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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许舟辰没跟任何人打招呼,就那样人间蒸发般离开了北川。连转学的手续都是他父亲那边的人来处理的。 那之后,许从善也很快从那里搬走了,沈家隔壁的屋子重新空了出来,过了几年,搬进了一户新的人家。 至此,那个人的痕迹被彻底抹去,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 许舟辰弃用了原来的手机号码,沈岁安就那样跟他断了所有联系。他不知道他在哪,不知道他后来怎样,茫茫人海中,要找到一个人谈何容易。 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没谁能陪谁一辈子,比起相遇,更多的却是无可奈何的离别。 但,年少时说起来那样轻松,等离别真正到来,熟悉的人走了,留下来的却是想念时牵扯到的绵密的痛。 重新寻见他痕迹的那天,沈岁安的大学好友罗星旗像往常一样给他发了一堆照片分享日常。 罗星旗这人家在南江,是个典型的二世祖,大学毕业之后就天天在南江吃喝玩乐混日子。他上学的时候就跟沈岁安关系不错,毕业了之后偶尔就会缠着他单方面说话,那天他估计是喝的有点上头,一口气给沈岁安发了好多照片过去。 当时沈岁安正好闲着,被罗星旗信息轰炸一通后,他随手点开了聊天框,原本不想理会,但却从一堆小图中看见了一个略微眼熟的身影。 这些年,他总是在人潮汹涌的大街把某个经过的男孩错认成那个人,他以为这次也是如此,原本不想点开看,但最终还是鬼使神差地点了大图。 虽然他跟许舟辰有七年多没有见了,虽然那张照片只拍到一个模糊的侧脸,但沈岁安还是一眼就认出来是他。 他看起来没多大变化,只是头发比以前稍微长了一点,就算隔着屏幕也是那样一副慵懒忧郁的样子。 沈岁安心里有一瞬的空白,他难得地给罗星旗回了一句: “在哪?” 几乎是他这句话刚发出去,罗星旗的视频就弹了过来。沈岁安选了单向视频,下一秒,罗星旗的大脸就出现在了屏幕上: “妈呀,这是谁啊,是我们沈哥,你居然舍得搭理我了?” 沈岁安不想应付他的阴阳怪气,他略微有点不耐,重复道: “我问你在哪。” “我在南江啊,我还能在哪,在朋友的朋友开的酒吧里。” 说着,罗星旗翻转了摄像头,给他拍了一圈酒吧的景象: “看,不错吧,这是我朋友。” 罗星旗拍了拍身边的人,又把手机举起来,拍向了远处的另一堆人: “那是我朋友的朋友,酒吧老板。” 屏幕中是刚才在照片中出现的那个人,他穿了一身简单的休闲装,懒洋洋靠在座位上,手里熟练地夹着烟吸了一口,烟雾缭绕间,他似乎注意到了这边的响动,往这边看了一眼。 等发现有人在拍他,他也不介意,还弯唇笑了笑,朝罗星旗挥挥手算作打招呼。 时隔七年,沈岁安再次有了许舟辰的消息。 他在南江。 而周加徽也去了南江。 周加徽不可能不知道周加铭和沈岁安的矛盾源自许舟辰,而他出狱后直奔许舟辰所在的南江,沈岁安也不可能不多想。 不管周加徽是要找许舟辰的麻烦,还是单纯想换个城市重新开始,沈岁安都要确保许舟辰的安全。所以他以最快的速度处理好了手上的事和工作,从北川来到了南江。 或者,除了怕他出事,还有另一层比较私人的原因。 比如,想重新遇到他,想见他,想看他过得好不好。 “沈哥,那周加徽那边怎么办,你一个人在那边可以吧?” 电话里,李裕的声音打断了沈岁安的思绪。他顿了顿: “已经派人在找了。” “行,你跟小辰都注意安全,有空带他回来玩啊。他当年走得也太急了,后来也没再跟咱联系。” 沈岁安边听李裕的话,边抬手拉开了落地窗的玻璃门。 雨后清新的泥土味从外面闯了进来,沈岁安走进阳台,余光便瞥见了隔壁阳台上站着的人。 那人头发有些乱,他像是刚抽完烟,随手把烟头按进了手边茶几上的烟灰缸里。抬眼时,刚好对上了沈岁安的目光。 和以前一样的四目相对,但不同的是,许舟辰再也不会像少年时那样垂眸躲开了。 许舟辰见沈岁安像是在打电话,随后他微微沉声对电话说了句“知道了”,便将手机装回了口袋里。 不愧是邻居,还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许舟辰微微弯起眼睛,笑着看向沈岁安: “还没睡啊?” “嗯。”沈岁安打量他一眼,将目光挪向了远处的夜景,语气稍微有些冷硬,没好气地说: “少抽点烟,小心得肺癌。” 许舟辰愣了一下,总觉得这句话有点耳熟,好像他很久之前也对谁说过一句一样的。但他想不起来,也没多纠结,耸耸肩: “没办法,这玩意儿解压,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对了,你这次来南江是出差还是长住,住多久?” 离开北川后,许舟辰在南江住了很长时间,说话也自然而然带上了点让沈岁安陌生的、南江人的调调,这种细节被忽略时还好,可一旦意识到了,就总让人有点时过境迁的感慨。 --