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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恩面不改色地拨动颈上念珠,怕什么,你最近少在人前露脸,将来孩子出来,就说是有人丢在庵门口的,也不会有人怀疑。 她怎么能说得如此轻描淡写?妙真看着静恩的脸,被雨水浇透了的身子忽然热了起来,仿佛有火苗从不知名处窜起,以燎原之势,摧枯拉朽,冲向她的每一寸皮肤,每一块骨头。 若如此容易,她为何不生下那些孩子?而让自己去冒这个风险? 师傅,心已经火烧火燎,语气却是软的,她还想再试一次,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面前这个她叫了几年的师傅,杀人您都敢帮我瞒,为何这件事,您不愿帮我了?听他的意思,您是吃了他叔父给您的丹药,所以才打掉了孩子,您就赏徒儿一颗,就一颗,徒儿以后会做牛做马报答您的...... 我这里并没有打胎的丹药,妙真,你就死了这条心吧。静恩丝毫不为所动,可说这句话的时候,眼角却不由地瞟向身后的墙面,虽然只是一下,却被妙真捕捉到了。 师傅当真不愿意救我? 你走吧。静恩垂目,不再去看对面那张因为抽搐而变形的脸。 看到妙真走出来的时候,听了半天墙角的宋迷迭和刘长秧忙不出声地跑向院中的观音像,躲到菩萨身后,求得一方庇佑。 妙真进屋关门,两人方才站直身子,对视一眼,一时间均是无言。 现在雨已经停了,可水珠儿还是从头顶的树叶上落下,砸在笠帽上,啪啪作响。 宋迷迭仰头看着被风吹动的层叠叶片,心想这小尼姑看起来柔弱,胆子倒是挺大,杀了人不说,还把尸体藏在自己床下面,也不怕做噩梦。 正想着,一串水珠儿钻进她的领口,冰得她没忍住打了个喷嚏,浑身哆嗦一下。 回去吧,别冻伤风了,刘长秧的声音从侧面传来,宋迷迭心头一暖,想说他终于说了几人话了,紧接着就听他又来了一句,莫因此耽误了赶路。 果然还是那个不招人待见的麻烦精。 宋迷迭压低嗓子,殿下,杀人了,咱们就不管了? 刘长秧轻哼一声,尘世纷纷扰扰,你管得过来吗?明儿让人去知会一声官府也就罢了。说完,正正笠帽,又道,见这两个尼姑神色慌张,我还以为和褚玉有关,没想,竟是男女间这档子破事。 风流韵事被他说成破事,好像他自己没有沉迷风月似的,宋迷迭心头犯嘀咕,却是不敢宣之于口,见刘长秧已经朝院门处走去,便也准备回房歇息。经过一口枯井时,月亮刚好从一片乌云下面钻了出来,月华从头顶盖下来,照亮了井中一样东西,微光闪动一下,却被宋迷迭收入眼中。 殿下,她站住不动,目光顺着被石头遮住大半的井口落下,这井里,好像有东西。 刘长秧顿了一下,遂转身朝枯井走来,身子靠近宋迷迭的时候,带来沉重的压迫感。 他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朝井中望去:厚实的叶子上,搁着把血迹和锈迹交错的镰刀,镰刀旁边,有一只荷包,蓝底如意形,上面绣着三尾活灵活现的锦鲤。 第71章 瓦解 宋迷迭身形轻巧,把石头从井口移开后,不费吹灰之力便将荷包取出,交到刘长秧手中。 刘长秧把这只沾了泥污的荷包翻来覆去看了几遍,针脚、布料,任何一点细节都没有放过,等抬起头来时,他眼中已然满是笃定。 是褚玉的工夫,他的声音凉了下来,褚玉到过这里,这两个尼姑的秘密果然不止杀人这一项。 宋迷迭一脸震惊,今日我问她们有没有见过一个孩子时,俩人皆否认了,而看她们的模样,怎么都不像是能掳走孩子的...... 话刚说到这里,一声刺耳的尖叫忽然从静恩的禅房中传来,刺破黑暗,如一柄利刃,直扎过来,穿透耳膜。 两人皆是一愣,朝禅房望过去时,发现屋门被打开了,里面依稀有一团黑影,在地上扭动着。 刘长秧和宋迷迭冲了过去,来到屋门前,看到里面的景况,却不由地停下脚步,驻足不前。 一地的血,明汪汪的一大片,几乎要从门边溢出来。静恩就躺在自己的鲜血中,本还在挣扎的身子慢慢变成绝望的抽搐,一下一下,伴随着咕嘟咕嘟血泡涌冒的声音,显得极为怪异,不像个人,到像一条扭动着的虫。 血是从她脖子上那个几乎剪断了她喉管的大口子里冒出来的,她浑身的血仿佛都奔向了这里,流干净了,只剩下一具干瘪的躯壳。 而静恩脑袋正对着的方向,站着小尼姑妙真,她身后的墙面少了一块砖,空心的,显然是个藏东西的地方。刘长秧知道那里面藏着什么,因为妙真的手中有一只瓷瓶子,半尺不到,被她小心翼翼的端在手心。 杀人的剪刀也还握在她的手里,她心太急了,急得甚至来不及放下凶器,就慌着去找那救命的丹药。 现在她终于找到了,于是把剪刀扔到地上,用染满了血的手去拔瓶塞,一次,两次......不知是木塞扣得太紧,还是手指太过湿滑,拔了几次都无法将那小巧的瓶塞拔出来。 妙真的耐心耗尽了,蹲下身,把瓶子用力砸在地上,伴随着一声清冽的脆响,瓶子碎了,十几粒黑色的丸药滚出,沾上静恩的鲜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