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拨重臣后他当真了 第15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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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晞被谢澈的怒斥吓了一跳,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气势此刻烟消云散。 他疯狂起来的样子倒有些符合谢澈想象中篡权夺位的逆臣,只是过于色厉内荏,一句呵斥,就能把他吓得不敢说话。 据说,昔年李言隐极宠爱这个儿子,连长子李昭都不能如之。 李晞身体康健,活泼好动,算不得早慧,但也很聪明,又因贵妃得宠,他几乎是养在李言隐身边长大的,比起自小多病的李昭,不知多得了李言隐多少喜欢。 最重要的一点是,贵妃是李言隐选的,母家只能依附于他。 而不同于崔氏,倘若当年崔桃奚没有中毒,李昭生下来便与常人一样,李言隐甚至觉得,崔愬极有可能废了自己,转而让年幼的李昭登基。 便忌惮,厌恶,畏惧,可有存着当年同崔愬的旧情和感激,这样复杂矛盾的情感连带着被转移到了李昭身上。 若非李昭身上还淌着一半崔氏的血,如今的皇帝是谁,还未可知。 一想到眼前这个痛哭流涕的青年人将能成为皇帝,谢澈便觉得荒谬。 先前谋反,又勾结夷人,欲通过外族上位。 这样的人,居然能凭借着李言隐的喜爱,差点成为储君? 但一想想做出这个决定是李言隐,就忽然觉得没有那般荒唐了。 “本王,本王本该是皇帝的。”李晞低声喃喃道,既像是对自己说,又好像是说给谢澈听。 他深恨李昭,哪怕李昭死了都难解他痛恨分毫,多一个人怀疑李昭继位的方式不正大光明,他就越是兴奋。 “父皇明明说了,要传位于本王,”陷入旧日回忆的康王语气低柔,“他说了,本王最像他,最得他心意,我母妃是他最爱的女人,所以,所以本王就该是储君,”他面容骤然狰狞,“若不是李昭,若不是李昭!倘若李昭死了,崔愬和崔桃奚的念想也就落空了!他那样走一会便要喘几口的病秧子,怎么就活到了那么久,久到……” 砰的一声。 李晞只觉脸颊生疼,口中更是火辣辣的,没法控制地张开嘴,一口腥甜涌出,且硌人,吐出来,血里竟带了颗牙。 谢澈按了按自己更疼的手腕。 李晞被一下掀翻在地,干脆不起来了,就那么躺着。 天旋地转,他仰头看向头顶漆黑的石板。 眼泪与血一起往外淌。 脸上的痛楚一下将李晞拉回了现实。 怕死,但不甘心就此闭嘴。 可他看了眼神情平静的谢澈,知道自己再说李昭的坏话,说不定没等来毒酒和利剑,就可能被谢澈打死。 抹了把脸上的血,一瞬间哭出了声音。 谢澈冷冷地看着他,有点理解为什么陈椋不出面了。 李晞就像一块狗皮膏药,造不成任何损伤,但是太过烦人。 但他的身份还过于特殊,在皇帝下旨之前,谁也不能真把他杀了。 李晞哭着道:“我死之前,能让我再回一趟乾陵吗?” 乾陵,是李言隐的陵寝。 谢澈淡淡道:“一切只等陛下裁决。” 他口中的陛下就是新君,李晞根本没见过新君,能和新君有什么感情,新君或许会因为承嗣李昭而直接将他杀了。 李晞眼泪簌簌往下淌,一面哭一面道:“父皇仙逝前我没能陪伴在身边已是不肖至极,如今,竟连祭拜都不能了!” “康王殿下能偷偷从京城到边地,手段通天,想来之前去一趟乾陵也不是难事。”谢澈道。 李晞被噎得顿了一下。 乾陵的守卫相较于历代帝王的陵寝都不严,充其量防个盗墓贼,毕竟李昭对于李言隐厌恶是一回事,让人把墓盗了,丢李氏一族的人是另一回事。 片刻之后又呜呜地哭了起来。 “我哭父皇,哭父皇有……”他看了眼谢澈神情,没敢继续往下说。 心中愈发愤恨,恨李昭,恨谢明月,恨崔氏兄妹,也恨李言隐。 恨他优柔寡断,若是先下手为强,杀了崔氏兄妹,再废李昭,哪会有这么多遗害? “父皇,当真是个可怜人,”因为缺了牙齿,话说的没那么清楚,“因为崔愬,娶了他meimei,”说着说着,冷笑一声,“不得已将崔桃奚立为皇后,即便做了皇后,可她心里,想的还是别人。” 若是崔桃奚在这,恐怕会令把李晞拖出去打死。 崔桃奚厌烦李言隐不假,心里却当真没有旁人。 当年京中有传言,崔氏兄妹反目,便是因为崔桃奚深爱五皇子,而崔愬将她嫁给了七皇子李言隐,兄妹二人从此形同陌路。 在崔桃奚嫁给李言隐之后,这种浮言在暗地里照旧流传,连李言隐自己都深信不疑。 崔氏兄妹听闻只觉可笑,流言中唯一没错的,便是崔愬与崔桃奚形同陌路。 崔桃奚属意五皇子,而崔愬属意七皇子,前者觉得自己所选之人必能成为一个好皇帝,后者则看重了李言隐无用,更好控制。 他们二人,在选定了不同主君的那一刻,便注定了兄妹二人,从此只能是政敌。 不过是,崔愬占得先机,先握有禁军而已。 但连崔愬自己都想不通,崔桃奚为什么之后又选择嫁给了李言隐。 即便李言隐好控制,但也和崔桃奚没有关系了。 因为在那之后,她便被严密地监视着,直到崔愬死。 稍稍能让李晞欣慰的是,崔愬也死了。 并且,死于李昭之手。 “谢大人,谢大人。”有人在门口唤他。 谢澈转过身。 那人递给他一封信,道:“是大帅手书。” 谢澈接过。 陈椋廖廖数言,只告诉谢澈,新帝的旨意已然送到——李晞,只能留在西境府。 安静地,永远地,留在西境府。 …… 随着男人的动作,桌面上的东西一阵乱抖。 宫人惊恐地跪下,皆伏地颤抖,不敢出声。 “废物,都是废物!”男人吼道,因为消瘦而深陷的眼窝显得有其可怖。 他五十岁左右的年纪,依稀能从轮廓上看出他年轻时定然是个英武的男子,只是被酒色丹药掏空了身体,还未到古稀之年,已十分消瘦,几乎像是人皮裹在了一具骷髅上。 刚说几句话,便咳嗽得喘不上气。 有宫人瑟瑟地爬起来,去取药。 另有人取来茶水,跪着奉到他面前。 男人服下药,方才止住了咳嗽,面色慢慢泛起了红润。 一种,不正常的红。 “师行之呢?叫他来!”男人冷冷喝道。 有宫人快步出去找太子过来。 而他们面前这个苍老消瘦的男人,竟就是魏国皇帝,师焉。 师焉心火旺盛。 本意是使十五部成为周国顽疾,时不时sao扰一番,不想,竟叫其一口吞了一下去。 万里土地,草药良驹,还有尚未开采的铜铁矿山,叫师焉如何不恨! 可惜夷地与魏并不接壤,师焉有心无力,况且就算接壤,眼下周也不是他一国能撼动的了! 想想周向魏借兵平定夷部叛乱,不过是二十年前的事情,才二十年,要仰仗魏鼻息的弱国,竟已成了这个样子。 “取笔墨来。”他寒声道。 一国不可撼动,倘若联合其他三国呢?眼看着周吞下这么大的地界,占了天大的便宜,他们怎能甘心? 笔墨摆上。 师焉刚落笔,便看见不久前跑出去的宫人又跑了回来,跪在地上,头深深伏着,颤声开口道;“陛下,太子说,太子说身体不适,外面太阳又太毒,便,便先不……” 话音未落,一厚重砚台已然飞了出去。 咣当一声砸中说话的宫人的额角,血顿时涌出。 她晃动了一下身子,强撑着没有倒下。 她知道,倒下了,自己一定会被当成死尸一样拖出,埋了。 师焉紧紧捏着笔杆,只是如今他气力不济,当年能策马杀敌的帝王,而今,连一支笔都捏不断了。 外面,烈日高悬,碧空如洗。 不用于魏国皇宫内弥漫着的震恐,周皇宫内热闹至极,各处悬灯结彩。 礼部尚书原弘正跪坐在皇帝对面,君臣二人相顾无言。 按照礼制,应该由官员到谢府宣旨,然后请新娘子上轿,抬回宫中。 问题是,谢明月他不是新娘子,他是个男人,皇后婚服与装饰,谢明月到底要不要穿戴。 就算这些都不提,册封时要由正使念册封皇后的诏书,谢明月是要跪着领旨的,谁敢去干这个活? 那和嫌自己命长有什么区别? 谢明月连皇帝都不用跪! 哪怕谢明月只是个普通的男人,原弘都能闭着眼睛让按成律迎娶,可谢明月身份太不凡了,找不到比他官位更高,地位更尊崇的迎亲使。 原弘想叹气。 他此刻很想大逆不道地提议要不陛下您嫁过去吧,婚礼让谢氏去头疼。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