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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融冬喃喃道:“可能是方才活动得多了,现下有些胸闷难受。” “忍着些,”晏君怀平素里表面什么都由着她,可现下这样的时刻,不免劝着她道,“皇叔方归来,不好拂了他们的兴致,再勉强呆上一会儿,待到宴席过半,孤再唤人陪同你回东宫。” 炉香阵阵,熏得人犯困,沈融冬低低嗯了声。 她勉强支撑着自己又听了会儿,若是无意间抬眼,连热着脸面躲开目光,当作她未曾看见过。 “皇叔,”酒宴进行到小半时,晏君怀忽而起身,朝着对面举起酒盏,“孤同父皇一般,亦有多年未见过皇叔,甚是想念,见皇叔呆得拘束,不如由孤来陪同皇叔喝上一杯。” 晏迟举起自身的酒盏,同他一饮而尽。 晏君怀跟着举盏:“皇叔果然好气魄,孤自愧不如。” 晏迟再没说话,他饶是成了端王殿下,也是那一副沉默寡言如同渡上一层霜雪的模样。 晏君怀敬完酒,坐下时,余光不自觉移到了沈融冬的脸面上,她的脸颊泛红,许是喝多了几口酒的缘故,来了些醉意,悠悠看向他案上摆放着的拨浪鼓。 “拨浪鼓还未给母妃吗?”沈融冬红着脸,小声问他道。 晏君怀不免觉得她有些可爱,不自主放柔声调:“反正届时要将盼儿接回栖霜宫,还多此一举做什么?冬儿若是无趣,不如拿上拨浪鼓玩一玩。” 沈融冬必须呆在酒宴上,简直是如坐针毡,怎么捱过去这一长段时间,成了她目前来说最大的难题,眼光注意到拨浪鼓,一开始纯粹是好奇罢了。 被晏君怀这么说,她只有拿起拨浪鼓轻微摇晃,以缓解她的这份僵硬。 晏君怀弯了下唇,他见着自身的太子妃这副模样,竟然愈发觉得她可爱,忍不住想要将宽阔的手掌落下去,哪怕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触碰在她的蓬松云鬓上,惹得她惶惶不安,掀起如同小兔子般的满目无措。 沈融冬手里的拨浪鼓没玩上一阵,她再抿了一小口果酒,不自主轻微打个呵欠,意识到了再支撑不住,强忍着倦意,同晏君怀道:“殿下,这酒实在有些醉人,臣妾承受不住,也困倦得慌。” 晏君怀含笑看着她的神情,正要轻声应允,下个刹那,发现沈融冬的眼帘轻轻一合,似乎是在躲避着什么洪水猛兽。 她从一进奉天殿起,便明显是心不在焉,他原本以为她真是困倦,始终都在垂着眼帘,可这回见着,终于确信了,她是在躲闪着谁。 晏君怀自认为从来不是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人,可见着沈融冬这般,难免在心里揣测,是不是她瞒着他,有什么不能够让他知晓的事。 沈融冬迎上晏君怀的目光,大大方方任由他打量,待到他的眸光阴晴不定,在她脸上扫过几重,她轻问道:“殿下为何如此看臣妾?” 晏君怀勾着唇,淡笑问:“冬儿,宴会上是不是有你不想见到的人?” 沈融冬心如擂鼓,手指藏放在案下,望去微微颤抖,她的喉咙轻滚,思虑着道:“殿下何出此言?” “只是见着,冬儿的目光三番四次遮掩,像是在躲避什么人。” “并无,”沈融冬道,“只是困了。” 晏君怀像是在安慰她道:“冬儿不必慌张,皇叔不是外人。” 若是不提晏迟还好,一提晏迟,沈融冬手里攥着的拨浪鼓都无地自容,她不打算再拿着它欲盖弥彰,低低应:“好。” 晏君怀眼眸微眯,他把玩着手里的血玉,笑溢到唇边,又压了下去:“冬儿,再撑撑罢,待到差不多了,孤陪同你一道回去。” 沈融冬只能答应。 晏君怀看向沈融冬,他准确无误擒获住她目光的第一眼,依旧不自然在躲闪,他顺着沈融冬躲避的那道视线看过去,发现了他那表面上风轻云淡的皇叔。 正巧这时,比试打马球的两位公主,大概是输了马球心里有些不快活,交头接耳凑在一起,小声议论起来:“你看,太子妃又在一直看皇叔,你打马球的时候看见了吗?太子妃赢得第一筹时,也是因为在人群里看见皇叔,才愣上了好久,后来心不在焉,让我们进了一球。” “你怎么知道?我打马球时,没看见皇叔呀?” “我也是正好看见太子妃发呆,就望了一眼,接着发现了皇叔,当时看见他光着脑袋,还吓上了一大跳呢,后来听父皇说是皇叔归来时住的驿馆不好,生了虱子,才索性将头发全剃了,我才没那么慌张。” “那你说,太子妃为何要看皇叔?为何看了他,又一直在发呆呢?” “那就不知道了,嘘,太子哥哥看过来了。” …… 晏君怀压低声音,轻喝道:“这等宴会,是让你们随意聚众说闲话的吗?” “皇兄,我知错了,”先起头的六公主吐了吐舌头,低下脑袋,“日后再也不敢了。” 另一位公主也好生安坐,噤住声,半句话都不再说。 晏君怀想着沈融冬应当未听见她们的窃窃私语,稍安下心,旋即再望去,喉结滚了滚。 他起初以为端王是方回宫拘谨,只能正视前方看向他,因此同他举杯,可现下稍稍上心,他的皇叔看向的人,分明是他身侧的冬儿。 他看似正襟危坐,桃花眼眸轻敛的同时,时不时朝着冬儿投来,这便是令她不自在躲闪的根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