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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欺君之罪,可是要诛九族的。”太平故意威胁。 裴怀清已是满额冷汗,兀自强装镇定,“臣……不懂殿下的意思。” “裴姑娘不要再装了。”婉儿的一句话,让裴怀清错愕无比地抬眼看向了婉儿。 明明这两年她装得一切顺利! 婉儿淡淡一笑,“我虽不知你是如何混过的户籍审核,可既然殿下选了你做詹事,便希望你能坦诚一些。” 裴怀清张了张口,看向了太平。她深吸了一口气,猝然对着太平跪了下来,“臣自知死罪,还请殿下宽限臣数年,容臣给家人昭雪之后,臣定献上项上人头……” “本宫若要治你的罪,就不会选你做詹事了。”太平打断了她的话,伸手扶住她的双臂,“你能有此能耐,女扮男装混入朝堂,足见确有本事。本宫若帮你昭雪,你可愿帮本宫实现一个清明盛世?” 裴怀清怔在了原处,一时没能回过神来。 婉儿提醒道:“殿下问你话呢。” “臣……臣……”裴怀清看看婉儿,又看看太平,“殿下真的愿意帮臣昭雪?” 太平微微用力,将她扶了起来,正色道:“本宫受万民供奉,享公主之尊,自当为民请命。”说着,太平示意裴怀清入座,“裴詹事,请入座,慢慢向本宫说来。” 裴怀清眼眶一红,都说殿下仁德,今日一见,殿下身上的清正之气,实在是动人。 太平与婉儿一起入座,公主就喜欢拉着上官大人坐主座,府中人已经见怪不怪了,可对裴怀清而言,这可是僭越的大罪。 太平知道她在惊讶什么,平静地道:“习惯就好,本宫自小与婉儿亲厚,就喜欢她在身边陪着。” 公主都这样说了,裴怀清哪敢再计较僭越一事。 “说吧。”太平在几案下悄悄地勾了勾婉儿的小指。 婉儿起初是不愿陪太平胡闹的,可她越躲,太平便越来劲,索性,婉儿主动扣紧了太平的手,这才止住了公主的胡闹。 太平得意地由婉儿牵着手,两人在几案边坐得端正,因为衣袍袖大,主座的几案原本就比客座的大些,是以在裴怀清看来,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裴怀清开始说起她的旧事,“我们本是岭南小吏之家……” 太平与婉儿记得上辈子二月的时候,有人会密告岭南有人谋反。武皇会使万国俊担任监察御史,前往岭南暗查,为了请功,万国俊枉杀百人,直言此处确有反心,换来了朝廷嘉赏。后来,武皇派了其他监察御史前往岭南,他们瞧见万国俊因为枉杀得功,便一一效仿,一时之间枉杀者数以千计,留下冤案无数。 此事太平与婉儿以为尚未发生,却没想到这辈子提前发生了。只是武皇没有派万国俊去,而是派了来俊臣。婉儿知道此事时,以为来俊臣又被武皇派去杀人了,那时候正值公主行瞒天过海之计,她的心思都放在了太平身上,每天想的最多的是如何帮公主圆场,好帮公主顺利瞒过武皇,平安地把那个孩子“生”下来。 “我的阿耶没有造反,他只是帮流人说了实话,他们都没有反心!”裴怀清说到激动处,不禁起身朝着太平重重叩首,“民女叩请殿下彻查此案,还岭南枉死之人一个公道!” 太平听得唏嘘,这一年来她忙于应付武皇,李代桃僵生女,注意力都放在了房州与李唐旧臣身上,竟忽略了神都之外的局势变化。 婉儿疑惑问道:“以我对来俊臣的了解,他绝不会放过一个活口。” 裴怀清重重点头,“是,兄长为了保护我,被人残杀在了岭南山中。我跌入山谷,他们以为我死了,才没有继续追拿我。后来……我辗转到了神都郊外,万幸遇上了狄公……狄公听闻此事后,便给我取名裴怀清,设法给我置办了新的户籍,让我在州县担任工部散差。”她说到狄仁杰的名字,无疑是感激涕零的,“他说,让我好好办差,只有拿出政绩,才有机会往中枢走,只有进了中枢,才有机会给岭南翻案。” 原来,狄公推举她入户部,还有这么一层深意。借狄光嗣之手,将她推举入公主府,自然也是狄公的手笔了。 太平也确实需要一桩功绩,可如此一来,众人的矛头只会指向武皇。 婉儿紧了紧太平的手,认真道:“岭南百姓何辜,能为他们伸冤的也只有殿下你了。” “狄公这算盘打得可真精。”太平不禁失笑。 裴怀清急忙道:“还请殿下不要怪罪狄公!”说着,重重地对着太平磕了三个响头。 太平正色道:“裴怀清,本宫这公主府可不收傻子,你若把脑袋磕坏了,可就做不得本宫的詹事了。” 裴怀清听出了太平的言外之意,激动道:“殿下!”她忽然哽咽,后面的那句“谢谢你”竟是沙哑不堪。 太平看向婉儿,“再不把来俊臣收拾了,恐怕还有更多的人冤死在他手中。” 婉儿点头,“今次之事,恰好是个机会。” 不仅是收拾来俊臣的好机会,更是太平涉足刑部的好机会。 武皇手下酷吏众多,李唐旧臣们早有微词,若想让天下贤士俯首称臣,最好的法子便是清jian佞、肃朝堂,留一个君子满堂的朝廷班子。 武皇其实已经想杀酷吏了,却苦于不能光明正大的自己动手杀,否则便要落一个过河拆桥的实名,即便是贤士,看见武皇这般对待酷吏,也会对她心生忌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