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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身 第64节

    温北砚看他眼,缓慢清晰的声线仿佛在诉说一个不争不抢的事实:“虽然不及对我的十分之一,但她确确实实也是喜欢你的。”

    盛景:“……”

    作者有话说:

    盛景:做人不行,做狗倒挺在行

    温北砚:没说万分之一就知足吧,小舅子

    第46章

    ◎他的眼神在留我◎

    第二天上午, 大壮被曲懿以“不放心盛景”的名义打发回了杭城。

    曲懿房门密码一直没换,出于礼貌,大壮敲了两下,等了半分钟里面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直接打开密码锁, 最后是在客厅一角找到的盛景。

    盛景循声, 慢半拍地抬起手肘,四指并拢一弯,“壮。”

    大壮东张西望的视线倏然卡住,神情呆滞两秒, 才反应过来小熊猫是在跟自己打招呼, 跟着抬起手臂,热络地喊了声:“小景弟弟。”

    盛景很轻地唔了声, 重新回到自己的世界, 拿着彩色蜡笔趴在地上写写画画。

    大壮拿出一杯奶茶, 插好吸管递到他手边, 问:“小景弟弟,你不用上学了?”

    听曲懿说,她弟会在杭城待上一段时间,可按盛景这年纪,现在应该在上小学二年级。

    盛景犹豫了下, 接过后软糯糯地说了声谢谢,然后才回答他的问题,“老师要教的我都已经全部学会了,mama说可以不用再去学校。”

    盛景的学习能力一直惊人, 听他这么说, 大壮深信不疑, “你是在上二年级?”

    “四年级。”

    盛景咬着吸管,囫囵不清地补充了句:“我比别人学得快。”

    变相地表明自己有个“能跳级”的天才大脑,大壮没话说了,探头探脑地看了圈,没找到另一个人,“砚哥呢?”

    盛景对这名字有点陌生,“懿懿的骑士?”

    这下换做大壮懵了两秒,刚想说什么,听见玄关处传来动静,紧接着视线里多出一道颀长的身影,提着两大袋餐盒。

    看见他时,温北砚微微点了点头,态度依旧不冷不热。

    出门前温北砚问过盛景想吃什么,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挑,盛景回了“都可以”,温北砚不懂照顾人,更别提拿捏一个仅单独相处过两天的孩子的喜好,最后直接买的四人套餐,够再添副碗筷。

    吃完午饭,温北砚又收到叶淮消息,说的还是霍霄组局这事。

    【我看你还是去吧,应付一下了事,省得这货一天到晚来sao扰我。】

    【你要是实在放心不下曲懿她弟,就把他放到我妈这,正好圆了她抱孙子的梦。】

    温北砚对霍霄的印象其实已经模糊,只记得这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愚蠢、狂妄、贪婪、好色……几乎集齐人性最卑劣的一面。

    给这样一个人辩护,他仍然没有任何良心上的自我谴责感,律师不是来主持正义的,他只管尽自己应有的职业本分,之后的事情,包括审判结果、出狱后这畜生能不能彻底改过自新,都与他毫无干系,他不想再与他产生半点交集。

    但有些事避无可避,自己也会送上门来,不如趁早了结。

    温北砚:【不用,她助理在。】

    温北砚:【几点?】

    叶淮:【八点。】

    温北砚到的时候,叶淮已经在附近的停车场入口等着,两个人朝会所走去。

    叶淮知道他不喜欢这种喧闹奢靡的场合,老妈子身份再次上线,叮嘱道:“要是一会待不下去了,你给我使个眼色,我帮你找个理由开溜。”

    包厢里插科打诨的笑声此起彼伏,从不同的声线推断,到场的人远不止霍霄一个。

    看来道谢不是这二世祖的本意。

    叶淮轻轻啧了声,拿眼尾扫向温北砚,看不出什么表情,仿佛真的就是来走个过场,进包厢后,别提虚假的客套奉承,连声招呼也不打。

    霍霄也不恼,举着酒杯一脸热络地朝他走去,长篇大论地发表自己的感激之情后,忽然将话锋一转:“听说温律师有女朋友了,好像还是个女明星,叫什么曲懿是吧。”

    分不清是在故意挖坑设陷,还是不带脑子又没有眼色地发表着不合时宜的言论。

    温北砚通通没理会,直到有人接了句:“曲懿?那不是我签下的艺人?”

    温北砚稍顿,微微侧目,赵时韫不紧不松的眸光撞了过来,片刻温北砚听见这人又问:“那上次在片场拉走她的就是温律师?”

    “还有这事?”霍霄跟着明知故问,“到底什么情况?”

    赵时韫听不出情绪的声线紧随其后:“听说是看到我家艺人在跟同剧组的男演员拍吻戏后把人拉走的……其实也能理解,毕竟是女朋友,占有欲这东西,谁都有……不过下次可别这么做了,片场一堆眼睛看着呢,要是因为这原因她再也拍不了戏了,这么多年下来,我捧她花费的钱岂不是都打了水漂?”

    此类对话的次数一增加,温北砚渐渐察觉出异样。

    看似是霍霄在抛梗,实际上早就被人带进了一个又一个的圈套里,话题的主导权从一开始就落在了那个人手中。

    谁才是场上的聪明人,一目了然。

    温北砚多看了赵时韫一眼。

    赵时韫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瞥,笑着朝他抬了抬酒杯。

    不知道谁点了份甜品,看上去像果冻,被切割成小正方形,晶莹剔透,周围铺上一层猫爪形状的棉花糖。

    温北砚一下子想起了家里那只小熊猫,无视耳边有一搭没一搭的玩笑话,掏出手机给大壮发了条消息,然后偏头问了句:“这里的甜品能打包吗?”

    音量没有收,加上没有任何前缀称呼,以至于没人知道他到底在问谁,叶淮刚想说什么,被人抢先,霍霄似笑非笑地问:“温律师喜欢吃甜品?”

    温北砚没给他任何多余的眼神,也不想跟他在无趣的问题上浪费口舌。

    见气氛越来越不对劲,叶淮忙笑着打圆场:“阿砚应该是给家里人带的。”

    这话更容易被曲解,霍霄以为他说的是曲懿,眼底笑容加深几分,用看似过来人的口吻:“温律师,女人宠过头可容易无法无天。”

    叶淮听得一阵无语,傻逼果然就爱说些傻逼又装逼的话,他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转瞬感受到隔壁传来的阴冷气息。

    余光里,温北砚神色略为紧绷,知道他接下来说出的话可能会让气氛更加紧张,叶淮也没阻止,由着他凉凉的眼神扫向霍霄,“我喜欢。”

    今晚说的第二句话,温柔的语气,弦外音却带着刺。

    “我还有事,先走了。”温北砚省下一切不必要的废话,一口饮下杯里的红酒,全当为自己的提前退场赔礼道歉。

    路过赵时韫时,视线若有若无地停留了片刻,后者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闲散模样,拿酒瓶的手搭在膝盖上,指节敲击杯壁,发出间奏分明的轻响。

    温北砚敛下探究的神色,在手机上叫了代驾,没几分钟,车停在会所门口。

    车窗外的灯光异常刺目,大概率是被另一个人影响到了情绪,脑袋也是一阵阵的痛,思绪被牵动得紊乱。

    心里莫名有种感觉,这不会是他和赵时韫的最后一次见面。

    预感很快成真,周二上午,温北砚远远看见赵时韫跟叶淮在休息室谈论着什么,隐约捕捉到“曲懿”这个名字。

    从来意不明的人口中去获取关于她的信息,是个极其愚蠢的选择,可这人制造的一个接一个的巧合,准确来说是设下的陷阱,全都带着致命的吸引力,温北砚没法装作它们不存在,只能捂住眼睛,屏着呼吸,模糊能感知它存在的感官神经。

    他朝那两人点头示意,径直回到自己办公室,隔绝身后的一切动静。

    赵时韫淡笑不语,叶淮在一旁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送走甲方后,来到温北砚办公室,“这小赵总什么意思?上回在云水会所也是这样,怎么说话绵里藏针的,那姓霍的也是,难不成真是资本家的天性?还是说小赵总把你当成情敌了?”

    有私密的办公室不谈,非得在谁都能经过的公共休息区域谈,就像在等某个人经过似的。

    而赵时韫刚才意味深长的眼神,让叶淮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温北砚一言不发地合上文件,西装外套挂在臂弯,越过叶淮,大步流星地朝门口走去。

    “干什么去?”

    “回家带小孩。”

    “……”

    路上经过一家甜品店,温北砚想起前天晚上盛景对着蓝莓果冻笑眼盈盈的模样,将车停到路边,买了份四寸的蓝莓慕斯,提着蛋糕上车后,接到曲懿打来的电话:“盛景有没有闹?”

    温北砚打开蓝牙,“他很安静。”

    这点曲懿丝毫不怀疑,“你昨晚跟他睡的吗?”

    温北砚很自然地接了句:“我只跟你睡。”

    低磁性感的嗓音撞入耳膜,撩得心痒,曲懿轻轻挠了下自己鼻尖,抛下羞赧,顺着他的话更加直白地往下说,“那等我回去跟你睡。”

    隔着屏幕,他看不到自己的脸,把语调压得自然些就行。

    温北砚顿了几秒,极煞风景地问:“你感冒了?”

    “怎么这么问?”

    “鼻音比平时重。”

    “……”

    曲懿岔开话题,“你上次是不是说想要熊猫睡衣?”

    饶是温北砚也无法从容地应对如此直接的发问,这次停顿的时间更长了,睁眼说瞎话:“我没说过。”

    “你感冒了?”曲懿捧住手机,笑弯了眼睛,故意呛他,“怎么听上去鼻音比平时重那么多?”

    空气沉寂下来,曲懿也怕玩笑开得过犹不及,一个急刹车,拐回半分钟前,话音里的笑意渐渐兜不住了:“你这年纪这身板,商场是买不到这种卡通睡衣了,我到时候给你去网上定制一套。”

    “……”

    通话在车开进小区后结束,电梯门一开,温北砚看见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站在3002门口,他脚步停顿几秒,一句话没说,对面先开口解释了句:“听说曲懿她弟来了,正好顺路,就来看看。”

    理由过分牵强,显而易见的醉翁之意不在酒,温北砚皱了皱眉,不满这人把曲懿当成私人所有物的态度,更不满他故作熟稔的口吻,同时自己又在心里升起一种事态不受控的恐慌。

    赵时韫没出现前,他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他有了控制暴虐情绪的能力,当然也不想让自己回到过去这种疑神疑鬼又患得患失的状态,然后对唯一在乎的人亮起狰狞的爪牙。

    种种考量下,他不想和眼前这人有丝毫的接触,可一味地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必须得从源头切断所有不安稳、潜在的危险。

    于是,他心甘情愿地踩进了对方提前设置好的陷阱。

    “你想谈什么?”温北砚冷着脸,连表面的客套都懒得做,直达主题。

    赵时韫笑说:“谈我签下的那不成器的恋爱脑。”

    门在这时被屋里的人打开,盛景半截身子探了出来,他身后的大壮看到眼前这一幕,愣了又愣,“赵总,你怎么过来了?”

    赵时韫的视线刚落到盛景身上,一道沉冷的男嗓插了进来,瞬间吸走他的注意力,“找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