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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望舒努了努嘴,下床拾起勺子送了口粥进嘴。粥的热度刚好,不烫不凉刚好适口,瘦rou炖得软糯可口,在这入口即化的饱满晶莹饭粒中也不显突兀。瘦骨纤手弹走桂花糕上的干花,捏一块儿放在口中,花香瞬间润入口腔,溢满鼻腔,新鲜得很。没一会儿就被这饥肠辘辘的人儿吃个精光。 顾望舒擦了擦嘴,起身开门想看看外面大概到了什么时辰。门刚掩了个缝隙,大片夕阳霎时金辉洒入屋内,醇香的酒一般温润暖人,不耀眼,是他刚刚能掩袖看着的灿烂。 夕阳美如画,清风醉晚霞。丹色彩霞在云海中随意游动,波光潋滟,在洁净如新的屋瓦上留下浓墨淡彩的一笔绝唱,院中央的桂树上扯着几尺层红绸装饰,垂下火红的流苏与丹霞交相辉映,福字木牌在微风中摆动摇曳,碰撞枝杈发出舒心的声响。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过来,顾望舒转身看去,艾叶此时正蹲在围墙上往大门两侧挂着大红灯笼。丹霞将他整个人映得暖红,似乎是听到了响,艾叶抹了把额前的汗,逆光扭过头冲他展开了个大大的笑容,竟是如此爽朗清澈的少年感。 不仅是中央的那棵桂树,连四周院墙上都扯满了红绸和福字木牌,还有些祈福的小符咒,看得顾望舒有些发怔。往年要说观里也是会例行往这儿送这些东西的,可是每年春节都只有他独过,独自看这院子,也就没有心思去搞这些东西。 只顾当成个大扫除的日子,清洗完再把桃符一挂,应付得事就收工,哪有如今这般身临其境,看满院飞红的机会。 还真有了几分过年的味道。 “你醒啦!”艾叶栓好绳子从围墙上跳下来,花白的袍子蹭得满是灰,也不知道拍拍,还毫不在意的冲顾望舒悻悻傻笑,手指着院里的红绸,道:“我怕你又像上次似的赌气不想见我,就没进去陪你,出来搞些这个,还挺有意思的!” 顾望舒招手意思他过来,艾叶马上就跟个听话的小狗子似的摇着看不见的尾巴奔了过来,支两只手扬在身子两侧,生怕上面的灰再蹭到顾望舒身上。 顾望舒抬手从他额前取下片枯草秆子,又给他整了整碎发,眼神扫了圈院子,问道:“你以前装扮过这些东西?怎看着如此娴熟。” 艾叶那双眸子明亮得像是落进了漫天星光,有些害羞的笑笑,说:“我哪有做过这个,我又没过过人间的节庆。多跑些地方,看看别人是怎么弄的不就知道了!怎么样,我这照猫画虎的技术可还行?” 顾望舒点点头,表示认同。 “对了,我给你备的粥可吃了?亏你醒得及时,不然等粥都凉了,我可不尴尬。” 说到这顾望舒才想起来问,那粥和桂花糕的成色品味,可绝对不是观里伙房能做出来的,不觉有些诧异,便问: “挺好吃,你从哪儿弄的?” “山下的镇子里啊?咱不是去过!”艾叶像个小孩一样天真笑着,见顾望舒表情惊讶一滞,赶忙摆手道:“不必言谢,我腿脚可比你想象中麻利得多。跑这一趟快得很,权当是赔罪,毕竟早上你因为我受了那么大的惊,哦对了你……” 艾叶本想开口问他到底因为什么才会对个平凡檀香有那么大反应,但又想到以顾望舒的性子,如此刚强好面子的一个人,非要去问他的软肋什么,岂不是得罪人的大忌,便趁早断了话,改口道:“你现在可还好?” “我没事。”顾望舒浅答。“你怎么不早些叫我起来,一个人干这么多活儿,太辛苦。” “哦呦顾大爷,我哪敢去喊你啊?”艾叶向后躲了半步,打趣道: “白天一副要生剥了我的皮啖rou饮血的,差点分不清我们俩到底谁是妖谁是人,还是保命要紧,累就累了点吧!” 艾叶说完歪了头,扬起下巴陪着一脸笑嘻嘻的,说:“眼下把你的活儿都做了,还能讨你欢心,看看你现在一脸满足,岂不是两全其美?” 顾望舒失声哑笑,眼神脉脉的揉了揉他头顶软毛,又随手推得他一仰,“登徒子,脑子里打得都是什么算盘。” 艾叶追在他后头,只保持着几寸的距离,既保证自己不碰着他遭他烦,又不想离得远,鼓腮着急着等他夸,可半天都没得愿,颇有些失落的怨道:“这就完了?你都不气我了,怎的也不再夸一句,你看院子啊,我可是忙活了一整天!” 顾望舒脚步一停,艾叶也跟着停住,满心以为他能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一个酒壶当头飞来,正落在怀里随手接住。纳闷之余听顾望舒开了口: “腿脚快的,替我去打壶酒来,好人做到底。” 艾叶捧着酒壶原地愣了半天,眨巴几下眼,当即不乐意了起来怒气冲冲道了句:“就知道一劲儿使唤我!你怎不叫别人去!” “可这儿也没别人了?”顾望舒转过身来摊开手假做个万般无奈状,说: “我不就只有你一个了?” *** 顾望舒近日闲来无事,在屋里给自己的伞修善伞面。不离身的白伞对他来说不仅是个遮阳的,更是藏了暗器法器在里面,亦是他这二十多年来一直不停琢磨研究,才完善成今天这样。这伞的伞骨虽然看着像是普通木头,其实都是埋了玄铁进去,沉得很。外面上的是漆色,看起来才不至于那么凶煞吓人。伞骨是结实的,但是伞面难免使得多,不管是什么材质一段时间以后都会多少有些破损,修缮伞面就成了他家常便饭的事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