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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佩除去一日三次喝着这苦水,又被阿姆勒令禁足,冒顿将鞠婼阿姆的话奉为圭臬,让小狄整日盯在塌前,不让她下地走动,她便与这床榻相依为命,足不出帐地熬过了头三月。 转眼,仲夏已过,北风又起,羊马膘肥体壮,很快又快到了大会蹛林围木而祭的日子。 眼看兰佩的胃口一天天转好,人也有了精神,在她的软磨硬泡之下,又得阿姆应允,冒顿终于点头,准她下地出帐走动,但也仅限在金帐和银帐之间这片极小的范围,就连白鹭泽都不让她去。 每每她要出帐,身后总会跟足二十四名近身护卫,那阵仗,哪里是大阏氏在散步,单看那二十四人佩刀持戟,面色肃飒的样子,就让人吓得不敢近身。 幸而有个赵绮,和她一样无聊又受制于人,在经历了一段无果的单恋之后,迅速从失恋的打击中重新振作起来,每当兰佩出帐溜达,旁人避之不及的时候,她便像只云雀飞到她身边,叽叽喳喳说个没完,和兰佩说着话,还不忘把身子弯下来,和兰佩肚里的孩子说话,故意尖瘪着小嗓,宝宝长,宝宝短得叫,逗得兰佩忍俊不禁,两个女子清脆悦耳的笑声随风飘出丈远。 落入左贤王的王帐之中。 算算哲芝远去东胡,已两月有余,雕陶经过短暂的以泪洗面之后,迅速振作,平日里在外人看来,不见任何变化,私下的暗中筹谋却是一刻不曾停歇。 她先是买通巫医所的人,当得知兰佩服的药旁人根本无法近身,实在无计可施之后,又托人去找朴须族里一位通神灵的老萨满,散了整整一袋金叶,命萨满施法以巫术除掉兰佩肚里的孩子。 眼看着钱花了不少,兰佩的精神竟一日好过一日,已经可以下地走动,她气急败坏,又开始琢磨在兰佩每日出来散步的时候伺机制造冲撞,怎奈兰佩身边围得像个铁桶,连只牛蝇都飞不进去。 她并不气馁,越挫越勇,已着手在蹛林大会上生乱,势要一举结果掉兰佩肚里的孩子,如果能够一尸两命,更是求之不得。 在此期间,她还买通了呼衍族没有跟随呼衍黎一起前去东胡的细作,赏重金命其往来东胡王庭和单于庭送密信,向呼衍黎表明心意,如若东胡出兵讨伐,她将作为单于庭内应,并左贤王手中一万骑兵予以支持,同时保证单于庭王族中旦有风吹草动,她定会第一时间传报东胡王庭。最后她再三拜请呼衍黎务必多多照拂小女。 呼衍黎的回信并未让她久等,信中的内容也颇令她心安。哲芝自去东胡之后深得东胡王宠爱,未曾受过半分委屈,对于雕陶愿与她携手,借东胡之力除掉冒顿,呼衍黎甚感欣慰,同时还特别提到,她献计东胡王索要冒顿阏氏,原意是要冒顿献出兰佩,她痛恨兰佩入骨,本想在东胡王庭折磨她至死,如今虽未如愿,兰佩欠她的那笔账,她早晚要算,也请雕陶心中有数,伺机而动云云。 这简直和雕陶想到一起去了!她看完当即烧了那羊皮卷,回信向呼衍黎担保,兰佩之事不劳jiejie费心,她定会办妥。 第66章 这日难得冒顿回得早,和兰佩对坐一起用了晚膳,兰佩见他心情不错,和他说起自己想在单于庭办个私学,教王族的小王、居次们学认字,再教些礼乐兵法。 冒顿用完羊羹,放下手中青铜匕,没有任何商量余地,当即回绝:不可。 从前,兰佩还是个小女娃,在单于庭追着冒顿跑的时候,就曾听冒顿和拓陀说过,如果单于庭里有个私学,譬如中原孔子杏坛讲学,传道授业解惑,将对匈奴部落自矇昧至开化,大有裨益。 兰佩深觉有理,将此事听进了心里,萦绕多时,只是一直没有机会付诸实施。 匈奴没有自己的文字,早期仅凭结绳记事,民间轶事则为口口相传。但随着统一匈奴王国的建立,统计人畜课税,乃至最重要的兵力武器,都需要文字记录保存。 自春秋镐京被犬戎攻克,武王东迁,至战国时期赵国在胡服骑射的同时,向莽莽草原传入中原文化,之后强秦一统天下,施以□□,不断有中原人逃亡匈奴,在此进程中,匈奴贵族逐渐开始接受和学习中原文字,并以秦文作为文字记载的主要书写形式。 即便如此,因匈奴没有开办官学和私学,真正认识,能够书写秦文的人少之又少,兰儋和兰佩完全是因为母阏氏魏芷君的关系,在整个匈奴王族中,属识秦文,说雅语的佼佼者。 如今,中原局势动荡,兰佩知道,在冒顿心中,打回南方,收复被蒙恬夺走的河南地只是时间早晚,那将意味着,今后会有更多的匈奴人与中原密切往来,除了战场上的搏命厮杀,识秦文,说雅语,是促进这一进程的必备重要武器。 这些天她的身子已无大碍,整日里无所事事实在闲得慌,即将要当母阏氏的人,看到小孩子更是欢喜的紧,因而对冒顿提出这个经过了深思熟虑的想法,还以为他定会支持。 谁知当头就被泼了盆冷水。 为何? 兰佩不解,蹙眉看他。 不为何。就是不可。 冒顿不满地睨她一眼,想她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头三月为了保胎,遭了多大的罪,这才稍稍稳定些,便全抛诸脑后,忘个干净。 一个身怀六甲的女子,不好好呆着,一时一刻闲不住,没事突然办什么私学,累坏了身子,或是被那些没轻重的孩子冲撞了,岂不因小失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