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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简单单几句话,为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做了解释,也化解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陆无惜能与卫梓怡冰释前嫌,阎伏昌也能理解卫梓怡的作为,但章煜不行。 不论如何,卫梓怡杀了章忝尧是事实。 章忝尧是章煜的义父,章煜绝不可能轻易原谅卫梓怡。更何况,这个女人还以仇人的身份,夺走了他所尊敬爱慕的陆无惜。 章煜从震惊中回神,吃惊变成了愤怒:“可笑!” 他愤声咆哮,巨大的打击让失落和失望变质成仇恨,尤其在他意识到感受痛苦的只有他一个人。 他怒不可遏地瞪着卫梓怡,再将视线转向微微皱眉的陆无惜:“陆宗主,她是朝廷的走狗,是我的杀父仇人,你将她带来青岳山,是在羞辱我!” “小煜!”阎伏昌按住他的肩膀,试图制止他。 但章煜正在气头上,怒发冲冠,根本不理会阎伏昌,兀自口无遮拦,继续往下说:“你贵为天衍宗的宗主,怎可与此人为伍!简直不可理喻!” 话音未落,阎伏昌手上用力,将他拽得后退两步,反手便给他一个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章煜左侧脸颊飞快肿起来,显出几个清晰的手指印。 他不可置信地回望阎伏昌,眼眶唰的红了,仿佛天塌般感到前所未有的委屈与绝望。 章煜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在这一刻都向着卫梓怡。 他理所当然的愤怒在他们眼里竟然成了无理取闹,他的仇恨,他的痛苦,他的无助与失落,没有任何人在乎。 “你们都是一伙的!” 扔下这句话,章煜转身跑下山,阎伏昌反应过来,已经迟了。 那小子年纪不大,但武功学得扎实,没一会儿就跑过蜿蜒的山道,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中。 刚才那一巴掌挥出去,阎伏昌就后悔了,即便章煜再不懂事,他也不该动手。 “二当家。”陆无惜唤他,“章煜情绪激动,他年纪小,不通人情世故,贸然下山恐怕吃亏,我与卫大人都不便出面,便劳烦二当家安抚他的情绪。” 阎伏昌叹了口气:“宗主说的这是哪里话,这小子太莽撞了,宗主莫要怪罪才是。” 言罢,他招呼来两个人手,让他们下山跟着章煜。 章煜一时半会儿怕是不会回山,便由他去,到外面开开眼,散散心,也好。 阎伏昌做了决定,陆无惜听他语气客气疏离,便知这位二当家因此事与她有隔阂了,只是看在往日情分上,没有与她翻脸。 陆无惜又道:“我二人今日前来,是为祭拜亡故长辈,见一面便走。” 阎伏昌侧身让她们过,只道:“你们自己去吧。” 陆无惜朝他点头,道了声谢,随即便领着卫梓怡从阎伏昌身边走过去。 行出一小段路,身后人已不见踪影,卫梓怡突然开口:“值得吗?” 陆无惜今日所为,便算是为了卫梓怡将阎伏昌得罪,即便有父辈和他们往日的交情在,以后也会渐渐疏远,说不准,就不来往了。 那句话,她本可以不说,如此便可避免许多无意义的争端。 但她说了,那往后她将被迫陷入旁人无止境的非议。 在世俗普遍的认知中,两个女人怎么在一起? 何况,卫梓怡原本还是天衍宗的仇敌。 这将折损陆无惜在青岳山和天衍宗众心中的形象,削减她的信誉与价值,她甚至很可能因此失去人心。 所以卫梓怡疑惑,她为什么这样做。 陆无惜走在她身边,牵着她的手,步履轻盈,平稳。 “有什么值得与不值得?”陆无惜扭头看她,眉毛轻轻弯起,眼睛里像藏着一泓明亮的月光,“能理解的,不多说也能理解,不能理解的,即便磨破嘴皮,依然背道而驰。” “人生本就如白驹过隙,短暂如一缕萤火,我所欣赏的,所拥有的,甚至于我这个人,我都不想藏着掖着。” 雨后天空开始放晴,她们并肩走过林荫路,斑驳的光晕散落在发稍,额角。 “再说了,我是我,他们是他们,我有我的路走,他们也自可坚持他们的仇怨。” 陆无惜仰头看向苍穹,语调轻松,“多年以后,沧海桑田,今日的心情,大抵微末得不足以被提起。” 她握紧卫梓怡的手,稍稍侧身,倚靠于卫梓怡肩头:“我有我自己,还有卫大人,查清了往日真相,夙愿填平,未来可期,我来这人世一遭,已无憾矣。” 沿路行上缓坡,并排的两块墓碑出现在她们的视野之中。 卫梓怡目光落在其中一块碑上,上面写着「镇北将军卫铭川之墓」,立碑者,是章忝尧。 而卫铭川的墓旁,立着一座新坟,正是章忝尧的墓,这块碑,则是阎伏昌立的。 卫梓怡蓦地感到心情沉重,她在两座坟前站了片刻,忽而松开陆无惜的手,行至章忝尧碑前,屈膝跪下。 她确实曾做朝廷走狗,为了自己活命,不惜主动蒙蔽了自己的眼睛。 后来她之所以奋起反抗,并非她有多么崇高的愿望,不过是朝廷步步紧逼,逼得她走投无路,不得不与陆无惜合作。 章忝尧死于她手,她心有愧疚,却不后悔,如果历史重头来过,她依然会那么做。 她俯身,咚咚磕了几个响头,随后又起身来到卫铭川的墓前,下跪,磕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