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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界上,无用的功,虚耗的时间,错过的真心,缘木而求的鱼,南辕北辙的奔赴,从来也不少。 他和韩亦程,只是这些「失」里的一笔。 他们并没有输给时间。但他们各自输给了自己,输掉了对方。 回到第一国际,他第一件事情就是联络宋景辉。 拨出的电话很快被接通,宋景辉朗然又关心的语气仿佛他并没有什么不妥的情绪,只问:你身体好了吗? 好多了。休息两天就没事了。谢期年带着无比的歉意说,那天晚上的事情,我很抱歉。 宋景辉依然温柔地笑笑:你没事最重要。 犹豫了一瞬,谢期年还是说:景辉,你这两天有空吗?我有话想和你当面说。 好。宋景辉答得干脆,你现在在家? 是。 我今天休假,也在家里。我现在过来会打扰到你吗?宋景辉问。 十分钟后,宋景辉按响了门铃。 谢期年打开门面对他时多少有些尴尬,宋景辉却表现得很泰然自若。 他握着谢期年的肩膀,让他转了个向,然后轻轻推着他走近屋里:我大概看了些相关资料,即使出院了你也要静养几天,避免剧烈运动和情绪激动,所以,我们现在谈分手,合适吗? 虽然也猜到宋景辉应该大致知道他说要当面谈的事情是什么,但当宋景辉这么坦然地说出来,谢期年还是略有点尴尬的不好意思。 宋景辉把他按坐在沙发上,自己也在他身边坐下,轻轻缓缓地,握住了谢期年的手。 我来开口吧。他温润浅笑,阿年,你很好,可是我们不合适,我想和你分手。 原本斟酌很久的话被宋景辉轻易地替自己说出,谢期年定定地看着宋景辉,情绪很复杂,却不知道如何应答。 当然,如果你现在哭着喊着求我不要走,脱光衣服扑我身上,我可能会报警。 宋景辉的玩笑话惹得谢期年笑了声,原本弥散在两人之间多少有些尴尬和伤感的气氛淡去了。 宋景辉松开了握着谢期年的手:我听小晨说,你打算回美国了? 谢期年点点头:该回去了。我回国原本是想帮小晨分担点在国内从零开始扩展纪氏的压力,但是没想到我他苦笑:我回去也好,大家清净。而且我爸身体也不太好,我回去陪着他,小晨也能更安心把纪氏发扬光大,不用经常把精力和精神放在对我的担心上。 宋景辉点点头:我也觉得你最好有一段远离所有干扰的时间。 他给谢期年倒了温水:之前大学有如何缓解心里各种情绪压力的心理讲座。那位讲师说的一句话我很认同:人会被不断叠加的压力和事件推向某个极端,这种时候即使再崇尚理性的人也会裹挟在这种堆叠到极限的情绪里无法摆脱地被推着走,俗称「上头」。所以需要一个完全脱离这种压力的环境,真正地不被任何裹挟,在心彻底静下来后明白空下来的那一块要用什么填补,还想不想填补。 你不像是会有情绪压力的人。谢期年笑笑。 谁都有情绪。但是最剧烈、最起伏、最不掩饰的情绪,其实都有特定的对象。宋景辉靠坐在沙发靠背上,放松了身体,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很平静温和,没有冲突争执,也不期待任何情感上的温度,是不是? 谢期年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了目光。 宋景辉微微眯着眼笑:这样似乎很轻松,我们都很轻松。但是其实这样的相处会在心里慢慢累积最大的疲倦。 因为你想努力回应我,爱上我,但却没有这种本能的热情能够支撑你的努力。宋景辉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把双手扶在了脑后,人就是这样,有时候即使明明告诉自己不值得,情绪上也非常想摆脱,但就是,过去的事情和人,它过不去。 我也一样。宋景辉仰头靠在沙发靠背上,闭上眼,语气舒缓温和,似乎在自言自语,我其实心里也有过不去的过去。 我和你相反,你要回美国,而我,我是从美国逃回来的。似乎感觉到了谢期年诧异的目光,他自嘲一笑,我有个爱而不得的人。我从来没有让他察觉过我的感情。这种隐藏让我非常的累,每天都在自我拉扯中。表面上看我越来越冷静,态度越来越坚定,但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情绪越来越麻木,人也越来越疲倦。 所以我逃了。我想冷静地确认,没有他,是不是可以的。 你确认了吗?谢期年轻声问。 我以为我确认了。宋景辉叹了气,虽然确认心里空了一块,可是我也确认了我害怕再经历那样激烈的、失控的感情。所以遇到你的时候我很庆幸,甚至立刻决定了要追求你。 谢期年笑道:我以为是因为我特别优秀,没想到是因为我特别合适。 他的玩笑让宋景辉笑出声来:你当然特别优秀。和你在一起真的很愉快。可是,也就仅止于愉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