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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母不慈 第55节

    尹明毓闻言,又问道:“母亲,我可否带回东院去算?儿媳担心在这儿扰了您。”

    谢夫人笑,“你自然不必在我这儿算。”

    然后也不等尹明毓有反应,便又道:“既是说好要给你留功课,当然是去正院。”

    尹明毓:“……”

    行吧,一计不行,还得另想一计。

    尹明毓此时有些遗憾先前婉拒了洵阳郡主的帖子,不然正好光明正大出门偷闲,但她还有新交的朋友。

    “母亲,我昨日答应请文娘子到咱们府里做客,需得空出一日,另外,我那宅子已经开始修建,也抽一日出去亲眼瞧一瞧。”

    正巧婢女进来禀报,说是有管事来回话,谢夫人便都答应下来,然后冲尹明毓摆摆手,让她带走账本。

    尹明毓躬身告退,让金儿银儿抱起账本,主仆三人脚步略显沉重地离开西院。

    而尹明毓沉重,是因为要待在正院“做功课”。

    金儿和银儿脚步沉重,是真的沉重,因为这些账本,尹明毓是绝对不可能亲自算的,即便她算账极快。

    银儿一想到大娘子的陪嫁庄子铺子的账目和谢家这么些账本,便犹如泰山压顶一般,心生绝望,“娘子,您不是说,咱们什么都不用干吗?”

    尹明毓清了清嗓子,一派从容地摸摸她的头,“好银儿,东院里不是有现成的人手吗?”

    金儿银儿对视,眼神渐渐亮起来。

    东院里,青玉和红绸忽然背后一冷,还以为是穿少了,不约而同地回去添衣。

    过了一会儿,尹明毓带着金儿银儿回来,将青玉、红绸招到了正堂,一脸和善地说:“你们是郎君的贴身婢女,定是极守规矩,极知道轻重的。”

    “我多信重你们,你们是知道的。”

    青玉和红绸自然是表忠心,“少夫人若是有吩咐,我们定当尽力。”

    一旁,银儿两眼晶亮,待尹明毓一个眼神,便迫不及地抱着账本上前,分了她们一人一半。

    青玉和红绸忽然抱了满怀的账册,茫然不已。

    然而银儿根本不给她们反应的时间,推着两人坐下,又塞了两个算盘到她们怀里,用意显而易见。

    从前谢钦未成婚时,东院都是青玉管着账,是以她算起账来游刃有余。

    红绸却并不管这些,算起来极费劲,愁眉苦脸地拨弄算盘,偶尔抬头可怜兮兮地看少夫人一眼,只想少夫人开恩,好教她离了这些教人头昏脑涨的东西。

    尹明毓坐在不远处,极怜香惜玉,转头便对金儿道:“瞧你们,倒是多教教红绸,别只顾着自个儿忙。”

    红绸不敢相信少夫人这么冷酷无情,微微睁大眼睛。

    尹明毓冲她温柔一笑,但不干活绝对不可能。

    一旁,青玉轻声笑道:“万没想到,有朝一日,你这脸也有不管用的时候。”

    红绸:“……”

    第53章

    快到谢策下学的时辰,尹明毓便领着金儿银儿来到正院。

    她一进暖阁,谢老夫人便指了指暖炕上的两张炕桌,说:“早就给你们准备好了。”

    尹明毓一瞧,相对两张炕桌上,笔墨纸砚全都摆得一模一样,还真是对她和谢策一视同仁,要一起做功课的架势。

    她脱鞋上炕,选了一张面向谢老夫人的桌子,而后教金儿银儿将那些“账册”摞成两摞摆在炕桌正中,而后抽出一册,摊开在桌上。

    谢老夫人没听到她拨弄算盘的声音,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她。

    一刻钟后,谢策回来,一见母亲真的来跟他一起“做功课”,欢喜地往暖炕上爬。

    谢老夫人嗔怪:“你母亲就在这儿,急得什么?”

    谢策傻笑,乖巧地与曾祖母行礼,眼睛却一直盯着另一张空着的炕桌,显然此时与母亲“一起做功课”这件事对他的吸引力远胜于曾祖母。

    他若是巴巴地盯着尹明毓,谢老夫人许是又要醋了,可他盯得是炕桌,谢老夫人只有好笑,“快去吧。”

    谢策颠颠儿地坐在炕桌后,兴冲冲地喊:“母亲!”

    尹明毓手肘撑在桌上,从账本后抬头,冲他微微一笑,“快练字吧。”

    “好!”

    谢策脆生生地答应,而后便拿起笔认认真真地开始画道道。

    尹明毓藏在账本后继续看“账本”,谢老夫人闭目养神,暖阁内只有偶尔翻书页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谢策抬头,抻长脖子向她那儿望了一眼,问:“母亲?”

    尹明毓抬头,看了一眼谢老夫人,见她似乎睡着,便轻声回了一个:“嗯?”

    谢策小脸上满是疑惑,“不写吗?”

    尹明毓仗着他小,手指点点脑袋,糊弄道:“母亲脑子聪明,全在脑子里算完,一挥而就。”

    谢策吃惊地睁大眼睛,“真的吗?”

    尹明毓把她提前准备好的空白册子举起来,展示给他看,信誓旦旦地说:“再过一刻,就满了。”

    “哇——”谢策天真的眼睛里盛满崇拜。

    闭目养神的谢老夫人面上露出一丝无语,却也没有出声。

    尹明毓丝毫不知羞愧,还对谢策义正言辞地说:“且专心些,要输给母亲吗?”

    小孩子最不能激,谢策当即便极其认真地写起来,小嘴甚至还因为过于认真微微嘟了起来。

    尹明毓又低下头,认真地看“账本”。

    一刻钟后,她抬起头,本来是想给谢策展示一下她“一挥而就”的成品,但见谢策根本不记得这码事儿,便又遗憾地放弃,继续沉浸在“账本”中。

    不知过了多久,暖阁外,婢女禀报:“老夫人,少夫人,夫人来了。”

    尹明毓倏地收起摊在桌上的“账本”,夹在中间,又从最上面取下一本摊开,下一瞬拿起算盘立起来,又平放在桌上,手指自左到右一滑,便将上珠全都拨了上去。

    她做这一系列动作,只在几息之间。

    谢老夫人听到禀报到睁开眼,只听到算盘珠子的划拉声,然后就看见尹明毓端坐在那儿,开始拨弄算盘。

    谢老夫人:“……”

    而谢策就算懵懂无知,也不由自主吃惊地张开小嘴。

    谢夫人拿着一封信走进来,先是听到清脆、规律的算盘声,瞧了一眼,便向谢老夫人行礼。

    尹明毓似是才从忙碌中醒神一般,也要下地向谢夫人行礼。

    谢夫人摆手教她不必下来,随即双手将信呈给谢老夫人:“母亲,扬州来信,是……白家的。”

    白家?

    尹明毓悄悄支起耳朵。

    若是她知道的白家,应该是府里庶出那位姑太太的婆家,听说白家姑父三年前去世了,姑太太和独女一直在守孝。

    据说老夫人将那位庶出姑太太嫁出去之后,几乎没提过对方,也不知道关系到底如何,且为何来信?

    而谢老夫人面无表情地取出信,极快地扫过,便放下信,道:“她们母女想要进京投奔。”

    谢夫人神色微讶,略一思考便道:“白家侄女孝期时便已到适婚之龄,是不是为了她的婚事?”

    谢老夫人淡淡地说:“许是如你猜测的这般。”

    “母亲,如何回信?”

    谢老夫人瞥了一眼信纸后的日期,道:“许是都要到了,回什么信,收拾院子吧。”

    谢夫人应下,又请示道:“可是收拾姑太太先前住过的院子?”

    那院子是在西院的跨院,当年封了西院那边的门,另外开了一个单独的门出入,这些年一直无人住。

    谢老夫人道:“便如此吧。”

    尹明毓心里不住在好奇,可又什么都不知道,只能来回瞧着两人的神色。

    谢老夫人和谢夫人说完话,抬眼瞧见谢策和尹明毓如出一辙的偷听模样,嘴角忍不住上扬,又压下来,略带嫌弃地扫了一眼尹明毓那堆“账本”,道:“行了,今日便到这儿吧,你回吧。”

    尹明毓意犹未尽,但还是乖巧地告退。

    府里要有客来,还是娇客,是带着故事的娇客,她实在好奇,又不能随便打听,便教婢女去前院,请谢钦有空的时候回东院。

    她头一次请他回东院,谢钦方得知时还确认了一遍,待到确信,便暂时放下手头的事务,带着疑惑回到东院。

    而他一进堂屋,便得到了尹明毓的热情迎接。

    那一瞬间,谢钦的心情,若是一定要形容,便是颇有几分受宠若惊。

    尹明毓从门口迎他进室内,便迫不及待地说:“今日收到一封扬州来信,是扬州那位姑母的信,说是要携表妹进京。”

    谢钦:“……”

    尹明毓见他不答,又婉转地打听:“郎君,祖母对那位庶出姑母态度如何?我日后如何对她们?”

    谢钦收拾起心情,拂开她的手,落座。

    听故事得有茶,尹明毓给自个儿倒了一杯茶,想了想,先送到谢钦手边儿,道:“郎君,喝茶。”

    谢钦端起茶杯,不紧不慢地喝,吊足她的胃口,方才道:“那时战乱未休,祖父出了些意外,便有了姑母。”

    尹明毓看着他。

    谢钦回视。

    尹明毓问:“没了?”

    谢钦顿了顿,又道:“祖母对姑母只是不甚亲热罢了,并未迁怒,你到时如常对她们便是。”

    尹明毓继续看他:“就没了?”

    故事没有些延展吗?怎么出的意外,后来又发生了什么,没有能说的吗?

    谢钦从她眼里读出渴望,端起茶,故意视而不见。

    尹明毓深呼吸,直接抢走了他的茶,果然不能期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