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页
安抚住那边,他又走到阿依身旁,不管她如何挣扎叫骂,将女人一把抱起抗在肩头,冲宋迷迭使了个眼色后,大步朝内院走去。 一直走到屋里,阿荣才将阿依放下,可刚一落地,阿依便伸出手,在阿荣脖子上挠出几道红痕,我清清白白,需要你替我赔不是?现在世道倒是变了,好人要向恶人道歉,真是黑白颠倒了...... 阿荣不吭不响,只任阿依骂着,哪怕她锋利的爪子在自己身上又挠出了几条红痕,他也没有反抗一下。 站在一旁的宋迷迭知道自己应该离开了,这两人不管闹成什么样,那都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事,闹一闹反而可能把龃龉解开了,而她一个外人杵在这里,反而不方便两人说话。 可是她刚迈出一条腿...... 我跟你一起走,我不想......不想和他在一间屋子里待着......阿依的声音夹杂着哭腔,这个方才还强悍的女人,不知为何,忽然变得如此脆弱不堪,一折即断, 小傻子,我跟你走,别把我丢在这里...... 宋迷迭不懂,回头看时,却见阿荣扑过去抱住妻子的膝盖,脸埋进她的衣摆,脑袋挨着她圆圆的肚皮,阿依,我知道你难过。阿依,你别哭,你一哭,我就不想活了。阿依,你心里的刺若是拔不出,咱们就离开好不好?我和你,我们离开老君沟,到外面去,天大地大,我会为你和孩子拼命的,不会让你们吃苦的。 阿依揉揉眼睛,泪水被揩掉,她的眸子是晶亮美丽的,像一头初生的小鹿,带着对世间万物的憧憬,你在说什么,离开这里? 你不是不信我吗?我们离开,你就能心安了。阿荣将她的手抓住,在掌心中久久地捏握,仿佛握住了自己全部的人生。 一月前,阿依发现阿荣有些不对劲。 他早出晚归,经常不待在家中,就连有一次阿依肚痛落了红,让邻居去寻他,也没有找到阿荣。 后半夜里阿荣回家,面对阿依的诘问,却还是支支吾吾说不出自己去了哪儿,可是阿依无意间看到他的后背,发现那里,有几道明显的抓痕,女人的长指甲留下的抓痕。 阿依疯了似的剥下阿荣的衣服,又在他身体不同的部位,看到了嘴唇啄咬过的印迹,花朵一般,红且妖媚。 后来,这些印迹就长在了阿依的心里,她每每闭上眼睛,它们便争先恐后涌来,蝴蝶振翅一般,填满眼前所有的漆黑,在她脑海中掀起永不止息的波澜。 她逼问他,在无数个夜里,抓住他问那女人的名字,可是他从来不答,只是看着她,脸上带着卑微的哀伤。 阿依觉得阿荣在怜悯自己,他无法离开他已经有了身孕的妻子,却又舍不得那个在自己身上点燃了无数激情的女人,所以只能用哀伤的眼睛,瞅着她作践自己如小丑一般的表演。 妒火变成了一把利刃,扎在阿依的心头,偏那个唯一能拔掉它的人却什么都不做,不仅如此,在几个被噩梦惊醒的夜里,阿依发现阿荣竟然又离开了家,偷偷瞒着自己,把她梦中的场景又一次变成了现实。 第32章 宿鸟焚巢 她呆坐在榻上,看着外面仿佛漾着碧波的天,和那些丝丝蔓蔓流过的云,一颗心上下颠仆,寻不着归处。 她不是不能和他和离,西诏民风开化,和离之事并不罕见,老君沟里就有几对过不到一起的夫妻,分开后倒结束了半辈子的争吵,落个两厢清净。她也不是顾念着腹中的孩子,三位婆婆对老君沟里的孤寡老幼很是体恤,不仅房地不缺,还常会使人来照拂,她和孩子的日子绝不会过不下去。 可是,却为何还是无法下定决心呢?她脾气火爆,绝非那等忍气吞声伏低做小的女子,但为何面对阿荣的时候,怎么都无法将和离二字说出口呢? 因为他脸上那抹谦卑的笑,总让她想起第一次见他时的模样吗? 那时她还是富贾家的大小姐,而他,是帮工的儿子。她站在母亲身后,看着那个坐在牛背上的身材单薄的少年,他的笑容被身后的云霞镀上了一层暖暖的金光,羞涩而卑微。 她就是被这笑容打动,为了这笑容,为了和这笑容的主人长相厮守,背弃了她的整个家族,跟着他逃到老君沟,心甘情愿和他做一对在红尘中打滚的鸳鸯。 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厌弃自己,扑向另一片更加喧嚣的尘寰。 她恨他,也恨自己,恨自己的懦弱犹豫,下不了狠心,当断则断。可是今天,在她终于打算同他把一切都讲清楚,准备潇洒地甩甩手,打碎他在她心头筑起的情爱幻境时,他却忽然要她同他一起离开老君沟,离开这个她曾经将之当成天堂的地方。 瀑布旁边有一个被草叶掩映住的山洞,我去查探过了,就是他们来的那天,那洞很深,可以直通山外,咱们就从那里离开,再不回来。 阿依被这句话搅得辗转反侧不能成眠,于是索性起身披衣,看了身旁出乎意料睡得很好的阿荣一眼,慢慢踱步到屋外。 是个月朗星稀的好天,月似白玉盘,明汪汪的一轮,悬挂在山头的一株冷杉上。 阿依叹了口气,刚想再叹第二口时,忽听前面哎了一声,站起一个人来。 阿依通过身形辨认出了她,小傻子?你三更半夜了还不歇息,蹲在院子里做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