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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 “都给我滚!” 帝王含泪咆哮,龙颜大怒。厚重的黑云崔嵬压城,寒风高涨漫天,呼啸如山崩。 这一夜,有人剧痛袭身,病入膏肓,即将神形俱灭。 这一夜,有人蓝袍翩跹,空手孤身,破万重刀剑,衣不染尘、血不沾边,伤心离去。 第29章 千年绝恋 入了冬,天色褪去澄青,灰白大幕拢着光秃土地,纵然京郊后山红枫未落个干净,朔风猎猎下,悉数被撕烂刮残,挂在枝丫,了无生气。 夕阳残挂,寒霜肆起,寒鸦寥鸣,文武百官立于欢喜殿外,以宰相为首,浩浩荡荡连成一片,此次奔波而来,不为别的,只为恭请女帝移驾。 女帝已一天未曾出殿,在他们看来,小小妃嫔,根本不值得女帝冒极大传染风险同榻而眠,与江山比起来,后者仅是一片鸿毛,只不过这样的鸿毛,色彩斑斓,比较难得罢了。 听闻百官冒霜请驾,宸妃领着人快步前来。 人至殿前,朝臣与帝妃隔廊相望,前者跪下迎接同时,刻意大声拜见,似乎要将不满之音传入殿内某人耳际。 宸妃一向善待老臣,尤其是两朝元老徐晖。 这一次,她没有上前将跪地参拜之人搀扶起身,而是居高临下,不咸不淡地问:“徐老身子骨素来不佳,冒着严霜寒风久立,怕是要生病……来人,将宰相大人搀起,送回前殿。” “不用!”徐晖腰背板直,言语强硬,抱拳道:“老臣受点风寒没什么大不了,一具枯骨,阎王爷要收便收,但陛下身子骨容不得一丝闪失,恳请宸妃娘娘请驾陛下,这里交给太医伺候。” 宸妃根本不愿将话题牵在这上,她知徐晖是硬骨头,只能另辟蹊径劝人离开,故而主动找对方麻烦,她道:“陛下将前朝之事暂拖给摄政王与徐老,如今年关将至,各项清查归结,事务繁重,与其在这里干等,不如回去替陛下分忧,这才算尽忠。” “若为他事烦心劳神,公事上出了差错,影响可不止一点,少不得被人诟病,帝王不在,底下人睁眼糊弄。届时,责罚是小,名声是大。” 徐晖等人说完,直直投上前方廊下帝妃,不卑不亢道:“摄政王暂代朝政,一切井然有序,无半点不妥之处,且九幽殿下严于律己、雷厉风行,无人敢敷衍交差,众人各司其职不说,更是朝督暮责。 宸妃娘娘不信我等外臣,九幽殿下能证明一二,老臣若言语有一虚,自当领一百棍!”“殿下因在来京郊的路上,我等愿静候。” 宸妃自然不会找上乔九幽对峙,别无他法,“陛下不肖片刻即出,有何要紧,尔等这仗势,威逼不成?” “陛下于里面熬夜苦守,做臣子的,心有不忍,不能为其分忧,只能在外守着,一刻不出,我等一刻不离,势必要守至陛下出了乌烟瘴气之地,回归清明纯净。” “你!”宸妃恼色上脸,胸腔起伏,蹙眉冷斥道:“陛下是龙子,何惧这点威胁,定当全身而退。” “宸妃娘娘能保证万无一失,不染半分? 即便不染半分,与衰弱之人久腻一块,龙身气运受损,影响可是我玉琼。”宰相大人顿了顿,大胆反问:“还是在宸妃娘娘眼里,玉琼开泰国运比不得一个女子?!” “胡说!我岂分不清孰轻孰重。”宸妃气急,她已然被怼的无话,横竖说不过眼前国之巨柱。 身为帝王的女人,她感同身受,如自己病入膏肓,自是想要心爱之人陪着,走上最后一段。 身为帝王大妃,一切又得以国事为重。 实在是两难。 宸妃后退一小步,赫然挥袖,“尔等于此地等着,本宫自然请陛下出来……” 徐晖随即带一群人拱手再拜,“多谢宸妃娘娘。” 欢喜殿内燃了很多炭火,温暖如春,封烟立在病榻不远处,瞧着女帝在架子前淘洗帕子,轻声道:“陛下该出去……用膳了。” 秦妍瞧了一眼人,垂眸道:“朕不饿,一点也不饿,饿的时候,自会宣内侍。” “不饿,好歹吃一点。”封烟伸出手,温柔道:“换臣妾吧。” “不用,我自己来。”秦妍攥紧帕子,一下一下搓揉,果断回绝:“我又不是三岁稚童,累与不累,明白得很。” 话落,封烟有些恼气,她在外面受朝臣逼迫,已没了脸面,女帝这里好心好意规劝,反遭冷讽,原本夹在中央受气,见人这般萎靡不振,心里燃起一把火,忍不住道:“您这做法,与稚童有什么分别,不顾自身安危、任性胡闹。” “任性?”秦妍冷笑一声,攥着帕子,问:“给阿喜淘洗个帕子,就是胡闹,至天下于不顾?” “何尝不是!”封烟将目光移至不远处的枯干的脸颊,犹豫半晌,终究没狠心说出伤人的话。 “你们的话,我听见了。”秦妍走回榻上,将阿喜额上的帕子换下,转身走回,冲人道:“每个人的立场对自己而言都是对的,徐晖见我,不是我,他见的是江山天下,才不愿玉琼再生动荡。封烟,你见我,也不是我,你见的是帝王。所以,随意找个借口,劝我出了这‘乌烟瘴气’之地。” 被说中,封烟倒是坦然几分,“既然如此,江山稳固、众人期许,不足以令陛下踏出此地?” “不足,”秦妍干净利落地否决,“你们见我,都不是我……真正的我,是个俗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