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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神识在对方身上停留稍久,被夏歧敏锐捕捉到,竟然也放出神识触了一下他的,仿佛开心地与他击了个掌。 清宴:“……” 自己这位道侣,倒是与众不同。 有门派间的扯皮,夏歧觉得口中的糖格外香甜,快能与看话本时吃的瓜子相提并论了。 创立天海宴的祖师爷大概想不到,这宴会有一天会变得这么有意思,不乏嘴炮攻防,互相甩锅等环节,接下来可不得扯头花? 夏歧咔吧咔吧咬着糖,一直听着广场的动静。 付乐山担心众人进祭坛后魔物涌出,或是其他魔忽然杀进来,到时候来不及回护落雨集的百姓,临时防御法阵撑不了多久。 而让百姓自己撤离,又会在途中遇到危险。 但要是兵分两路,两边都得捉襟见肘。 思量再三,他决定先行撤离百姓,再进祭坛。 谁知柳识这次也唱了反调。 柳识:“如今每个门派都元气有损,魔物霸占了阵眼,贸然进入,危险可想而知。不如把落雨集的防御大阵撤走,我等埋伏此处,以落雨集众宝物为诱饵,等魔物出来,再逐一猎杀,还能追踪魔气找寻源头。” 夏歧面上的漫不经心淡去,微微蹙起眉,舌尖缓慢舔过齿尖,直起身子。 先不提众宝物的风险,落雨集是距离长谣最近的人间,里面的百姓世代受长谣庇护,也多有生意往来,这个提议明显惹付乐山不悦。 他收起和气的笑,眉宇之间便有皱痕显现:“落雨集的百姓以宝物为生计,身陷险境也会拼死相护,防御大阵一撤,魔物来去无阻,杀人无形,手无寸铁的百姓等于任人宰割。” 柳识事不关己,十分淡然:“此方法不必深入险境,又能让魔物离开祭坛。如今闻掌门不在,天海宴还没开始,就让赴宴的各门派有所折损,付老要继续担这个责任吗?” 付乐山面上一沉,暗中咬牙。 夏歧立在飞檐,看着广场上僵持的局面。 他明白时间与人力不允许两边都顾及,落雨集防御阵里不断被消耗的灵石就是倒计时。 不过……柳识此人出生于十方阁,从落地便踩着十方阁丰厚家底长大,与凡人少有接触,更别提同情。或许在他心里,凡人与除了修士外的生灵并无不同,死几只蝼蚁,算不得什么牺牲。 百年魔患持续得太久了,伤亡在乱世也不再新鲜。 但凡人脆弱,寿数短短百年,修士与魔争天时,衣角带起的风就能吹倒一片蜉蝣。 火星溅出,蝼蚁四散,幸运的只落到身上成了残缺,往身上一带就是一生,不幸落在亲人身上,化为一座永远压在心头的坟,惦记着也是一生。 云章无数个被魔患侵扰的村落与小镇,就算有修士日夜镇守,残缺的与失去的,都不会再回来。 别人门派的决定不好插手,夏歧只是晃神想起桃花满街的小镇,忽觉初春夜风有些凉。 付乐山垂眸犹豫,把柳识的话在心里过了一遍。 他想反驳,但也清楚临时的防御大阵撑不了多久,锦都大阵再不重启,别说落雨集,整个锦都的百姓都有危险…… 他不敢去看清宴,却能感觉对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大局与凡人安危在心中反复掂量,背脊顷刻被逼出一层冷汗。 犹豫再三,刚要开口—— “不可本末倒置。” 清宴平静的声音响起,广场静了一瞬,所有人望向他。 夏歧也一愣,见那人一身月白衣袍比月色还要皎洁几分。 付乐山蓦地清醒回神。 是了,长谣向来以庇护百姓为先,怎么能把百姓安危也当做可取舍之物来衡量,顿时愧疚不已,但时局紧逼,又不知道该如何做。 柳识冷冷一笑,嘲道:“尊长是有其他法子?” 清宴只是看着付乐山:“苍澂前来,便已做好全力配合调遣的准备。” 付乐山终于看向眼前的人。 清宴随意一站,便有渊渟岳峙的气度,让人无端生出敬畏安心。 是了,眼前之人是苍澂代掌门,身后是整个底蕴深厚,强势磊落的苍澂。 他如被人在背脊上扶了一把,咬牙冷静下来,片刻后,恢复了往常威仪姿态。 “长谣弟子先迅速探查一遍祭坛沿途,试图联络掌门,记得不可深入,撤回后,与苍澂护送百姓撤离,至于祭坛……” 大部分人力用于护送百姓离开,柳识倨傲,摸不清十方阁的意愿,而且祭坛危险,让其他门派深入险境说不过去,长谣总要有人与清宴一起进去,唯一能担此重任的只有他,“我……” “我自行去祭坛重启大阵。”清宴早就想好了自己的去向,他看向柳识,“要是十方阁尚有余力,还请帮忙戒严四周。” 众人皆是一愣,付乐山对上清宴从容的目光,他蓦地反应过来,清宴早就做好了独自进祭坛的准备,没有提前说明,是顾及他的颜面等调遣。 若是他选择枉顾百姓安危,想必清宴不会听他安排。而没让他一起进祭坛,是外面势力复杂,总要有人坐镇。 付乐山有些愧意,却又莫名松了口气。 要是他人说独自前往险境,他会嗤笑对方不自量力,但如果那个人是清宴……在场的人都不会置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