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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上有多难过愤怒,只是有些疲惫和自嘲。 他望着护在身负毁家之仇的外敌身前的人,面色平静:“周临,我曾经说过,你哪只手伤了同门,我便砍了你哪只手。” 周临浑浊的眼球微动,他对上夏歧的目光,几息后,缓缓曲颈垂下脑袋。 上半身随之岣嵝垂低,齐下颚的头发遮住了他青白斑驳的面容,以及挡住了……夏歧失望的目光。 他随之缓慢抬起挂着破烂布料的手臂,指向夏歧,黑色指甲闪过锐利光芒,周身的道道藤蔓也同时向夏歧激射出去,仿佛化为铺天盖地的蝮蛇。 夏歧挥剑周旋在藤蔓间,剑光一闪便齐齐砍断藤蔓,但藤蔓的再生也在瞬间—— 若是不直接杀了提供着灵气生机的那个人,藤蔓会无穷无尽。 周临沦为这副半魔半人的模样,付出的代价太大。依仗魔气本就饮鸩止渴,甚至算不上修行的助力。 徐深吞噬魔气,弥补破碎的金丹,让契兽化魔,是借了魔气来增强自身。 而周临被魔种寄生,却是不断被吞噬,而他本身修为没有夏歧高,就算藤蔓再厉害,在夏歧眼里还是周身破绽百出。 但夏歧迟迟没有下杀手,他明明知道周临骗了他和所有人,却有一丝不甘。 不是为自己,是为了把周临带回霄山,给了对方改变命运机会的边秋光。 潋光再次一剑齐齐斩断藤蔓,夏歧旋身把剑锋压在周临侧颈,冷声问道:“为何背叛霄山,你当过自己是猎魔人么?” 周临浑浊的眼球一阵颤动,面无表情的脸重重扭曲,周身藤蔓却是有自主意识一般,激射向夏歧。 夏歧只好又放开周临躲避,却见藤蔓没有收势的意思,竟直接没入了周临的肩胛,藤蔓把血渍迅速吸食消化,又胀大了几分。 夏歧蹙起眉,忽然见周临煽动嘴唇,声音嘶哑不似活人,仿佛字字磨出喉间血。 “……我是恨边秋光……若不是他,我周家何须世代受罪……带我回了霄山,却用心法不合来折辱我……夏歧,我也恨你……我恨所有人……” 藤蔓张牙舞爪得近乎凶残,夏歧愕然看着与之相反的岣嵝虚弱身影,心脏还是因为这番话沉了沉。 而那团藤蔓中,周临毫无情感波动的声音宛如徘徊黄泉的游魂:“杀了我……夏歧……杀了我……” 夏歧又蹙紧眉,隐约察觉有些不对劲。 手中潋光一挡藤蔓重击,整个人顺势掠出数丈远。 然而才一落脚,他敏锐察觉有汹涌杀意从背后袭来。 本能反应与经验让他没有硬接,顷刻消失在原地,闪身落到不远处。 只见徐深面上看戏的神色尽数消失,黑沉的眼散出毒辣的光,死死盯着夏歧手中的潋光。 他周身魔焰大涨,慢慢遮蔽住天日,黑狼兽影也暴躁涌动,怒气森然的声音裹挟着兽吼,响彻旷野—— “把潋光交出来!” 夏歧知道潋光是狠狠扎在徐深陈疴里的硬刺,无时无刻不在昭示着他不如边秋光,且越扎越深。 此时看到潋光与逍遥游结合,陈疴终于溃烂,徐深彻底疯魔。 夏歧握紧剑柄,冷然以对:“拿命来换。” 徐深裹着魔焰气势汹汹而来,夏歧无畏无惧,眉目肃然,提剑迎了上去。 他终是与徐深对上了。 与此同时,夏歧余光见张牙舞爪的藤蔓又向他袭来,却在下一息被一阵霸道刀光压制下去,轰然砸向地面。 影戒中传来傅晚的讯息,言简意赅:“我与念念替你清了周围魔物。” 夏歧不敢分心,片刻之间便与徐深过了数招。 剑气横风断雪,兽影咆哮震天。 徐深修为压过夏歧,虽然金丹破碎,填补上魔气后,招式之间带上毒辣阴损。 而潋光的一挥一划都催发着徐深的怒火,让他不管不顾,隐隐失了冷静。 夏歧此时正好沉静而敏锐,从容周旋,一时间不落下风。 他趁机往影戒给傅晚传讯:“师兄,你和念念去把所以家属和伤员聚拢在住宅区,这诡异法阵快停止运转了,家属区的符文有了灵气便有防御作用……还有,暂时留周临一命。” 傅晚没有多问,令其余弟子清除魔妖兽,立马压制住周临离开城墙。 走之前沉声道:“夏小歧,活着回来。” 霄山驻地的变故,原本的七使只剩下傅晚与夏歧了。夏歧知道对方心里的担忧,不由笑着应了声:“放心,等你半年月供。” 傅晚见他还惦记此事,有些好笑,避免让夏歧分心便没有再回。 就在这几句话的时间,夏歧被徐深忽然预判的攻击打退数步。 他才意识到自己大意了,徐深作为岳洛的徒弟,百年来又与边秋光打过数次,甚至学过逍遥游,自然对逍遥游招式了若指掌。 夏歧也不慌,他持剑而立,神色冷淡,罡风撩起黑斗篷,金色纹路在晨辉下隐隐生光。 “徐阁主好筹谋,策反我门内弟子,是云章收不到称心如意的弟子吗?” 徐深其实没有把夏歧放在眼里,他见门主影戒易位,就知道边秋光活命无望,剩余的事——灭了霄山,杀了夏歧,拿回潋光,不过是动动手的事。 便也不介意陪他多聊片刻:“你说方才被魔种寄生的那小子?倒还好用。他离开霄山出任务,趁他不备种下魔种,又告诉他巡防途中的炼魂法阵可以抽去那一半妖魂,他便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