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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夫君的生辰,他虽不在了,可我还是会遵照约定,每年在他生辰这一日往府中的柏树上悬一条平安绳。”厍狄氏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个约定,“他说,只要心诚便能儿郎平安,岁岁康健。”如今裴行俭已死,她唯一的念想便是她的儿子裴光庭,“我只求四郎平安。” 天下慈母,皆是如此。 此事就算传到武后耳中,武后也不会多说什么。 “事事小心。”婉儿只能提醒一句。 厍狄氏点头,“嗯。” 随后,婉儿命与羽林将士先将厍狄氏送至裴府,与厍狄氏告别之后,便独自去了驿馆休息。 红蕊端来了午膳,婉儿只吃了两口,便觉索然。 “大人,你好歹再吃两口啊,气坏了可不值得。”红蕊赶紧安慰婉儿,生怕她气坏了身子。 婉儿笑问道:“现下什么时辰了?” 红蕊起身走至更漏边看了一眼,认真回道:“回大人,已经未时一刻。” “两个时辰了,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婉儿的笑容微僵,终至消失。脑海中再次重现太平与那武士亲昵的一抱,原本压下的怒火又腾地冒了起来。 难道真如戏文里所言,越容易得到的,便越不珍惜。 婉儿越想越心酸,蓦地摇了摇头,绷着最后的理智告诉自己,即便判人死刑,也得给那人一个辩解的机会。 她的殿下不该假戏真做,不该半年不见便将她淡忘。 若太平真是这样的人,上辈子她又怎会为她做那么多? 世事总是当局者迷,即便聪慧如婉儿,如今身陷这醋海之中,想的越多,她便越怕,越想抽离那些不安,就越是身陷揣测,又怕又恼。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这句佛偈不断在脑海中盘旋,她难得解脱,越陷越深,就越忍不住往悲处去想。 忽觉眼眶一烫,她视线已然模糊。 红蕊看得心疼,连忙拿了干净帕子过来,“大人,快擦擦。” 婉儿接过帕子,暗自打定主意,倘若殿下真是无情至此,她何必与殿下再做纠缠,即便再难,她也要狠心斩了这情丝。 一日斩不断,那便斩一年,一年斩不了,那便斩十年。 谁要为个不爱自己的人寻死觅活? 心头虽是这样“强硬”地想着,可听见了敲门声后,她绷紧的心弦终于得了一刻的松懈。 “谁?”红蕊大声问道。 “红蕊,是我。”春夏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殿下命奴婢过来,给大人送致歉之礼。” 红蕊瞧了婉儿一眼,见她满眼失落,突然又来了气。殿下怎可一点诚意都没有?打发春夏来送个礼就完了! 红蕊卷了卷衣袖,猛地将门打开,把气都撒春夏身上了,“知道了!”当下伸手将春夏手中的礼物一抱,转身便走回房间,“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春夏吃了一鼻子灰,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 红蕊居然凶了她! “红蕊你……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我没什么跟你说的!” 婉儿只扫了一眼红蕊放下的礼物,不过是些寻常物事,果真是没有诚意的。 门外又响起了春夏的声音,“你听我说一句也成啊!你出来!” “我不听!”红蕊彻底跟春夏杠上了。 婉儿听得心烦,“出去,吵够了再回来。” 红蕊愣了一下,知道自己吵着大人了,当下歉然对着婉儿一拜,“奴婢这就去把春夏给打发了。”说完,红蕊气呼呼地打开了房门,走了出去。 房门很快便关上了,可随后便响起了一串铁链声。 婉儿听出了不对劲的地方,起身走至门后,想要打开房门看看外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咣!” 婉儿发现门打不开了,有人用铁链锁住了房门。 “红蕊!谁把门上锁了?” 听见婉儿的惊问,红蕊下意识想答话,却被春夏一把捂住了嘴巴。 春夏忍笑道:“上官大人趾高气昂,一再触怒公主,殿下有令,禁闭驿馆三日,以儆效尤!”说完,春夏便对着左右的公主府武士递了眼色,命他们值卫在外,便勾住红蕊往驿馆前堂行去。 红蕊挣扎不脱,便横了心,狠狠地咬了一口春夏的手。 春夏吃痛,终是松了手。 “助纣为虐!”红蕊骂了一句春夏,转身便想回去伺候婉儿。 春夏忍痛一把抓住红蕊的手,“回来!”说着,左右看了一眼,硬拽着红蕊往空庭的无人角落走。 “松手!”红蕊是气极了,“殿下没有良心,你也没有良心!” “嘘!你这是大不敬啊!”春夏知道她恼怒,却没想到她竟恼怒到这个地步,连这些大不敬的话都敢说。 红蕊哑声道:“大人在洛阳,差点命都没了,结果殿下是如何待她的?你没瞧见么!” 春夏眨了眨眼,“你……这话什么意思?” 红蕊索性豁出去了,指了指自己的眉心,“这里!大人为了给殿下讨一道圣旨,活生生地被太后用簪子划了一下,留了好大一个疤!” 春夏起初以为公主哄哄大人便好,可知晓这事后,她终是明白为何大人会这般生气,红蕊为何会这般恼怒。 红蕊眼见春夏哑口无言,哑声道:“如今你还帮着殿下骗我出来,把大人一个人关在房间里,你们的良心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