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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烁把头发吹到半干,拉开阳台的落地玻璃门,走出去。 阮漠寒抱着手臂,面向外面抽烟,她就腰靠在栏杆上,面向屋里。 阮漠寒淡淡吐出一缕薄烟。 这是她抽的第二支烟了。 阮漠寒的睡衣,款式保守,长袖长裤,只是料子轻薄,夏天穿也不觉得热。 和暖的夜风拂过,软绸的滚边裤脚,扫着简烁柔嫩的脚踝,痒痒的。 她低头,看着阮漠寒从睡裤里露出的一截脚踝。 纤细的,莹白如玉,好似吸引了天空泻下的月光,在上面静静流淌。 “你大嫂没事。”阮漠寒忽然说。 简烁舒出一口气。 很快她想起,阮漠寒的耳朵,敏感得过分,不知有没有听出她松口气的感觉。 她可不想显得很关心柏静娴,马上恶声恶气进行找补:“关我屁事。” “没说关你事。”阮漠寒语气淡淡:“只是随便说说。” 简烁“哦”一声。 阮漠寒不再说话,看着夜色,静静抽烟。 简烁就站在她身边,任由夜风拂过她的一头长发,刚刚吹完,像只蓬松的猫。 “不想看万家灯火?” 沉默良久之后,阮漠寒忽然又问。 简烁抿抿嘴:“你懂个屁。” “我以前也不想看。”阮漠寒淡淡说:“可真的不看,又想看。” 简烁撇撇嘴,转过身子,跟阮漠寒一起,望着眼前的夜景。 阮漠寒家,不像简烁朋友家在低密高端小区,眼前的房子很多,入住率也高,很多的窗里,都亮着暖黄的光。 让简烁想起,她连续两晚,拎着硕大一个婴儿用品的纸袋,徘徊在简宅之外。 那时的简宅,也像这无数扇窗里一样,亮着暖黄的光。 简烁撇撇嘴,不想再看,又转回去。 随即她一愣。 原来在她身后,阮漠寒的家里,不也亮着这样暖黄的光吗? 这是她今晚可以留下来的地方了。 简烁内心的焦躁,忽然一下子缓解,像明亮的月光,随着遮挡的阴云散去,倾泻而出,再不拥堵。 她又转回去,跟阮漠寒同一方向,望着眼前的万家灯火。 短短时间,来回来去转了三次,她觉得自己像个陀螺。 还好阮漠寒没吐槽她,也没再说话,静静抽完了手里的烟:“去睡吧。” 第58章 简烁仰躺在沙发上, 头枕靠垫,盖着阮漠寒找给她的被子。 嘴里嘀嘀咕咕抱怨:“这沙发也太不舒服了,不是头层小牛皮吗……” 抱怨又不敢大声, 生怕已经回卧室的阮漠寒,耳朵敏感到变态,万一听到。 毕竟再不舒服的沙发,还是比废弃公园的长椅好。 简烁前天一整夜没怎么睡着, 直到昨天中午阮漠寒找到她时, 因为实在太累, 她才浅浅眯了一会儿。 所以这时, 在这张并不算舒服的沙发上, 她很快睡着了。 只是睡得并不安稳。 做了很多梦。 第一个梦里,好像是医院,冷白的墙, 刺眼的光, 有医生在喊:“是羊水栓塞!”声音里透着恐慌。 是简烁母亲去世时的场景,但那时简烁刚刚出生, 不可能记得, 应该是她的想象。 这个梦,她经常做,做了很多年。 第二个梦里,好像是灵堂,黑白的幕,焚烧的香, 奶奶在念叨:“连骨灰都没有……”三岁的她在旁边抱住奶奶的腿,呜呜呜的哭。 是简烁父亲去世时的场景,简烁三岁时, 父亲去瑞士滑雪,遇到雪崩,连尸体都没有找到。 这个梦,她也经常做,做了很多年。 今晚多了第三个梦,好像是简宅外,她流连着徘徊,杨海宁冷冷的一双眼,透过窗户,盯着她:“你以后给我滚的远远的!离简家越远越好!” 简烁想解释:“奶奶,不是我害大嫂摔跤!” 后来,杨海宁身边,又出现了柏静娴,一张脸也是冷冷,手里抱着一个婴儿。 简烁惊喜:“大嫂,你没事,你生宝宝了?” 可柏静娴的一张脸,始终冷冷,不说话也不笑,把怀里的婴儿抱紧。 简烁走近窗边:“大嫂……” 直到这时她才看到,柏静娴怀里抱着的婴儿,竟如今晚电影里的弗兰肯斯坦一样,是用小小的残肢拼缝而成,像个毫无生命力的布娃娃。 简烁一惊:“大嫂……” 柏静娴终于幽怨开口:“都怪你,都怪你害我摔了一跤!” 简烁冷汗涔涔:“大嫂,不是我!” 直到这时她才发现,自己好像根本发不出声音,无论杨海宁还是柏静娴,好像都听不到她说话,只是一脸怨恨的看着她。 她大喊:“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无论怎样张嘴,都是徒劳,一点声音都没有,一点辩解的余地都没有。 有人在轻轻摇她:“醒一醒。” 简烁也想醒一醒,可是她醒不过来,她困在那个梦境中,被杨海宁和柏静娴怨恨的眼光死死盯住,手脚无力,无法挣脱。 摇她的那人不放弃:“醒一醒。”阵阵幽微的冷杉香气,钻入她的鼻子。 手和脚,力气好像回来一点了,可是杨海宁和柏静娴的眼神,像胶水,黏住她,她再怎么挣扎,也觉得手脚发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