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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长秧没说话,宋迷迭觉得他的眼睛很亮,比天上的寒星还亮。可他偏不让她看,回过头去,将目光投向夜空。 曾几何时,他在宣室外的白玉石台阶上等批阅奏折晚睡的父皇,那时年纪小,他撑不住便靠在内侍的肩头睡着了,醒来时,却发现父王坐在身旁,他的头枕在他宽阔的胸膛上。 元尹醒了,父皇带你回宫。 至高无上的帝王把年幼的太子驮在肩头,一边给他讲故事,一边穿过重重宫阙。他双手搂住父亲的脖颈,仰头望向夜空,见月光皎洁,启明星乍现,晚风一吹,仿佛泛起粼粼波光。 可斗转星移,石烂松枯,这一切,终究被飘摇风雨卷走,只化成他脑海深处那一丁点从未对他人提起的记忆。 殿下,咱们能回去了吗?小心翼翼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拨乱了他的回忆,刘长秧回过神,眼底的忧伤倏地消失不见。 宋迷迭,你以下犯上,本王要治你的罪。 看来还是没准备放过自己,宋迷迭吞了口唾沫, 殿下要如何治罪于我? 罚你背本王回去。 宋迷迭: 看到两个浑身裹满泥浆的人披星戴月沿小径走来时,王司竟一时没认出这两人是谁,直到他们走近,他看到前面的人那双水光潋滟的眸子时,才疾步从阶上下来,冲刘长秧躬身拱手,殿下。 刘长秧远远望见王司,脸上的惬意已渐渐隐去,淡淡道,王长史是在这里等候本王。 王司朝前进一步,垂下的头倏地抬起,眼中闪出两点寒光,殿下是否怀疑这两起命案都是那三位老妪所为? 刘长秧猜到他不知从何处打探到了消息,遂也不再隐瞒,只点头道,那三位老妇确有嫌疑。 说罢,便见王司嘴角狠狠一挑,哼出一声冷笑,如此,我便要去竹楼拜会一番,问问我这属下到底是何处得罪了她们,以至于要取人性命,毫不留情。 那地方去不得。 后面的宋迷迭赶紧出言阻止,王司望她一眼,面露疑色,宋大人,那地方又不是魔窟,为何去不得? 王长史怎知不是魔窟?宋迷迭擦一把额前的泥巴,眼睛瞪得溜圆。 王司瞧她那副半人不鬼的邋遢模样,没忍住泻出一丝冷笑,道,宋大人想来很爱听书? 宋迷迭没听懂他话中的讥讽之意,刘长秧于是一笑,先她一步道,宋迷迭,你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说完,瞥王司一眼,王长史,那三位老妪确实诡秘莫测,我劝你在没有摸清她们的底细前,不要轻易去招惹是非。 王司见刘长秧站在宋迷迭这一边,便也不敢多言,可心中却仍满是不屑鄙夷,面皮上却换上一副笑脸,冲刘长秧拱手道,属下自会小心行事,还请殿下放心。 说罢,三人遂不再多言,均朝院内走去。宋迷迭目送刘长秧回房,便也蹑手蹑脚返回自己住的屋子,可是刚关上门,桌上的油灯就被吹亮了,两个人影端坐在桌前,正是她师兄师姐,祁三郎脸上带着几缕疲态,手指揉动太阳xue,迷迭,长大了,开始瞒我们事了。 听他语气极冷,宋迷迭一时间有些踟蹰,不知该进去还是干脆掉头逃了,好在莫寒烟替她解了围,手朝另外一张凳子上一拍,过来坐下。 她一发话,祁三郎脸上的怒意便倏地收了起来,宋迷迭于是腆着脸走到莫寒烟身旁坐下,将方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道来。 说到最后,莫寒烟脸上浮起一抹愠色,单手一握拳,柳叶眉蹙起, 景王让你把他背回来的? 第49章 耳环 宋迷迭连连摆手否认,头摇得像拨浪鼓,只因为莫姑娘生气的样子实在吓人,她不想她为自己惹出事端,没有没有,后来,他见我身上全是泥巴,就没让我背了。 闻言,莫寒烟脸色稍缓,一旁的祁三郎眼中却精光闪耀,仿若一个市井妇人,你说景王方才去见了三姐妹中的一人,他可告诉你发生了什么吗? 宋迷迭摇头,脸却冲祁三郎凑近一点,师兄,你说刘长秧会不会从了那老妪? 祁三郎看着面前这个对男女之事尚未开窍的傻师妹,故意问道,从了......是何意? 宋迷迭木然摇头,我也似懂非懂,不过那老丈说她们缠上男人便不放手,这缠究竟是什么意思,反正肯定是不好过的,阿荣被抓成那副模样...... 祁三郎叹了口气,心说堂堂景王还不至于如此饥不择食,可转念一想,迷惘更甚:他刘长秧既然不会委曲求全,那么又是如何逃出生天的,他去见那女人,又有何意图? 想到这里,听到旁边的宋迷迭已经呵欠连天,于是忙将油灯拨亮,看了莫寒烟一眼。莫寒烟会意,从衣襟里掏出一样物事,摊在手心里递到宋迷迭眼皮子下。 宋迷迭本来已经困得五迷三道,见了这玩意儿,登时困意全消:那是一枚耳环,牌饰上刻一头奔跑的麋鹿,内嵌松石,串饰内嵌贝壳,下面的白玉耳坠是叶片形的,外包金边。在灯光的照耀下,金光闪闪,夺目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