溜溜的眼睛仔细看他的侧脸,盯着他轻轻张翕发不出声音的嘴唇,您中了迷药了。 说完这句话,她鼻子皱了皱,似是嗅到了什么,手掌猛地对准那几朵落在亭中的桃花轻轻一挥,便用内力将那些花骨朵震出亭外。 把迷药藏在花骨朵中,好阴毒的手段。说这话的时候,另一只手还搭在刘长秧的肩头,指头无意中加了力度,轻轻捏了捏他的肩膀。 我,动,不,了。刘长秧终于能说话了,噘起嘴唇,一个字一个字地朝外挤,比牙牙学语的婴孩还不如。 宋迷迭看他鼓起的腮帮子,努力憋住笑,却还是被他看到了,皱起眉头,又一次撅起嘴巴,宋...... 殿下,都这般了,就少说几句吧,下官先把您扶起来,地上凉。 她趁他不能动不能语,倒是放肆了许多,刘长秧受制于人,只能任人鱼rou,于是不再言语,只垂首看宋迷迭将他一条胳膊搭在肩膀上,另一只手自然地去扶他的腰。 手指触到腰间的时候,他屏住呼吸,却听那胆大妄为的丫头笑了一声,气息落在他的耳垂上,好一把细腰。 趁,人,之,危。 他咬牙切齿说出四个字,宋迷迭却不以为意,手在他腰间用力一箍,将他扶起,轻轻安放在亭中的条凳上。可是手仍然是放在他的腰间的,刘长秧朝后一靠,宋迷迭的胳膊便被他的身子压住,动弹不得。如此一来,她半个身子都伏在他的怀中了,她的个头比刘长秧矮了不少,所以脑袋便枕在了他的......胸前。 如此亲密的一个姿势,简直像是合抱在一起。宋迷迭的脸腾地便热了,赶紧便想抽回手,哪知挣扎了几下,却没有成功。那登徒子整个身子靠在飞来椅上,将她的胳膊都压麻了。 正着急着,却无意间对上道从上方落下来的目光,刘长秧眼带三分笑意,面含七分春色,嘴巴虽然还不利索,但那神情分明就是在说:你继续放肆啊。 殿下,您动......动一动。宋迷迭面露哀恳之色。 动,哪,里。他继续挑衅,微热的呼吸洒在宋迷迭发烫的脸颊上。 看来软的是不行了。 宋迷迭忽然发力,手掌将他朝前一推,趁刘长秧身子朝前冲出之时,将胳膊抽回来,又在他肩头一按,将那任人宰割的景王殿下重新安放在飞来椅上。 终于解脱了。 她轻呼出口气,回头,手搁在靠背,去看刘长秧那张微醺的脸。他也在看她,桃花在他身后恣意盛开,人面桃花,原来是这般的诱人。 宋迷迭轻吞了口唾沫,目光从那张脸上挪开,被他这般注视,她总是有些心虚,也不知是何人,竟然敢在都护府公然行凶。 心很慌,于是急着将话头转移到正事上。 不,说,这,个。他却不给她机会,眼睛盯住她圆溜溜的后脑勺,嘴唇用力,宋迷迭,你方才,听到圣旨了。 嗯。好像被迷药迷住的那个是她,因为只这么一个字,她却说得如此艰难,耗费心力。说完,身子像僵住了一般,她坐着不动,背脊挺得笔直,颈后的汗毛却根根立起,就像一只稍有风吹草动,便要落荒而逃的兔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