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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鹤感觉到身后有风划过,不由地叫了一声,可还未看清楚是什么,便觉一抹火红蹭着它的翎羽掠过,似乎在墙头微微停了一下,然后又是一个灵巧的翻越,消失在墙的那一端。 可怜的白鹤还以为西诏有什么奇奇怪怪的物种入侵,吓得伸长脖子惊叫一声,一个不妨,身子坠入池中,变成了一只落汤鸡。 看到朱红大门上景王府三个大字时,宋迷迭才停下步子。一般人若在受了伤之后还一顿奔波,估计没废掉也累瘫了,可宋迷迭不仅不累,连气息都丝毫不乱,只多出了些汗,汗水把她脑门上的蝴蝶结浸湿了,有气无力地贴在眉角处,在那张本就不显聪明的脸上多添了一笔狼狈。 她本来想绕着景王府转一圈,看看何处适合登堂入室,可在即将与拐角处几个巡视的护卫撞上时,只能毅然决然地就地一跃,又一次飞上墙头,也顾不得遵循什么做贼的几条准则,便慌不择路地跳了下去。 跳得太急,气却还未运上来,宋迷迭觉得脚底板一震,针扎般的酸麻感直涌上膝盖,疼得她龇牙咧嘴,扭头瞪身后高墙一眼,口中默默嘟囔,比都护府的墙高这么多,防贼啊。 说罢,揉着双膝起身,刚想看看她误打误撞到了哪里,却发现坐落在自己面前的,竟是一座宫殿似的大殿,琉璃瓦顶,朱漆大门,黑色金丝楠木的匾额上,龙飞凤舞提着三个大字浮光阁。 殿两旁灯火通明,雨露拂吹着两侧挺秀的凤尾竹,一弯绿水似青罗玉带绕林而行,流向院外,虽落满浮萍,却碧绿清明。 殿内似乎点着一盏烛光,只露出淡淡一抹浅红色,被外面的光亮衬得似有似无。 宋迷迭忘记了脚疼,躲在大殿后观察了半晌,发现这里不像外面那般守卫森严,便身体贴墙,像一只大壁虎似的蹭到殿门处,从门缝朝里面看了一会儿,确定殿中没有声音后,这才将大门推开一条细细的缝,侧身钻了进去。 殿里和殿外一样的奢华,水晶做的灯盏,白玉铺的地板,就连头顶的梁木,都是金漆雕花的,朵朵成五茎莲华模样,花瓣纤薄,连花蕊都细腻可辨,猛一抬头,便被繁杂花纹晃得眼晕。 殿中点着香,三脚金兽香炉,飘出袅袅青烟,遮挡住宋迷迭的视线,她只好摸索着一点点挪动,朝前面那张若隐若现铺着锦缎叠着罗衾的大榻走去。 宫邸深深,纸醉金迷,宋迷迭今天算是第一次感受到了,因为她摸索着朝前走了许久,揉揉眼睛,却发现那张大榻离自己竟还有十余尺,虽然能勉强看到那个斜卧在榻上的人影,但隔着缭缭雾气,还是看不清楚他到底是不是谷底的那个人。 宋迷迭蹙着眉头,很想使出轻功加快步速,又怕看不清楚面前的情况,一不小心撞到哪根不长眼的柱子上。她可怜的小脑袋可是经不起再折腾一次了,否则额头上说不定又要多出一只蝴蝶结来。 第8章 夜探 可是即便她已经如此小心了,走出几步后,脚尖却还是冷不丁踢到了一样东西,那东西发出娇懒的一声嗯后,就地翻了个身,又无声无息的了。 竟然是个人。 宋迷迭受惊不小,忙蹲下身来,眯眼去看那被她踢了一脚,但似乎已经又一次睡熟了的......人。 是个女人,尖而小的下巴,水润的红唇,眼睛虽闭着,却也不减其姿色。可是这样的一个美人,却是没有穿衣服的,赤身躺在白玉地板上,睡得安稳,似乎一点也不觉得冷。 宋迷迭见过漂亮女人,却没见过不穿衣服的漂亮女人,心中难免忐忑,于是吓得别过头,蹑手蹑脚朝旁边爬去。然而手脚并用朝前爬了几步,腕子便又触到了一样东西,细瞧去,竟也是一个美人,一样的一丝不挂,玉体横陈。 这美人似在梦呓,闭着眼,唇畔轻启,殿下,殿下的嘴唇好软。 宋迷迭脖子后面浮起一片鸡皮疙瘩,她使劲朝前吹了口气,将那些袅袅白烟吹散,终于看到,挡在她面前的,是怎样壮观的一幕:五六个美人以各种不同的姿势躺倒在地上,各个都是冰肌玉骨,秀色可餐,那些由玉体组成的起伏不定的山峰,就像她看到的窗外的山脉,但比起那石头山,又不知香艳了多少。 宋迷迭啧了一声,心中刚生出的一点羞臊很快被烦躁取代:这么多人挡在前面,那她岂不是要翻山越岭才能走到那张大榻前吗?万一哪个被她的动静弄醒了,自己岂不是功亏一篑了? 傻子好处,恐怕就在于擅长化繁为简,面对此等盛景,想的却是跋涉山川的艰难。 可就在她盘算着怎么才能绕开前面的重重屏障,走到床榻前时,上方的梁柱上忽然传来极轻微的一声响动,吓得她头皮炸开,险些蹦将起来。 宋迷迭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朝上看了一眼,这一眼,却让她的心重新落回肚腹中。 雕花的梁柱上卧着一只猫,正在梳理一身油亮皮毛,尾巴尖上下敲打着梁柱,悠闲得狠,似乎根本不愿浪费时间多看她一眼。 宋迷迭抒出一口气的同时又撇了撇嘴:这宫殿里,有香炉锦缎,有美人横卧,有妖猫在梁,都是至阴至柔之物,哪里像一个藩王的寝殿?转念一想,在长陵的时候,她就听师傅说起过,景王刘长秧穷奢极侈,夜夜笙歌,果真如此,倒是和这间寝殿称得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